旗杆上的燈籠依然亮著,台階兩旁的人影依然宛如石像般,他們手中的燈籠依然泛著蒼白色的燈光。


    一個人站在燈籠的下方,手中的牡丹油紙傘輕輕旋轉,帶起清風,清風吹得燈籠輕輕的晃動,燈籠上掛著的雨水如雪一般紛飛落下,滴落在牡丹油紙傘上,出噠噠的聲音。


    那種聲音很沉悶,但是她就喜歡這種聲音,所以她喜歡撐傘,無論是黑夜白夜,雨天還是晴天。


    她腳下踏著牡丹繡花鞋,身上的牡丹霓裳裙隨著清風微微的搖擺,蕩起一圈圈的波紋,在配合雨滴落在牡丹油紙傘上的噠噠聲,就像是在真正的浪潮上一般。


    可是雨早已不下,燈籠上掛著的雨滴也不多,這個遊戲也並未持續多長的時間。


    林霓裳露在外麵的紅唇,遺憾地一笑,邁著細碎的步伐,慢慢的向前走去。


    她看到了一輛馬車,忽然又看到了放在馬車上的劍鞘,走到馬車的旁邊,望著馬車上的劍鞘,不由得美美的一笑,說道:“夏秋,那個木頭,果然是在這裏。”


    她的目光從遠處收回,望著站在馬車旁,身穿黑衣的人,說道:“你是誰?”


    身穿黑衣的人說道:“我是請別人赴宴的人。”


    林霓裳問道:“請誰?”


    身穿黑衣的人說道:“請一個真武道的公子?”


    林霓裳晃動油紙傘,露出她的臉龐,歪著頭問道:“真武道的道士,即使不叫做道長,也應該成為少俠,為什麽要叫做他公子?”


    身穿黑衣的人說道:“我家是官宦世家,從不知道什麽叫做少俠,隻知道什麽是公子。”


    林霓裳咯咯的一笑,說道:“那麽你應該稱呼他為木頭,他那麽笨的人,不能叫做公子。”


    身穿黑衣的人沒有說話,就似沒有聽到一般,依然頭顱低垂,雙手在腹中重疊,這是一副官宦世家的風範。


    林霓裳接著道:“請他赴宴,也請我好不好?”


    身穿黑衣的人一愣,繼而說道:“請的都是公子,姑娘一人多有不便。”


    他的話語中已經有了拒絕之意,因為他明白此事的幹戈太大,不容他鑽出一條人情的洞。


    林霓裳卻是不依不饒,問道:“府上可否有小姐?”


    身穿黑衣的人說道:“有。”


    他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是什麽意思,依然如實的答道。


    林霓裳一副本就如此的表情,微微笑道:“那麽我去拜訪你家的小姐可好?”


    身穿黑衣的人說道:“不好。”


    林霓裳不開心的嘟嘴,嘟囔道:“又怎麽不好了,莫非你府上的小姐,不允許拜訪。”


    身穿黑衣的人,第一次抬起頭,目光望向她手上的牡丹油紙傘,又望向她身上的牡丹霓裳,接著在望向她腳下的牡丹繡花鞋,說道:“小姐的身上太過豔麗,猶如血色的牡丹綻放,我家的小姐,在小姐麵前實在是自感失色。”


    他連拒絕的時候,也說的讓人舒坦,林霓裳聽完他的話,舒服的讓她放棄了,在難為他的打算,輕哼一聲,說道:“明日我們還會再見的。”


    林霓裳邁著步伐,向著客棧走去。


    身穿黑衣的人望著她的背影,不由得一聲苦笑,越感覺到事情的複雜,七月十五鬼門洞開之日,不應該是閉門謝客之時麽,為什麽還要大擺筵席,去請一堆不認識的人。


    林蝕影依然坐在那張桌子上,隻是地上的屍體早已經不見了,嶄新的青磚,像是被水衝洗過一般。


    林蝕影站在空地上,腳步踉蹌,似以醉的仿佛要騰雲飛升一般,但望見那朵牡丹時,他的一雙眼睛睜開,卻仍清醒的如同正在狩獵的獵手一般。


    他眯著雙眼,手中的酒杯都在晃動,淋撒到地上,把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酒杯按在桌子上,出鐺的聲音,他看著這朵牡丹,說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林霓裳微微一歎,坐在他的麵前,說道:“你不見了,我自然是要來找你!”


    林蝕影看著望向這邊的眾人,說道:“我們上樓去談。”


    二人上樓,林霓裳自顧的坐在桌前,拿起茶壺,為自己到了一杯茶水,接著掐了一個指訣,茶壺中的的茶水,仿佛受到什麽牽引一般,騰空而起,然後灑在她的牡丹油紙傘上。


    聽著噠噠的聲音,她再次沉迷其中,不知過了多久,茶壺中的茶水已經盡了,她才抬起頭,說道:“我該叫你什麽,心影還是蝕影,哥哥?”


