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我叫鬼畜。”


    聽到這個名字,長生頓時僵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堵牆,那強烈地注視簡直就像要穿透它一樣。


    驚魂未定地回過神來,長生晃動著手中的鎖鏈,毫不猶豫的使用了空間之術,跨進了隔壁的那間密閉室。這裏與她所在的那間沒什麽兩樣,一樣的四四方方,被一片漆黑與寂靜籠罩。


    除了……地上多了具腐朽的人骨外。


    見鬼了嗎?


    長生盯著這具骸骨,不敢輕易靠近,這應該不是鬼畜的屍骨,畢竟這人身上穿的是長歌弟子的服飾,還是幾十年前的款式。為了保險起見,長生拿出一張低級的招魂符,翻手點燃,一縷嫋嫋青煙飄蕩在房間裏,符香滿室。


    她可不敢拿太厲害的符籙,裂刑是一個伴隨著長歌而存在了好幾萬年的監獄,裏麵藏有什麽東西誰也不清楚。在一個監獄裏點高級的招魂符,不定會引來什麽奇奇怪怪的鬼物。


    隨著符籙的燃燒,不多時,一些灰白透明的魂體透過牆壁,無視陣法的跑了進來,貪婪的嗅著這滿室的符香。


    長生打量著這群正在吸煙的野鬼,大都穿著長歌弟子的服飾,但賣相並不好,有的是餓死的,有的是被抹了脖子開了膛,還有的則是老死的。-_-


    但是,裏麵並沒有鬼畜的魂魄。那就奇怪了,她方才明明與他在對話,怎麽回事?


    而且與她說話的那個,似乎還是少年時期的鬼畜。


    這到底是怎樣做到的?


    鬼畜真的很悲慘,雖然強者的背後都有不為外人所道的心酸和挫折,但長生想到鬼畜的話,還是感到陣陣抽痛。


    這是他曾經的經曆,甚至隻是其中悲難的小小一環,長生無法想象鬼畜是如何一步一步從地獄往上爬的。同是穿越者,她來到大浩,有長歌庇護,而鬼畜生在大峨,卻因生得美好,遭遇了如此多的磨難。


    生如野鬼,死淪畜道。


    這是鬼畜對自己的批語。


    難怪他最後成了殺人無數的魔尊,手持魔刀站在了巔峰,卻又如此的溫柔,毫不偏激。


    他真是位強者,一位令人敬佩的強者。


    隻是……上天對鬼畜也太過苛刻了。


    煙符籙已焚燼,但那些野鬼並不滿足,它們已餓了許久,飄蕩在這裏,無法離去,如今被長生招來,得了好處,自然不肯輕易離去。


    這就叫請鬼容易,送鬼難。


    長生看著這群昔日的同門,歎了口氣,道:“我問你們幾個問題,這裏被關押著的長歌弟子有多少還活著?”


    以走火入魔之名,行囚禁之事,如今已有百年了吧……百年啊,一個凡人的一生。


    就像樂生一樣,不,衪們還不如樂生,至少樂生還能看到光,還能聽到風聲,還能聞到花香,而這群弟子,隻能在這狹小-逼仄的密閉室裏枯坐著等死,見不到絲毫希望,死後就連靈魂也無法脫離此地。


    長生想到鬼畜的話,越發感覺到沒有了希望的人生,是死寂與黑暗的,絕望太過可怕,它能徹底改變一個人。


    她曾經說過要重新回到裂刑,帶著她的書,如今……機會來了。


    “不太清楚,沒有算過。”一個神智還算清醒的鬼魂回答了長生的問題。


    “說個大概的數字吧。”


    那野鬼拉來了另一隻野鬼,對比得出了結果。“嗯……大約還有不到七百個吧。”


    不到七百個?


    這裏的密閉室,一眼掃過去都有好幾千個,“其他的……都死了?”


    “應該是吧。”那野鬼點點頭,然後期待的望著長生。


    長生知道它想要什麽,便拿出一支香,“認識這個吧,想要的話,幫我指出這些還住活人的房子。”


    能撐到現在的,都是能人,修為也不會低,長生不忍心就這樣見到衪們被毀掉。雖然她的小說不一定能給衪們希望,但至少能給帶來些盼頭,不是麽?


