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袍修士偏頭看了眼胖修士,示意他往後退一些,別妨礙到自己發揮。


    胖修士本來就隻想當一個吃瓜群眾,沒多說什麽,拿著玉牌退的遠遠的。


    “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進鏡滄海不到半年吧。”碧袍修士攤了攤手。


    “你看得出來?”許守靖微是一愣,表情有些意外。


    要說看破境界,其實並不難,修為隻要比對方高,沒有法寶掩蓋的話,任誰都能做到。


    可看破一個人的境界,順帶還能把他進鏡時間給講出來……這就很不得了了。


    舉個例子的話,就好比其他人能通過你今天的精神狀態分辨是否吃了飯。


    但他卻可以直接把你的吃飯時間精確到多少秒之前。


    與其說是厲害……不如說是詭異。


    碧袍修士把許守靖的遲疑看在眼裏,微頓了片刻,又以十分篤定的口吻說道:


    “而且你還是恒古未見的五行絕脈……說實話,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修煉到現在的,真是個奇跡……”


    “這你也能知道?”


    這回許守靖真的震驚了,腦袋上冒出了一個感歎號,滿臉驚愕。


    “那當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碧袍修士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途中突然覺得跑題了,尷尬地咳了一聲:“總之,你不是我的對手,我勸你不要因為一時意氣而上頭。跟我打,對你沒好處。”


    話到此處停下,碧袍修士就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長歎了一口氣,心中暗道:


    「如果他還非要作死,那也就不能怪我不留情麵了。」


    呼呼——


    一陣卷雜著塵土的威風掃過,地上的斷根雜草自兩人中間飛過。


    紅漆圍牆之內,隱隱傳來了修士日課完成後討論去哪裏吃飯的交談聲。


    胖修士不知道從哪裏搬來了一個小板凳,手上的零食從瓜子和西瓜,變成了一大堆桃酥甜點。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忽然屹立不動的兩人,視線來回掃動,卻沒有出聲打擾的意思。


    碧袍修士腦門上冒出了一層細汗,時值正午,毒辣的陽光曬的他隻想回到胖修士所在的那片陰影。


    反觀眼前的黑袍劍仙,盡管也有許多豆子大的汗珠從他的側臉滑落至下巴。


    但黑袍劍仙的神情卻始終平靜,手中那柄如清幽月白的佩劍穩穩的斜指著地麵,專注得令人心寒。


    「我都該換班去吃飯了……到底打不打你倒是給個準信啊?」碧袍修士臉上流露出了一絲不耐煩,握著長槍的手腕翻動,鞋底移動了半寸。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許守靖將這細微變化收入眼底,他輕拋畫舫煙淺,改為反手持劍,輕笑道:


    “事先說明一點。”


    “嗯?”碧袍修士挑了挑眉。


    “毋庸置疑,我比你強。”許守靖勾著嘴角,臉上的自信笑容漸漸轉為了認真。


    唰——


    許守靖反手握住劍柄的手後置,膝蓋彎曲,身體前傾,一道如同畫卷濃墨般的黑色靈力纏上了他的身體。


    什麽情況……?


    碧袍修士本能地後退了半步,他沒從許守靖身上感受到任何危險的氣息,但卻對這個動作感到源自心底的排斥。


    就好像……如果不給予抵擋,下一刻,自己的腦袋就會搬家。


    那柄泛著月白光輝的長劍會在半空中留下月牙般的軌跡;那道墨黑色的詭異靈力會破壞世間一切常理。


    如同鏡花水月般的虛假畫麵,但碧袍修士不知怎麽的,感到那個畫麵即將在自己麵前上演。


    沒有任何實感……卻又身臨其境。


    “我贏了。”


    黑袍劍仙宣告勝利的聲音在耳邊回響,語氣輕鬆,表情自信,仿佛對這個結果沒有任何意外。


    碧袍修士恍然回神,隻覺得脖頸一涼,那柄月白長劍不知何時已經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隻要黑袍劍仙稍稍用力,毫無疑問,自己就會當場暴斃。


    咣當——


    長槍掉落在地上,濺起了不少煙塵。


    碧袍修士顫抖著後退了一步,視線流轉,最終停留在許守靖的身上,愣神問道:


    “這是……什麽招式?”


