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衣是現成的,不過不能換好再出門。這裏不是京西皇莊的荒郊野外,街上有兵丁巡邏,穿著夜行衣,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自己要去幹壞事嗎?


    吳虎平率領11名錦衣衛穿著便衣,趁著夜色蒙蒙,穿大街越小巷,專挑人跡罕至的地方走。


    吳虎平在京城訓練了四年,北京的大街小巷已經熟記於心,可以算是北京的活地圖。一行人抄近道,走了一刻鍾,已經來到了連升客棧。


    吳虎平見連升客棧周圍種著高大的喬木,枝頭靠近客房,心中一動,已經定下進攻的方略。


    他讓錦衣衛換上夜行衣,問那個偵察的錦衣衛道:“你從外麵能判斷哪裏是地字六號房嗎?”


    偵察兵道:“我試一下。”


    偵察兵眼睛在客房掃視了一下,又伸出指頭點了好幾遍,對吳虎平道:“是那間房。”


    吳虎平一聲令下,黑衣人們像猴子一樣敏捷地爬上樹。


    現在已是半夜,天字六號房的燈早已熄滅,窗戶緊閉。


    一名黑衣人側耳聽聽,屋裏除了鼾聲,再無別的聲響。他輕輕抽出腰刀,從窗子縫伸進去,往上一撩,窗戶的拴子被撥開。客棧的門是推拉式的門栓,關門時把門栓推進凹槽,根本撥不開。但為了便於賞景、通風,窗戶的栓子是轉動到凹槽裏卡住的,所以一撥就開。


    黑衣人像貓似的輕輕巧巧地跳進房裏,連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吳虎平怕殺錯了人,想出門看看門牌號,便輕輕地走到門口,卻發現門栓並示插上,看來剛才有人出去。正在這時,門外腳步聲響,一個鐵塔也似的黑大漢進來了。


    屋外走廊上有燭光,非常亮,屋內並沒點燈,所以黑漢並沒有覺察出屋裏的異樣,但吳虎平覷得真切,正是侯慧卿描述過的黑虎。當下再不遲疑,猱身撲上,腰刀劃過黑虎的喉嚨。這一刀夠狠,直接割斷了他的氣管。


    黑虎突遭襲擊,心下大駭,想出聲示警,氣管已經被割斷,喊也喊不聲出來。可憐黑虎身強力壯,武功高強,和吳虎平打起來,三五十個回合也不一定會落敗,但在吳虎平的突襲下,連還手之力也沒有。


    吳虎平扶住黑虎的屍身,輕輕放下。回身將門插上,向黑衣人點點頭,示意動手。黑衣人抽出腰刀,一刀一個,如砍瓜切菜般地將睡得像死豬般的惡奴們殺死。


    一名黑衣人用力過猛,刀砍在床上,發出一聲悶響。睡在裏麵的惡奴驚醒,張嘴欲呼。吳虎平看得清楚,手急,一刀捅進惡奴張開的嘴裏,把喊聲堵了回去。幸虧吳虎平用的是繡春刀,刀身狹長,否則即使殺了惡奴,這呼救聲也必然驚醒整個客棧的人。


    吳虎平瞪了這個倒黴的黑衣人一眼。黑衣人自知失手,把一腔怒火發泄在這名惡奴的身上,舉刀在他身上亂砍。


    吳虎平命令眾人把惡奴們的首級斬下,係在腰間。然後跳窗而出,尋到天字三號房,卻發現房裏燈火通明,有調笑聲傳出。(.)


    吳虎平思索片刻,從懷裏掏出迷煙――雞鳴五鼓斷魂散點燃,悄悄地向屋裏吹去。這藥是從求球那裏弄來的,本來隻是當作為教學用具,提醒錦衣衛注意江湖中下五門的伎倆,想不到今天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房內聲音漸漸變小,最後寂然無聲。


    吳虎平用手將窗戶紙點破一個洞,偷眼觀看。隻見屋內的桌子上趴著三人,兩女一男,衣衫不整,看來剛才沒做什麽好事。


    吳虎平命令一名黑衣人進去,把李文通背了出來。


    吳虎平記得朱誠的命令,把李文通光著屁股綁在最顯眼的地方,再把惡奴的首級擺在他的身邊。


    北京城裏什麽地方最顯眼,自然是城門。不過城門有重兵把守,吳虎平不認為他們十二個錦衣衛有挑戰守門衛兵的能力,於是決定,把李文通綁在北京城比較熱鬧的前門外路西的廊房四條,那裏商賈雲集,人潮湧動。


    來到廊房四條,吳虎平見到一排木柵欄,這是為了防盜設立的,這簡直就是現成的綁人的好地方。


    眾黑衣人七手八腳把李文通扒得精光,成“大”字狀綁在木柵欄上。之後,把綁在腰間的人頭取下,綁在他的身邊。


    黑衣人離開廊房四條,來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脫掉黑衣,返回兒童樂園。


    朱誠和朱由檢並沒有休息,見到吳虎平回來,朱由檢急切地問道:“幹掉李文通了?”