    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人生之路還很長,也許有一天,因戰爭帶來的心理創傷,突然間好了,可以重見光明,那該多好。


    這群野鬼見到長生手中的香,頓時垂涎不已,若不是顧忌長生修為高強,早就撲上去了。


    在情緒激昂之下,這群鬼出發,為長生做標記去了。而長生,也重新連通了靈活,讓他準備七百冊她的書,至於這些書的錢,就從她的稿費中扣吧,反正《飛仙》就要大結局了,稿費多到能堆成山。


    靈活的辦事效率很快,準備七百冊[傳說]的書對他來說小意思,直接從庫房裏每個話本拿上兩百來冊,完全足夠了。


    傳送陣閃過,一堆的書擠滿了整間密閉室,長生滿意的點點頭,畫了好幾次傳送陣,總算是全部運過來了。


    那群鬼也標記得差不多了,長生把書裝進儲物手鐲中,劃開密閉室的牆,從這裏走了出來。當然,是做了隱匿的,這裏是裂刑,萬一被發現,可就是越獄了。


    出了密閉室,長生看到了對麵就有標記,於是在把手按在對麵的牆上,劃出一個空間通道來,然後拿起一套書,扔了進去。


    給人小說自然要一整套,不然隻給開頭,不給結尾,那是調戲。


    邊走邊扔,一百間密閉室裏才有一兩個活人,存活率小得可憐。這種空間之術,雖隻是短程,卻也十分消耗精力,近七百次空間術的使用,長生也有些吃不消。


    不過好在這裏仙氣充足,長生完全不必擔心沒有能量,於是,兩天來,她一直在幹著聖誕老人的活,不停的扔書,仙氣消耗完了就休息,滿了就繼續,終於,在她的不眠不休之下,成功投完了所有的人。


    更令她欣喜的是——不停的重複著空間之術是有成果的!


    她對空間的理解更加的透徹了,竟能做到同時打開兩個空間通道,別小看這點,若是用在對戰之上,那真是如有神助,想想看,不管敵人距離有多遠,隻要知道位置,她的鞭子都能通過空間通道打到。而且,前後夾擊、背後偷襲也是防不勝防!


    重新走回那間她自己的密閉室,明日就是二次審判了,一休應該不會那麽容易放過她,她得好好養精蓄銳才行。


    但是,長生在她的密閉室前,意外的見到了一個人——九英。


    他來這裏做什麽?


    長生停下步伐,隱匿了氣息與身形的她,完全不會擔心被他發現,於是就在站在離九英兩米外,觀察他。


    九英一點也沒察覺到長生的存在,隻見他站在密閉室前,來回跨步,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捏了捏手心,從兜裏掏出一個羅盤,轉身離開。


    長生見到他拿出羅盤,心道不好,羅盤可是隱匿之術的克星,隻要被打上了標記,就會出現在這個上麵,她是以“罪犯”的身份進來的,自然是有標記的。


    九英拿出羅盤一看,竟發現身後有人,頓時一驚,拿出武器防在身前“是誰?出來!”


    長生沒有回答,隻是摧動的煙蒂綾,迅速的把他束了起來了,金丹在化神麵前就是這樣,如同嬰兒一般,毫無抵擋之力。


    “別動,也不要出聲。”長生威脅著他。


    看著他手中的羅盤,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長生的腦海裏——去鬼畜落下封印的地方!


    好吧,其實也不算突然,這個想法在她進入裂刑時也想過,隻是因為裂刑錯綜複雜的地型,還有那每日都會變換的巨型陣法而放棄了。


    誰知羅盤竟九英被送到了她的麵前……


    天賜良機!


    “拿上羅盤,領我去最深處的封印處。”長生指揮綾帶鬆動些,方便他行動。


    為防止犯人搶奪羅盤越獄,裂刑的羅盤是經過個人綁定的,一旦為他人所用,就會立馬遭到焚毀。


    “長生……尊者?”九英聽出了長生的聲音,“您,您怎麽會出來?”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帶路。”長生並未顯現身形,雖然九英認出她來有些意外,但這並不影響接下來的事情。


    “尊者……”


    “帶路!”


    小命被控製在別人手中,九英無可奈何的催動了羅盤,帶著長生前往地底深處行去。這次與上次的路,走得並不一樣,裂刑的大陣果然厲害,變換道路毫無規律,若沒有羅盤指路,不一小心就會迷失在這裏。


    隻是時間漸漸過去,但路還沒有走到頭,看著九英的背影,長生忽覺出不對勁,勒令他停下,“你在帶我繞圈子。”


    這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九英不敢。”


    “你敢。”長生想到上次他還對她撒謊,哪裏會信他的話,“別耍花樣,不要逼我動用攝魂術,你知道我完全可以做到。”


    聽到攝魂術,九英的神情十分難看,“尊者……那封印之處是禁區,上次——”


    “我不想說第四次,帶路。”長生打斷了他的話。


    九英無法,在攝魂術的威脅下,他不敢再動心思,隻能盡心的為長生帶路。


    終於,在穿越了幾座傳送陣之後,二人來到了當初走過的那座石橋,鬼畜留下的封印就在這橋下。


    長生看了九英一眼,抬手向他打過去。


    “尊者,饒命!”九英麵色如金,卻無法反抗,隻能吐出一句求饒的話。


    長生沒有理會,把他給揍暈了,順便下了個禁製。


    他可不能走,要是讓人知道她出了密閉室,還來到這個鬼地方,那就麻煩了。


    安置好九英之後,長生來到石橋之上,感受著下方濃烈的刀意,看著手腕上的鎖鏈,勾起一個笑,足尖輕輕一躍,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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