    林蝕影亦或是林心影,無奈的一笑,說道:“你不好好的在你的宗門待著,為什麽要來到這裏?”


    林霓裳說道:“還是叫你蝕影吧!明天就是七月十五,宗門自然不能在困著我了,也就放我下山了,至於我為什麽來這裏,因為我聽說,這裏將要生一件好玩的事情。”


    林蝕影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七月十五放你下山,就是不知道你是除魔還是除道?”


    林霓裳輕卷梢,隨意的說道:“看心情嘍!”


    一句看心情,林蝕影不由得苦笑,世人皆說心魔無常,猶自心間,魔門專修心魔之術,人也似心魔一般無常,可是他這樣修習心魔之術的魔門弟子,卻是明白,魔門的心魔之術講究的是隨心意,意隨心動,根據性格仍然有脈絡可循。


    可是在他眼裏,他自認為能看透大多數的女人,可是越是了解女人,他越是不懂女人。


    他這一生中,最不能懂的女人,就站在他的眼前,這個女人是他的妹妹,林霓裳。


    他說道:“當年爹媽錯了,你應該去心魔宗,而我應該去天河正宗。”


    林霓裳手上的牡丹油紙傘突然飛到空中,在空中打轉,她咯咯地笑道:“這樣很好呀,我可以做這麽多好玩的事情。”


    本應該灑在地上的茶水,突然間在她的手中凝結成一團水球,她把水球砸向油紙傘,水球在油紙傘上炸開,落在油紙傘上,再次出噠噠的聲音。


    她單手持著牡丹油紙傘,單腳而立,另一隻腳向後伸去,身形在傘下舞動,牡丹霓裳裙的褶皺散開,在空中飄蕩。


    牡丹霓裳裙如此的絢麗,她的身形如此的婀娜,笑聲更是宛如黃鸝鳴叫,這一刻她就在傘下獨舞,就似天上的仙女一般。


    大地搶奪了水源,所以很快的林霓裳再也不能從地上凝聚水球了,她也許累了,坐在椅子上,把茶杯中的茶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說道:“七月十四的夜,本應該也是明亮的,可是不知為何今日這般陰暗。”


    林蝕影插話,說道:“因為老天爺也知道,暴風雨前的黑暗,永遠是人們最期待的。”


    “是呀!”


    林蝕影和林霓裳的目光都望向窗外,望著漆黑的夜,兩人都不由得對明日的暴風雨,更加的期待了。


    夏秋望不見兄妹二人的眼神,如果他望見了,即使以他的木訥,也能看出來,這對兄妹都是瘋子,因為隻有瘋子才會喜歡暴風雨前的黑暗,而不是期待,暴風雨後的寧靜。


    隻不過現在的夏秋想不了這麽多,因為他也被人纏上了。


    和尚腦後的金頂佛光照在他的身上,不止清除了他身上的寒冷,熄滅了他體內的怒火,更是禁錮了他的身形。


    盡管被身上被金光束縛,這道金光他也隨時可以掙脫開,但是他依然不喜,因為這是懷疑他,懷疑他的人品。


    “這位施主,為何在此?”


    麵對和尚的質問,夏秋冷聲道:“我為什麽在這裏,難道還要與你這個禿驢說麽?”


    他的語氣不由得變得無理,因為自古佛道不兩立,就似在九州中,道家與佛門,從沒有在同一個州呈現過鼎力之勢,不是你強就是他強,要不二門一起被人壓在底下。


    夏秋不懂度人的法術,所以它可以任由一個釋迦佛門的弟子在他的身邊度亡靈,可是他卻不由得這個和尚侮辱他,懷疑他,因為他沒有資格。


    遇到這樣的人,他的語言也不由的惡毒了一些。


    “阿彌陀佛”


    和尚依然宣稱佛號,腦後的金頂佛光卻是更加熾烈,宛如一****日懸在腦後,他的身體在日光的渲染中,也變得金光閃閃,猶如羅漢附身。


    手中的念珠停止轉動,和尚問道:“四百三十七條生命,施主不需一個解釋麽?”


    夏秋心中的惡意更濃,隻見他身上的劍意勃,刺破束縛在身上的金光,說道:“一共二十三家,一百二十七條人命,何時又多了三百一十條人命?”


    和尚說道:“眾生平等,雞犬與人又有何不同?”


    夏秋道哈哈大笑道:“不同,自然不同,我喝酒,我吃肉,除了人,在我眼裏都是可以吃的食物,食物死的再多,又如何?”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太上歸劍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亦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亦穀並收藏太上歸劍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