    哢鏘——


    許守靖收劍入鞘,將畫舫煙淺別在了腰間,隨口回答道:


    “還沒想好取什麽名……最近下了個遺跡,稍微領悟了點東西。”


    碧袍修士還有點懵,他不是沒跟修為高的師兄弟交手過,平常也沒少被碾壓。


    但就算是被碾壓,也至少明白其中原理啊。


    哪兒像現在……修為比自己低就算了,他甚至連怎麽輸的都不知道。


    有句話說得好,敢於厚臉皮鑽研答案的人,一定比臉皮薄的走得遠。


    碧袍修士下定決心一定要問個清楚,深吸了一口氣,便擺出了一副好好學生的模樣:


    “道友,你再跟我講講……人呢?”


    碧袍修士微是一愣,左右掃了幾圈沒看到黑袍劍仙的身影,恍恍惚惚地轉過身,卻正好看到了胖修士把玉牌十分隨意地遞給許守靖的畫麵。


    “……”碧袍修士。


    你怎麽這麽自覺呢?


    胖修士舔了舔手裏的酥糖,憨聲說道:


    “進門之後右轉,道路的盡頭再左轉,之後一直走到頭,挨著‘煉丹房’的就是蘇府了。”


    “多謝了。”許守靖道了聲謝,又打量了幾眼手中玉牌上刻著的‘蘇’字,瞥了眼紅漆圍牆,稍微墊著步子,一個飛躍便翻了過去。


    “……”碧袍修士。


    為什麽非要翻牆?


    碧袍修士想不明白許守靖翻牆時眼底的那一抹“報仇”的快意從何而來,悻悻然地收回視線,緩步走到胖修士麵前。


    “你就這樣給他了?”他蹙眉問道。


    胖修士一口咬碎了酥糖,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你打不過他,我肯定也打不過他,不給他我還要白挨一頓揍,為什麽不給?”


    “——”你說得好有道理啊。


    胖修士又拿了張小馬紮在旁邊放下,偏頭示意碧袍修士坐下,接著道:


    “而且,他又不是壞人,我覺得放他進去也沒什麽。”


    碧袍修士才剛剛坐到小馬紮上,聽到胖修士篤定的語氣,臉色一怔,詫異道:


    “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壞人?你認識?”


    胖修士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不過他不是說自己叫許守靖嗎,你再好好想想這個名字是不是在哪裏聽過?”


    碧袍修士皺了皺眉,倒是沒有懷疑胖修士的話,暗自咕噥著:


    “許守靖……許守靖……許守靖!”


    碧袍修士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一臉震驚地看著胖修士,沉聲道:


    “許守靖……不就是浣清姐半年前說過一次的那個……”


    胖修士點了點頭,咬了一口新翻出來的香蕉,正色道:


    “他跟師姐有約定應該不是假的,中途我看他臉的時候就想起來了。


    所以最後我才臨時改成‘還是挺有機會的’,這時候如果不說點好話,說不定以後會被穿小鞋。”


    “……”碧袍修士。


    您考慮的還挺長遠。


    “那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啊?你早點說,我還閑著沒事刁難他幹什麽?”碧袍修士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胖修士臉色一僵,視線有些躲閃,稍感歉意地說道:


    “我當時看你還挺上頭,反正打起來誰輸誰贏也礙不到我……”


    “說實話。”碧袍修士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胖修士臉色一僵,默默遞過去了一塊兒酥糖,視線微微偏移:


    “呃……其實是你挨揍了我能看熱鬧,他如果要挨揍,我替他說話,說不定會記住我這個人情……”


    “——”碧袍修士都震驚了,似感慨般的喃喃道:“怪不得你成績一般,次次都能上榜,這手人情玩得可以啊。”


    “……也沒你說的那麽厲害啦。”胖修士稍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


    “你害羞個頭!”碧袍修士一巴掌打在他的腦門上,氣憤道:“看戲是吧!我平常怎麽對你的!”


