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修仙城裏的山都是經過處理的,長得很秀氣,還帶點縹緲的薄霧,一休就住在這樣的一座山上,建築分布在其中十分精巧,不像野蠻長生的山脈那樣不羈。


    設計這坐山的人十分巧思,在最頂端的一個孤峰,做了主人的寢宮,而下方,則是千千萬萬繁花,寢宮像花蕊一般被擁簇其中,其他的建築則是以此花蕊衍生而來,不停向下,就像一株生機盎然的植物,整個設計與自然完美的整合到了一起。


    會客廳就在山的半腰處,仁乙把長生帶到這裏,便退了下去。


    這是一小片紫竹林,一休與龍歸天都席地而坐,不知道在此之前談了什麽,二人都十分安靜,氣氛很微妙。長生踏著風聲,伴隨著紫處葉沙沙的走了過來。


    她這一路行來,都在想著一休為何要請她來?她並不想見到龍歸天,人生被逼一次婚已經夠悲催的了,第一次引得她閉生死關,未曾想到竟還來一次,更沒想到的是他們居然是一家人。


    長生有時在想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他們一家,所以這一世才有此劫難。簡直孽緣!


    “長生。”見到她,龍歸天便直起了背。


    “坐。”一休指著另一側。


    長生忽略了龍歸天炙熱的眼神,也不客氣,席地坐了下來,她問向一休,“尋我來此何事?”


    “十九皇子……”


    一休話還未完,便被龍歸天搶了過去。“不語,是我,是我想來見你!”


    “哦,現在你見到了。”長生淡淡的回應,相比之下,並不熱情。言下之意,就是既然見過了,就請圓潤的滾吧。


    龍歸天顯然沒有悟到古語的博大精深,或者是他下意識的忽略了,“不語,我知道那天你——”


    “龍皇子,那天的事我不想再提,你我之間真的沒什麽舊好敘的。我說過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我會殺了你。”長生冷冷的盯著此人。


    “你……不喜歡我,甚至厭惡我,是因為我的父皇嗎?”龍歸天微微苦笑,眼睛卻帶著不甘與冷意。“我想得到一個答案。”


    想得到一個答案,行啊,長生幹脆的甩出了他想要的,“不錯,就是因為你的父皇,龍傲天陛下。”


    龍歸天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放在膝上的手一點握得緊緊的,也不知是因為長生對他的厭惡,還是因為龍傲天。


    “不過……就算沒有他,我也同樣不會喜歡你。”緊接著,長生直白地道出後麵一句。


    這讓龍歸天本就傷透的心,變得更加難過,“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就像你說的,喜歡一個人沒有理由,那麽討厭一個人也是。”


    龍歸天聽了久久不語,頹然的坐在原地,良久,他終於恢複了些氣力,起身告辭,走了。


    長生目送他離開。


    “你傷他至深。”圍觀了整個對話的一休,做出了結論。


    “我對他本就無意,所以有些話還是早說為好,當斷則斷。我不喜歡不清不楚的糾纏。”長生把玩著手中精致的杯盞,看起來毫不在意。


    “……長生,你可真冷情。”一休看著她突然出聲,帶著些笑意。


    冷情嗎?也許吧。


    “不說這個了。”長生放下杯盞,“方才你們在談什麽?”


    “沒什麽。他來此是隻為了來見你,想得到你的答案。”一休青衣披身,白發如絲,坐在這紫竹林中優雅高貴。


    真的隻是這樣嗎?長生並不太相信,“那你為什麽放過他嗎?”


    “長生想讓我不放過他嗎?”一休帶著笑意反問。


    長生一陣語塞。


    “他隻是位凡人罷了,而凡人的生命總是太過短暫。你說是不是?”一休嘴角噙著笑意,轉開了話題,“今日我已得空,想去哪裏看看,我陪你。”


    她記得龍歸天曾說過,他來此是為了投誠,難道是真的?


    “有啊。”長生點頭,當然有。


    她想去的地方,有很多,為了尋找仙氣,她在地圖上標記的地方,都帶有一定的危險性,以她目前的修為,有點奈何不了。


    不過,為了掩飾她真正的目的,這些地方同樣風景如畫,是旅遊的好去處。


    “來大峨這麽久,都沒有好好看過這裏,隻顧著奔逃去了。”說到這裏,長生看了他一眼。“如今,修為又降。”


    被他所困,真是禍不單行。


    一休像是沒有聽懂長生的畫外音似的,依舊笑得溫柔,“我陪你去。”


    隻有一天時間,能去的地方也都隔著距離,所以長生隻定下三個地方,這是她認為最有可能具備仙氣的地方。


    二人出發,第一站是鋸山,這是一座很出名的山,又叫三座峰。這裏出名不是因為此處有奇珍異寶,亦或者奇人異士,而是此處甚美,傳言鋸山曾經隻有一座峰,縹緲入雲端,似人間仙境,後有聖人經過此處(不是長歌),把山劈成了三峰,旁人問其原由,聖人答:此處絕美無瑕,不似人間,沉溺其中,恐生心魔。


    一座山竟能美到聖人“恐生心魔”,如此景色,再加上聖人如此高的評價,勾起了世人的好奇心,這鋸山又如何能聲名不顯呢?


