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朱由誠既是文進士,又是武進士,怕他連赴兩宴太過勞累,所以皇上把招待文進士的瓊林宴和招待武進士的會武宴合二為一,定名為聚英宴。後來聚英宴成為大明皇帝賜給新科文武進士宴席的定製,沿襲下去。


    武進士一個個與有榮焉,原來的會武宴是兵部主持,連皇上麵也見不著。而聚英宴則由皇上賜宴,在皇極殿舉辦。武進士一個個對大明皇帝感恩戴德,以為皇上開始重視武將。無意中,朱由誠讓大明重興文武並重之風。


    天啟三年三月二十一日,讓文武進士期盼已經的聚英宴終於開始了。宴會除新科進士之外,還有大明的文武百官。當然暫留在朝堂之內的東林黨餘孽也在邀請之列,宴會前取下了他們所戴的枷鎖,算是在新科進士麵前給他們稍微留點麵子。


    聚英宴裏唯一的不速之客是信王,他依然是搬著小板凳坐在朱由誠的旁邊。因為是在皇極殿賜宴,有皇帝參加,自然不能在那裏擺上幾十張八仙桌,所以采取分餐製。每人一張小桌子――就是當時參加殿試的那張小書桌,上麵擺上各人的酒菜。說實話,雖然是皇上賜宴,食材講究,但大鍋飯菜確實不香,除了燉煮類――像什麽紅燒肉啦、燒蹄筋啦,其他菜味道都很一般。不過,新科進士還是很高興,興之所至,有些文進士還當堂賦詩。


    一位進士念詩的聲音剛剛落地,另一位進士的念詩聲又起。其中一首詩引起了大家的關注。


    隻聽一個中年人用滿懷思念的聲音念道:“《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大殿內一片寂靜,大家都被這首精妙的詞給震住了。


    朱由誠不由輕歎了一口氣,念詩的應該那位鄉試的同年何心宇,似乎曆史有所改動,他也考中了進士,唉,這個死後被建奴搶走作品的可憐人。抬眼一看,果然是他。忽然,他心中一動,如果把何心宇的作品全部拿去《〈邸報〉增刊》發表,讓大明街知巷聞,那麽後世那個文抄公還能抄襲嗎?反正他中了進士,肯定要到大明行政學院學習,到時和他說一說,他肯定樂意的。


    正沉思間,大殿內響起一個童音:“這首詞好是好,就是脂粉氣太重,不如誠哥哥的詩好。”


    大家定睛一看,說話的是信王。原來,他聽到朱由誠歎氣,以為這首詞寫得不好,他的誠哥哥有更好的詩,所以搶先爆料。


    朱由誠吃了一驚,自從知道建奴喜歡篡改曆史,剽竊他人作品後,他就不太喜歡拿後世的作品當作自己的大作了――萬一被原作者當場抓包,自己可就丟臉了。可是,信王這麽一說,大殿內眾人都叫嚷起來,紛紛想聽聽狀元郎的新作,就連高坐龍椅上的天啟皇帝也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朱由誠被逼無法,找魏忠賢要來一張紙,在上麵寫下了九個“一”字。


    眾人看到這九個“一”,不由哄堂大笑。詩詞最忌重字,這九個“一”字一出,詩歌粗俗可見一斑。


    其實這首詩不俗,全詩用九個“一”字生動地描繪出了秋江獨釣圖,是一首傳世之作,作者王士楨出生於崇禎七年,現在還沒出世呢。朱由誠倒不是在賣弄,他想試探一下這首詩是否是當朝作品,如果有人念出全詩,他再想辦法糊弄過去。看到滿堂哄然,天啟皇帝、信王、魏忠賢三人眉目間的關懷,他心下一寬,拿起筆又添了幾個字。


    然後,他朗聲念道:“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綸一寸鉤。


    一曲高歌一尊酒,一人獨釣一江秋。”


    舉座皆驚。這九個一字嵌在詩裏,天衣無縫,生動地描繪了一個人在河邊垂釣的孤寂與逍遙,真是詩中有畫。


    文東來失聲問道:“狀元郎,這首詩有沒有題目呢?”


    “《秋江獨釣》。”


    沉默良久,大殿內響起雷鳴般的掌聲,中間還夾雜著“再來一首”的喊聲。


    朱由誠擦擦頭上的冷汗,心道:“還來,寫一首我心裏都發虛,再來一首,不是要我老命嗎?”