    吳虎平道:“任務是完成了,李文通的惡奴已經全部殺掉了,李文通毫發無損,被我們扒光了,綁在廊房四條。”


    朱由檢道:“這樣做,痛快倒是痛快,可是為什麽不幹掉李文通這狗賊呢?”


    朱誠道:“死並不能清洗他的罪惡,我說過了,要讓他生不如死。”


    朱由檢道:“光屁股綁在大街上,的確讓他丟人丟大了,可是我覺得對他的懲罰還是太輕了。”


    朱誠道:“別急,我還有後招呢。明天,我就叫人將《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編成戲,讓人在北京城裏演,戲中的李甲直接改名為李文通,李甲父親的名字改為為李三才。既然他承認了,也沒什麽好客氣的。”


    朱由檢拍掌笑道:“誠哥哥,好算計,這下李文通的臉要丟到全大明去了。今夜北風料峭,我現在倒有點擔心李文通會不會凍死了。不過現在正是國喪時期,斷絕娛樂,不能演戲呀。”


    朱誠猛然醒悟,歎道:“戰爭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來臨,不會等你做好準備。不要緊,我們先寫好劇本,排練好。先讓李文通過個好年,大年初一給他送上一出好戲。”


    朱誠對吳虎平道:“虎平,明天早上,拿我的名剌,把阮大铖給我請來。”


    阮大铖人品不好,但文學才能為世人稱道,特別是在戲劇方麵,這種坑人的事,不請他幫忙怎麽行呢?


    正在此時,侯慧卿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走了出來,道:“朱大人……”


    朱由檢和朱誠心裏“咯噔”一下,兩人同聲問道:“怎麽了?”


    侯慧卿道:“馮先生醒了!”


    朱由檢和朱誠心下大喜,跑向房裏。由於高興過頭,朱由檢沒注意腳下,被門檻絆了一下,險些摔倒,幸虧朱誠在旁邊一把扶住。


    馮夢龍躺在床上,神情甚是頹唐。他見到朱誠進來,哭道:“朱大人,你為什麽救我,還不如讓我死了好。我什麽臉都丟光了,還活個什麽勁呀……”


    朱誠一聲斷喝:“住口,你是皇上弟弟的老師,什麽時候都應當向他傳遞積極、向上的思想感情,怎麽可以當著皇上弟弟的麵,說出如此喪氣的話呢?”


    說完,朱誠開始清場,把在場的人全部趕了出去。因為他下麵要說的話有點少兒不宜。


    朱誠悄聲地說道:“馮先生大才,應該讀過《水滸傳》吧。還記不記得‘潘、驢、鄧、小、閑’五個字?”


    馮夢龍一愣,道:“《水滸傳》有這五個字嗎?”


    朱誠道:“當然有了,這是找奸夫的五大要素。潘,指的是潘安的貌;驢,指的是驢大的貨;鄧,指的是要似鄧通般有錢;小,指的是小心,要有綿裏針般的忍耐;閑,指的是要有閑工夫。這驢大的貨,侯小姐又不能把你扒光來看看,這回算是借著這個機會看清楚了。你要自殺了,叫侯小姐到哪裏再去找驢大的貨?”


    聽了朱誠的渾話,馮夢龍笑罵道:“人小鬼大,看書專挑些什麽看呀。”


    朱誠見馮夢龍笑了,知道他求死之誌漸淡,又說道:“昔日韓信甘受胯下之辱,這才成了西漢的開國名將。你今日之辱,能大過韓信嗎?如果自殺了,以後怎麽能當過禮部尚書?”


    馮夢龍大驚:“啊,禮部尚書?”


    朱誠尷尬地說道:“不好意思,說走嘴了。既然說了,不怕老實地告訴你,七年之後,我計劃舉薦你為禮部尚書。”


    馮夢龍不敢置信地看著朱誠。


    朱誠道:“別這樣看著我。當年文東來也是一介白丁,我向神宗顯皇帝舉薦了他,現在不是成了正三品的應天府尹嗎?”


    馮夢龍問道:“怎麽回事?”


    朱誠把當年扳倒寧遠伯的往事說了一遍,又道:“馮先生,這個機密,我不小心告訴了你,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否則不但當不成禮部尚書,還會連累我。好好養傷吧,未來的禮部尚書。”


    朱誠見馮夢龍的眼睛裏燃起了希望之光,便把在外麵心急如焚地等候的眾人放了進來。


    朱誠回到臥房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


    他知道,今天這事鬧得太大,恐怕難以收場。李三才是東林黨人,與許多朝廷重臣交好。他的兒子蒙難,東林黨不會不管。沒準會查到自己頭上,明天少不得又要舌戰群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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