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京城一百零八坊縱橫交錯,樓宇延綿不絕。從巍峨的皇宮到外城的街巷,人頭攢動,無人不沉浸在團圓拜月的節日氛圍之中。


    紫陌城輝煌的城門正對著斷龍山脈延伸下的一條小路,城門下,一個護衛打扮的男人在來回踱步,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官道與狹窄的小路,可每次的結果卻隻能歎息。


    腰間的玉牌傳來了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的抖動,男人抬頭望天,裝作沒看到把玉牌扔進了瓊玉閣。


    “少主,你再不來我真的會被門主殺了的……”荊銘都快哭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喧嘩聲漸漸隱去,荊銘靠在城牆下低垂著眼睛,困意上頭,不時垂下腦袋卻又立刻驚醒,如此往複。


    “嗯?”


    臨水河畔逐漸放大的小黑點吸引了他的注意。


    荊銘立刻抖了個機靈,定睛看去,靈力運轉,連瞳術都用上了。


    那是一個……兩個人。


    穿著黑色行衣的俊俏公子在河畔漫步,背上的白裙女子把頭埋在身後看不清麵容。


    女人是誰荊銘不知道,但那個公子不是他家少主還能是誰?


    “少主!”


    荊銘蚌埠住了,抹掉不存在的眼淚,手裏掐了個法訣,踩著銀劍朝許守靖飛去。


    許守靖滿頭黑線,看著荊銘禦劍跳到自己身邊後,毫不猶豫地給他了一腳:


    “大驚小怪的,像什麽樣子。”


    荊銘捂著屁股,哭喪著臉:


    “少主,你可害死我了。門主聯係不上你,把氣都撒我頭上了……我的龍潯牌響了一整天,可您還沒到,我哪兒敢接啊。現在是在京城還好,等回去門主不把我剁了?”


    許守靖張了張口,也不知道怎麽解釋,龍潯牌這東西一般都不放瓊玉閣,而是別在腰間。


    它的作用並不是單純的傳訊,也有內外門弟子、長老親傳等身份區分的功能。


    他的少門主龍潯牌也是別在腰間,但在跟那些個刺客血拚時就已經碎了,現在更是不知道埋在哪兒。


    許守靖很了解自己那個便宜養母,若是自己出事,她恐怕還真能把荊銘給剁了。


    “我龍潯牌丟了,回頭我自己跟楚姨解釋。”


    荊銘眼睛一亮,把腰間刻著‘龍涎如玉’字樣的玉牌摘下了,往許守靖麵前一遞:


    “少主,心動不如行動,要不……趁熱?”


    “……”


    你就這麽怕的嗎?許守靖一臉鄙夷。


    荊銘表示,少主您是真沒點那啥數啊,門主對您和對我們,那能是一個態度嗎?


    許守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先讓我把她安頓好。”話落,偏頭示意了下趴在他背上睡著的趙扶搖。


    荊銘眼中驚奇,似是震驚趙扶搖的美貌,又似乎是震驚許守靖不怕死的膽量,嘖嘖稱奇:


    “少主,你在外麵找女人,不怕門主跟大師姐跟你沒完嗎?”


    “哦?你敢說嗎?”許守靖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荊銘麵無表情地搖頭,開玩笑,他雖然身有修為,但近身戰一次也沒贏過許守靖,每次都被揍得下不了床,早就心理陰影了,這點相信門內其他少主的同輩心境應該是差不多的。


    在學會超遠距離法術之前,沒事兒別惹少門主,幾乎已經成了共識。


    “嗯,懂規矩就好。”許守靖滿意地點了點頭,瞥了眼身後的山脈,低聲道:“我遇到了刺客。”


    荊銘愣了下,接著心頭一震:“少主……”


    “這也是我來遲的原因”許守靖微眯眼睛,沉聲道:“這件事暫時先不要跟楚姨說,我怕楚姨扔下宗門直接跑過來找我,反而打草驚蛇。”


    “少主的意思是……”


    “以牙還牙。”許守靖冷笑了一聲,“真當我好欺負了是吧,敢對我出手,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打算。”


    不過,倒是因為這幾個刺客找到了入仙途的方法,因禍得福


    許守靖瞥了眼肩頭睡熟的趙扶搖,換上了笑容:“行了,回頭再說,先帶我去住處吧。”


