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錄宗是大浩五大宗門之一,但它與另外四家都不相同——隻算天機。招收弟子不看資質,隻看緣分與悟性,所以曆來招生困難,門人比其他門派都要少。


    天機子此次低調來到大峨,就是為了找個徒弟,隻是不想遇上了戰爭暴發,但他不願摻和進去,於是便化作凡人,在這人間集市擺攤,本以來終於等來了一位有緣人,哪知竟同是修行的道友。


    長生驚疑不定的掃視著麵前的道士。“你是天機子?”


    天機子也是一愣,“姑娘認識鄙人?”


    長生對他做了個手勢,簡短的自報家門,“大浩長歌門長生。”


    長生,天下第一美人?那位……大善人?


    竟在這裏遇到……


    天機子同樣回了個手勢,“原來是長生尊者。鄙人大浩名錄宗天機子。”


    “道友不必多禮。”


    在客套完一番後,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無話可說是一方麵,但更的多是……在二人麵前橫亙著一個難題,那個以天地為證的賭誓!


    天道對於修士並不寬容,在某種程度上極大的束縛著修士的言行。修士一旦立誓,就要遵守,若是違誓,天道便會降下神罰,震懾世人。方才長生與天機子並不知曉對方的真正身份,皆以為對方是凡人,而凡人是不必受誓言之累的,二人都對自己有信心,認定不會輸,所以才立下此誓。


    如今看來,實在失策……


    “既然誓言已立,算還是要算的,就請道友坦誠相見,結果如何,你我各憑本事吧。”天機子率先說話。


    “若你輸了呢?”長生可不想招來這麽大一個麻煩,化神期為人奴隸,這招來的可不僅僅隻是輿論而已,還牽涉到大浩的局勢的方方麵麵,天機子可是一派之長,若是為奴,那就相當於把整個名錄宗都拱手相讓。


    這種機遇,誰都眼饞,到時長生又將被推到風尖浪口,難免陡生事端。


    至於輸……反正長生沒想過。她穿越而來,算是世外之人,這身體又曾經死去,早已不在這三界之內,如何能算?在這種情況下,若天機子真能算出她的命格,也是他能耐,長生亦無話可說。


    “若是鄙人輸了,那也是在下功夫不到家,甘願認輸。若是長生尊者輸了……”事關重大,天機子不得不謹慎行事,再度詢問。


    “自然履行誓言。”長生斬釘截鐵的答道。


    天機子點點頭,從袖中拿出一隻暗紅的龜殼,隨著這個動作,四周的聲音漸漸遠去,行人依舊紛紛,卻再無半點聲音傳到這裏,仿佛被隔離成兩個世界。而天機子也終於不再偽裝,露出了真容,與方才的樣子截然不同,還有那種靜若停淵的氣勢,都足以令人頂禮膜拜。


    長生見他準備好,同樣撤去了偽裝,刹那間,如同明珠拂塵,在這人間綻放璀璨光華,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她的背景,隻一眼,便無論如何也無法移開。


    上天竟賜予如此姝容,當真是舉世無雙。


    天機子參加過長生的化神大典,也曾見到過她,當時隻覺得此女果真如同傳言中所說——皎潔如月,有神女之貌。感歎不已,但再多卻無了。


    天機子從未與長生有過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如今隻感到此女容貌的殺傷力成倍增長,令人心顫。


    定了定心神,天機子祛除心中雜念,把目光移到長生的臉上,認真的觀察起來……但漸漸的,他的神情越發的凝重,眼中帶著不解與微微的難以置信。


    “早夭之相,這不可能……這斷然不可能的。”天機子喃喃自語,神神叨叨的念著。“不對,命格被改變了,可……這是極相,不可能被改變的,除非……”


    除非……神在出手,否則根本無法解釋!


    “道友,我的命格如何?”長生見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便開口打斷。


    天機子閉上雙目好一會,才拿著那隻暗紅的龜殼為長生占卜,手中施展出火焰,引到龜殼之下,如同煉器一般鍛造著龜殼,在火焰的煆燒下,這龜殼越發紅亮起來。


    但天機子並不滿意,因他並未在其上看到占卜的結果。


    龜殼上竟什麽都沒有顯示,這太奇怪了,這龜殼能算萬物,就算是塊石頭,都會產生變化,因為石頭亦在三界五行之內。長生是人,人處三界,按理說她的命格應當出現在龜殼之上,但龜殼卻反常的顯示一片空白。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天機子反反複複的念著這句話,目光卻緊緊的放在長生身上。


    他的狀態有些瘋顛,長生被天機子看得不安,搞研究的人難道都是這般……癡狂?