    一休載著長生飛出了混典城,鋸山距離混典並不太遠,因此,很快就到了山腳。


    遠遠望去,正是蟬鳴山寂,鳥飛林幽的一派寧靜景象。但再多,也就沒了。長生失望的看著這山,這裏並沒有她想要的仙氣,連靈氣都是稀薄,也許曾經鋸山是美麗的,但被聖人破壞的風水,隨著時光的流逝,也漸漸泯然眾山罷了。


    雖然失望,但長生也不好馬上就走,說是出來散心的,總是要做做樣子。


    山腳下有座小鎮,鎮上住著不少修仙之士,但亦有凡人,是個典型的仙凡混雜居住的地方。


    穿過這座小鎮就可以到達山腳,二人走進小鎮,一休並未隱匿自己的修為,卻讓長生用紗巾掩住臉,雖有些不服氣,但她也不想節外生枝,就同意了。


    一休上下打量她很久,擰著眉道,指著長生臉上的紗,“再加一層,它太薄了。”


    長生依言再加上一層。


    “太薄了。”


    再加。


    “還是太薄了。”


    嘖,再加,這下總成了吧,都四張了,她都快裹成粽子了。


    “不行,總覺得你的眼睛……”


    “……”靠,別告訴我眼睛也需要遮起來!長生不耐,一把扯下臉上所有的紗巾,“幹脆你給我下個幻術遮一遮。”


    一休看著她歎了口氣,不太情願地點頭。


    終於搞定了臉蛋問題,二人在小鎮穿行,這個小鎮很破敗,完全沒有身為旅遊聖地的富裕相,反倒一路走來,斷壁殘垣很多,道路兩旁還有屍體在發臭發爛,無人去管。


    這裏的人也是無精打采,不是滿臉麻木,就是一臉呆滯。這裏沒有高修為的修士,雖然無人能看透一休的深淺,但並不妨礙衪們懼怕於他的威壓,遠遠的望見,便躲了起來。


    所以,二人所過之處,如土匪過街,人見人躲。


    長生有種難以言喻的好笑感。


    不過也有意外,比如說眼前這位女子,披頭散發,整個人瘋瘋顛顛,她突然衝了上來,拿起石頭就往一休身上扔,她是個凡人,一休又怎麽會被這樣的攻擊傷到,石頭還沒挨到他,就被彈開。


    “都死光了,都死光了……去死,去死,去死!”隻見那女子說話顛三倒四,同時拿出更多的石頭,一並扔向一休。


    一休無故被人一再地冒犯,也有些惱,想釋放出威壓給她一點教訓,遠處卻跑來一位老婦人,明明行動不便,卻在不要命地奔跑,邊跑邊喊,“仙長手下留情,求仙長手下留情啊!”


    一休並未因此停下,卻被長生製止了,“你是化神,這靈壓一壓下去,她不死便也會經脈俱斷,如同廢人,將來活著也是受罪,若是如此,你還不如給她一個痛快。”


    說話間,那老婦已跑到跟前,抱住那瘋顛的女子,跪地求饒,“仙長饒命,仙長饒命,她無意冒犯,前些日子打仗,她兒子女兒丈夫全折了進去,整個人就瘋了,看見仙人就砸。求仙長開恩,看在這可憐女人的份上,求仙長開恩。我給您二位磕頭了。”


    說著就不管不顧的舉著頭往地上磕,一下便見一血,長生托住她,道:“不追究了,你們快走吧。”


    老婦欣喜若狂,嘴裏說著仙子大善的話,強拖著不情願的女人走了。


    一休也未製止。不過,本就是他種的因,今日這果尤該他受著。


    經過這插曲,二人便接往前走,走著走著,長生突然問他,“為什麽要發動戰爭?”


    這個問題長生也問過鬼畜,但他的回答是為了驗證一個猜想,並且絕不後悔。


    一休是這樣回答的:“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


    原來還是因為野心的滋長。長生聽完便不再說話,沉默著與一休逛完了鋸山。


    第二站,是一個湖,湖裏有一種美麗又危險的生物,像水中的蝴蝶,所以這種生物又稱之為水蝶,淹死之人所化的怨靈,很是凶惡。


    來這裏也是因為一個傳說,曾經有一位強大的修士,愛上了凡間的公主,娶了她,並為她建造了這座湖,但這個故事的結局是,有一天修士毫無預兆地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杳無音信,公主就守著這湖,每日在這裏等啊等,一直等到老死,都沒有等到修士。


    真是一個美麗又淒涼的傳說,但這裏並沒有長生想要的仙氣。


    “走吧。”長生對一休道,但發現他竟瞧著這湖出神,真是少見,“一休,?一休,你很喜歡這湖?”


    一休回過神來,看著長生,直到她有些發毛,才緩緩搖頭,“不,很討厭。走吧。”


    嗯?一休的反應可真奇怪。


    第三站,同樣是一座山,卻是座冰山。


    這裏沒有傳說,也沒有仙氣,還冷得要死,長生之所以來這裏,隻是為了……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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