    顧秉謙不明白他的心思,說道:“朱大人,你是文狀元,這文狀元的一首謝恩詩,你完成了。可是你還是武狀元呢,這武狀元的謝恩詩你還沒寫,再寫一首,你可不能厚些薄彼呀。”


    朱由誠沒有辦法,沉吟半天,說道:“其實我能奪取本科的狀元,是擠出時間日夜苦讀的結果,當萬賴俱寂,人人休息時,我還在寒窗苦讀,因此才有了今天的一點小小成就。讀書時,偶然寫下一首小詩,抒發自己的雄心壯誌,不算太精巧,就寫給大家看看吧。”


    說罷,他又要來一張紙,刷刷點點,又寫下一首稍微保險一點詩。


    “《夜讀偶記》


    莫道螢光小,猶懷照夜心。


    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


    這首詩是清代徐駿所著,為了這首詩,他還掉了腦袋。原來建奴竊奪中原土地後,看誰都像是在罵他們。他們認為徐駿寫的“清風”二字,代表他們的大清,意思是說他們目不識丁,還在大興文|字獄。


    朱由誠心道:“這首痛斥大清的詩,本朝應該無人能寫吧。”


    又是滿堂叫好聲不絕。


    孫承宗讚道:“狀元郎果然是胸懷大誌,一句‘莫道螢光小,猶懷照夜心’,令人欽佩呀。如果人人都能這樣想,那麽大明必將更加繁榮昌盛。”


    文東來道:“我覺得‘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一句特別有趣。老夫每次離開書桌,總要拿鎮紙壓住書,要是忘了,一定會被風吹亂,這情景頗像老夫的小孫子闖進了書房一樣。小孫子今年才四歲,尚不識字,卻喜歡亂翻書。隻要他一進書房,我的那些書可就遭殃了。”


    眾人一聽,不由地微笑起來,想起自己留在家鄉的兒子或孫子。


    孫承宗道:“本來狀元郎點官,應當在瓊林宴之後,而朱由誠才華橫溢,張榜公布進士名單的第二天,即被封為從四品的高官,理應作詩答謝,請狀元郎再賦詩一首吧。”


    朱由誠不由大汗,怎麽還沒完沒了呢?正想找理由推辭,天啟皇帝笑道:“孫師傅說得有理,朱愛卿再寫一首吧,看,這麽多人都在等著呢。”


    說完,天啟皇帝一揮手,魏忠賢又在他麵前鋪上一張白紙。


    朱由誠有些為難,清人做詩味同嚼蠟,他記得不多,掏來掏去,就掏沒了。龔自珍的《己亥雜詩》倒是記得很清楚,詩曰:“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可是那首詩在極度黑暗的蟎清時期寫的,現在的大明政治雖然不算清明,但思想和言論卻相當自由,寫出來也不應景呀。


    天啟皇帝見他為難,說道:“當年唐明皇命令高力士為李太白磨墨,李太白方才寫出了《清平樂》三章。你該不會效仿李太白吧。好,朕也不讓唐明皇專美於前。魏伴伴,你為狀元郎磨墨吧。”


    皇上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朱由誠實在是不好推辭,隻好環顧四周,搜索枯腸,把這一關應付過去。


    他抬頭凝視殿外,此時正是早春,草翠花開,一陣風吹過,落英繽紛,美不勝收。突然,他心頭一動,《己亥雜詩》不隻一首,其中一首改動幾個字,倒是挺應景的。


    他舉起毛筆,回憶了一下古詩的格律,緩緩地將詩默寫出來。古詩的格律實在太嚴格了,不僅要求對仗、押韻,對音調還有要求,難度不亞於八股文。朱由誠很佩服古代的詩人,在這麽嚴格的要求下,還能言之有物,言之有情。


    因為大家對朱由誠的第三首實在是太期待了,所以不待寫完,旁邊就圍了一群人。魏忠賢為了讓皇上能在第一時間聽到朱由誠的詩,所以在旁邊一邊磨墨,一邊高聲吟誦。


    “浩蕩皇恩紅日斜,吟鞭東指靖九邊。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好!”人群中暴發出一陣喝彩聲。在這一刻,大家都覺得魏忠賢這個死太監從來沒有這麽可愛過,讓所有人在第一時間領略了朱由誠的好詩。


    孫承宗動容讚道:“好詩,旁人看到花瓣隨風而落,生起傷春之情,而朱大人另辟蹊徑。指出花瓣落地後變成肥料,孕育新一代鮮花。別人說朱大人早熟,我還不信,今天聽到這首詩,老夫信了。這首詩,隻有到了老夫這個年紀才寫得出來,想不到朱大人才十四歲居然就有為國育才之誌。原本我認為皇上任命你當大明行政學院的司業和大明軍事學院的司業,有點兒戲,今天看來,皇上高屋建瓴,真是量材而用啊。”


    朱由誠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道:“孫承宗這老爺子眼睛還真毒,這首詩還真是一位老頭子寫的。這首詩寫於己亥年,龔自珍時年四十八歲,可不就是一個小老頭嗎?”


    (如果你覺得本書寫得還好,請收藏,並投推薦票。你的支持是我繼續寫下去的動力。下章預告:第一百三十四章是誰讓朕改國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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