    “……這是兩碼事,友情跟前程不能兼顧。”


    “兼你個頭……”


    兩人正坐在小馬紮上吵架,又是一陣‘呼呼’風聲吹襲。


    碧袍修士怔了怔,這回倒沒有拉著胖修士起來演‘認真站崗二人組’。


    那種非正常模式……一般是表演給外人看的。


    長河蘇氏的族人,生來就與五行之水同源,再加上蘇氏一族獨特的‘神通’,彼此之間不難察覺對方的身份。


    既然是自己人,那反正大家都習慣摸魚了,也沒啥好躲躲藏藏的。


    “終於來了,我多站崗了三刻鍾,回頭你要補給我……對了,剛剛放進去了一個外人……”


    “他叫許守靖?”


    “啊對對對,是叫這個名字……你怎麽知道的?”


    碧袍修士眼神疑惑的轉過頭,卻發現來人並不是要給自己換班的師弟。


    來人是一個身著淺碧裙裝的高挑女子,清冷的容顏看不出情緒波動,一顰一簇之間,仿佛把所有人拒之千裏。


    “浣……浣清姐……”碧袍修士臉色有些尷尬,支支吾吾地說道。


    蘇浣清目光平淡地瞥了他一眼,冷然道:


    “他在哪兒?”


    不用問,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蘇浣清口中的‘他’是誰。


    還沒等碧袍修士反應過來,胖修士已經上前一步,一拍胸口:


    “許大哥去蘇府了,估計這會兒已經見到尊者了,師姐你放心,我給指的路,絕對沒錯。”


    「許……許大哥?」碧袍修士瞪大了眼睛,看著胖修士的目光中滿是不可思議。


    這家夥也太會給自己貼金了吧?


    他不會以為說一句這樣的話,就能讓浣清姐……


    “煉氣塔頂層,一個月。”蘇浣清掏出了一塊兒小牌子扔給了胖修士,推開大門走了進去,眨眼間消失在街道。


    這一切對話都隻發生在短短一刻鍾之間,蘇浣清來得快去的也快,猶如一陣冷風,沒有帶走半粒塵埃。


    胖修士打量了一陣子手中的小牌子,瞥了眼像是吃了幾斤檸檬的碧袍修士,十分誇張地感歎道:


    “哎呀!這煉氣塔的頂層,隻有少數天才才有機會上去,如果成績不達標,直到出師都不一定見過一麵。


    嘖嘖,我成績也沒那麽好啊,怎麽就能去了呢?聽說煉氣塔頂層的靈氣,比起天地靈氣更加濃鬱,在裏麵坐一日相當於在外麵修煉十倍的功效……


    真怪,我怎麽就能去了呢?”


    “……”碧袍修士。


    累了,毀滅吧。


    -------


    烈日炎炎,火傘高張。


    高樓長廊延綿不絕,街道上結伴而行的碧袍弟子與黑袍劍仙擦肩而過,皆是小聲討論,亦或者指指點點。


    沒辦法,太少見了。


    蘇都或許每年能有一百多個外人入內,但長河蘇氏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見到外人的麵孔。


    尤其是穿著一襲黑袍,在他們淺碧服飾的襯托下,更為顯眼。


    當然,說是指指點點,倒也不是背地裏說壞話。


    若是男修,最多與同行的人猜測一番黑袍劍仙的來曆,或者有模有樣的點評一下這位‘五行絕脈’的滄海境修士,感歎一句求道難。


    至於女修嘛……


    “你去問問他名字……”


    “我才不去呢,你怎麽不去啊?”


    “你看他長得那麽俊……我怕我在他麵前說不出話……”


    “嘿,說的好像我不害臊一樣!你個小騷蹄子,想搭訕還想讓姐姐代勞是吧!”


    “你敢說你不想?我都看到你夾腿了……”


    許守靖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調侃之聲,無視了那群‘文明觀猴’的鶯鶯燕燕。


    哎,沒想到都來到大名鼎鼎的長河蘇氏了,他的回頭率還是這麽高。


    不知道走了多久,兩側的建築逐漸有了扁平化的趨勢,掛在小高層上的牌匾,清一色寫著‘煉丹房’三個大字。


    “……”許守靖。


    玩我呢?煉丹房的旁邊……這全是煉丹房啊。


    許守靖有些無語,剛想吐槽一句那個胖修士不會指路,亂瞟的眼神卻恍然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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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腳下道路的盡頭,有著一個從構造層次上就截然不同的府邸,煉丹房洶湧的熱浪衝刷在那棟院子的牆麵,卻連一點掉漆的跡象都沒有。


    ‘蘇府’,通俗易懂,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牌匾。


    許守靖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了過去,拿起門環叩擊了兩下。


    咚咚——


    不過片刻,一個錦服打扮的公子便打開了大門,他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一臉不耐煩地說道:


    “找誰啊?”