    荊銘知道少主自己有了主意,便也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麽:


    “好嘞少主,這次門主花了不少錢,一等一的好院落,和醉仙樓紫陌城分店在一條街,出門就能到,鄰居還是將軍府呢……”


    ……


    ……


    月光灑落在巍峨的宮殿上,像是鋪上了一層霜降,平添了一分朦朧之美。


    皇宮內掛滿了夜燈,即便已到亥時,卻仍然能看清屋簷上每一個小巧的神獸雕塑。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身穿縷金雲袍的十三歲孩童快步穿過遊廊,身後的宮女滿臉焦急,提著裙擺追趕,嘴中喊著“趙王殿下,慢點,等等奴婢……”


    殿內,一名宮裝美婦坐在案前認真地審閱奏折,風韻的身段兒藏匿在妃紅的華美宮裙之下,腰間係緊的衣帶勾勒出了衣襟鼓囊囊的飽滿。


    遠山墨眉如畫,鳳眼顧盼生姿,三千青絲如潑墨般自肩頭垂至纖腰,沒有戴冠,隻插著一支鳳凰展翼紋路的金簪,雍容華貴。


    似乎是聽到了殿外傳來的喧鬧,仇璿璣蹙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仇傷雲輕輕一躍,跨過門檻兒,哭喪著臉趴在仇璿璣的案前:


    “皇姐,你不要嫁人好不好?我以後一定聽話……”


    仇璿璣沒有回話,心中在想為什麽這個點他會跑來,鳳眸微瞥跟在後麵進來的宮女,後者躬身行禮後便惶恐地退在了一邊,生怕聖上怪罪她沒看住趙王。


    過了半晌,許是覺得趙王哭起來沒完沒了,仇璿璣沉聲道:


    “你聽誰說朕要嫁人?”


    大璃女帝可謂是整個大璃最尊貴的身份,仇璿璣在位十三年,久居高位的威嚴即便她不想也會散發出來,本就抽泣的小趙王此刻以為自己被皇姐凶了,更是嚎啕大哭:


    “她們都說了,禦前比武贏了的人要把皇姐娶走……皇姐,我不想你嫁人!能不能不要嫁人……”


    “朕可從來沒說過禦前比武是招婿,不過是他們自以為是罷了。”


    仇璿璣搖了搖頭,玉手一抬,一抹柔和的紅色靈力擦幹了小皇子的淚珠。


    趙王白淨的臉上沒了淚珠,但眼圈還是紅的,本就柔美似女人的臉頰更是惹人憐愛。


    他猛吸了一下鼻子,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真的嗎?”


    “朕何時騙過你?”


    趙王聞言瞬間破涕為笑,得知自己皇姐不會嫁人,他可不敢再跟這位凶巴巴的親生姐姐待在一起,說了聲“臣弟告退”,便飛也似的跑了,害得跟著他過來的宮女也哭喪著臉,行了一禮,連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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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璿璣清冷純欲的容顏上滿是無奈,她與趙王仇傷雲皆是陳太後所生,血濃於水,比起那幾個天天想著篡位的藩王不知道要親了多少倍。


    但正因如此,對於這樣的仇傷雲,她有些不知道如何管教,既害怕太嚴厲破壞姐弟之情,又害怕太寬鬆讓他歸於平庸。


    “禦前比武……”


    被一陣打岔,仇璿璣倒是想起來了禦前比武的時間安排,似乎……還需要她到場坐鎮?


    仇璿璣翻閱奏折的玉手微頓,腦海中驀然想起她還沒有離開師門時,同窗摯友收養的一個叫做許守靖的孩子。


    本來這兩件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偏偏幾天前,楚淑菀找她要了一份禦前比武的邀請函。


    難不成……?


    沉吟了片刻,仇璿璣便搖頭否定了這個可能。


    她太清楚自己那個好友的性子了,一心視她為競爭對手,處處想要一較高下,怎麽可能會讓自己的養子來參加禦前比武?


    畢竟經過那些大臣的私自宣傳,禦前比武可是對外打著‘招婿’的名頭。


    “應該是多想了……”


    仇璿璣打消了念頭,繼續認真閱覽奏折。


    雨落聞聲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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