    長生的命格竟什麽都沒有,天機子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沉默了,思索著,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拿出一張符籙,貼龜殼之上,引燃,瞬間這具龜殼的氣息就變了,變得危險而又深沉。


    天機子在眉收一點,引出一滴血,附在龜身之上,被龜殼吞噬得幹幹淨淨,但似乎還不夠,天機子隻好再度劃破眉心,這個動作重複了五次,這具龜殼終於發出了微微的光亮,一縷若有若無的絲線,從龜殼之中蔓延而出,向著天上飄去。


    取眉心之血,似乎耗費了天機子大量的精氣,他麵容蒼白地看著這縷絲線,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身體不適。


    這縷絲線悠悠連接天空,突然之間,卻消失不見,長生從未見過天機子的表情變得如此可怕,還未說話,那龜殼卻突然炸開,一股強的能量衝了出來,長生反應極快,擋住了一部分,但身後的凡間市集卻遭了殃,所有樓房、樹木和人都在瞬間被掀飛,整座城市被毀滅大半,死傷無數。


    意外存活的人們,像瘋了一般的在廢墟之中奔走,口裏大叫著,“神仙打仗了,又打起來了,又打起來了!”


    長生捂住手中傷口,震驚的掃了一眼骨灰都沒剩的龜殼,然後再看向天機子,他依然還好好坐著,隻是身上多了些傷口,整個人都陷入了自我厭棄之中,頹然不已。


    “我輸了……我算不出你的命格。”天機子的聲音帶著沙啞,眼中神色無光,“耗費了五百年壽命,這一卦終究還是敗了。你到底是誰?”


    “……我是長生。”她隻能如此回答。


    天空中漸漸聚起烏雲,隱隱有電閃雷鳴之勢,這是天罰來臨前的征兆,若違背誓言,它就會毫不留情的落下。


    天機子一動不動的坐著,狂風刮著他的衣襟,這是天道的警告,若他還不應誓,不會再有存活的機會。


    這個道理天機子與長生都明白,但他任由大風吹著,還是不願出聲。


    長生十分明白他的心情,化神期修士的地位是何等的尊崇,但凡達這個層次的人,不是天才(努力的天才也是天才),就是有大氣運之人,驕傲是刻在化神修士的骨子裏的,若要天機子放下尊嚴,彎腰去侍奉他人,為人奴仆,若換作長生,她也不願。


    天機子這人何等狂傲與自負,恐怕對於這個結果他更加抗拒接受,所以寧願死去,也不願出聲應誓。


    閃電在雲層之中張牙舞爪,一聲悶雷傳來,在二人的耳邊炸開,長生見他依然不出聲,便開口道:“隻要你答應我三件事,我便同意解除奴仆之約。”


    長生不願把人逼到絕路,也不想擁有一個化神期的奴仆,這個誓言本身就是個意外,“你放心,這三件事絕不會超過你的底線。”


    她這算是鑽了天道的空子,立了主仆契約,還是可以解的。先答應,保住命,然後再解約,這是長生能想出來的最兩全的法子了。


    “……此話當真?”天機子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為何要放棄如此難得的機會,我的身後可是名錄宗。”


    大哥,在這個關頭,你還要再考驗人性嗎!


    長生簡直服了他了,“誌不在此,我這人還十分討厭麻煩,若你成了我的奴,難道就不會怨憎於我嗎?真的會聽命於我嗎?這讓我無法相信你,所以我不會冒險。”


    “對你來說,這是冒險?”


    “不錯,對我來說,這就是冒險。”長生看了眼天色,這沉甸甸的黑雲近幾要到極限了,“一句話,你到底同不同意!”


    md,再墨跡下去,就真的晚了。


    天機子看了長生好一會,判斷著她話中的真假,終於他還是選擇了相信,緩緩開口道:“我天機子與長生立賭誓,願賭服輸,應誓,甘願成為長生奴仆。”


    話音落,誓便成,長生與天機子額光一閃,成了主仆。


    《野史·仙耀補史》——世間自是有情癡。長歌曆十萬年整九月一日,木曜,宗者天機子於大峨偶遇長生聖者,一見傾心,便甘願為奴。後入沉淵,闖長歌,隻為長生聖者,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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