    許守靖眨了眨眼睛,拱手一沉:


    “在下許守靖,請問蘇浣清在嗎?”


    聽到‘蘇浣清’的名字出現,錦服公子睡眼朦朧的神情恍然驚醒,他眼神驚異的打量了許守靖幾眼,疑惑道:


    “你是……外地人?等會兒……許守靖!”


    錦服少年突然驚呼出聲,原本微微打開一個門縫的大門被用力推開,雙手緊按著許守靖的肩膀,生怕他跑了一樣:


    “你是許守靖!你是許守靖!”


    “……”


    我能說我不是嗎?


    許守靖表情有些尷尬,主要是不明白為什麽眼前的少年為什麽會這麽驚訝,難道蘇浣清還跟他們形容過自己的光輝事跡不成?


    “那個……要不你先鬆開我,有話好好說,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的……影響不好。”


    話落,許守靖偏過頭示意了下。


    錦服少年一愣,順著許守靖的視線看去,發現角落裏竟有幾個千嬌百媚的小女修,正臉蛋兒暈紅地朝自己這邊偷瞄。


    尤其是在他激動地摟住許守靖肩膀時,那幾個女修還興奮地尖叫出聲,就像是看到了‘劍法交流現場’。


    “……”錦服少年。


    看來長河蘇氏的女修該整治了。


    “咳咳。”錦服少年鬆開了手,後退了一步,拱手一禮:“我叫蘇淩,算是浣清姐的堂弟。”


    許守靖也回了一禮,重新自我介紹:“在下許守靖……那個,蘇浣清……”


    “哦,真不巧,我堂姐剛回來之後,立馬又出去了,不過據說是去見師父,估計不會太久。”蘇淩笑吟吟地說著,讓出了半個身位,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姐夫,要不你先在裏邊坐會兒?”


    “——”許守靖懵了一下,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問號:“你剛說什麽?”


    蘇淩笑嘻嘻地拉著許守靖的胳膊,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往府邸裏麵走,自顧自地說道:


    “姐夫啊,我堂姐這人雖然看起來冷了點,不過她其實是外冷內熱,心地還是善良的,你多擔待點。


    哎,要知道天南洲那麽多大宗門嫡傳踏破了門,就連天淵宗的聖子也三番五次公然示愛……我堂姐的魅力就是那麽大。


    可我堂姐呢?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不知道多少天驕在我堂姐那裏碰壁。


    所以啊,姐夫,小弟我是真的很佩服你,居然能拿下浣清姐。”


    許守靖滿頭黑線,略感嫌棄地掙脫開了蘇淩,擺手道:


    “你誤會了,我跟浣清是朋友。”


    蘇淩眼神一怔,旋即擺出了一副‘你別害羞啊’的調侃神色,賊兮兮地道:


    “姐夫,你別裝了,你是浣清姐唯一一個願意往家裏帶的男人,早在半年前她剛回來的時候,就叮囑過全家,如果有一個叫‘許守靖’的男人上門,不要阻攔,立刻通知她。”


    “這不挺正常的嗎……”許守靖一臉詫異。


    蘇淩卻是嚴肅的搖了搖頭:“不,一點也不正常!那可是蘇浣清啊!對任何男人都不假辭色的蘇浣清啊!因為這件事,大伯甚至生了……”


    話到此處停頓,蘇淩仿佛想到了什麽,臉色一白,連忙拉著許守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你幹嘛……”許守靖一臉不明所以。


    蘇淩一邊走著,微偏過頭:“救你啊,現在你要是被大伯看到,一準玩完……”


    嘭——


    蘇淩突然撞上了人,身子後仰失去了平衡,要不是許守靖扶著,差點就要摔倒。


    他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形,心中意識惱怒,沒好氣道:


    “誰啊!沒長眼嗎?沒看到……大伯啊,哎,我眼睛去哪兒了,奇怪,剛剛還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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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求追讀!求追讀!求追讀!這個對我真的很重要(嘭嘭嘭)


    ……另外,第十一章訂閱一下吧,那一章真的拉了好多均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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