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昆站在高高的山壁之頂,太陽在他的頭頂之上,他帶著漠然的神色俯視著長生,手中舉著他金色的弓箭,刺眼非常。


    搭弓,射箭。


    連續好幾道金色的箭矢,劃破長空朝著長生襲來,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下意識的使用了手中的打神鞭,這幾支箭在中途就被折斷,化作點點金光消散。


    見到自己的攻擊被輕易化去,三昆皺著眉頭,看著下方套著黑色鬥篷的人,衡量著她的實力,但顯然是高過他的。


    難道是……化神?


    目前,在天山的隻有長歌門的兩位——長生與一休。


    那麽底下的這人是……長生嗎?


    身高相似,聲音也相似,動作也相似,果然是她……三昆放下弓,神色複雜地注視著底下之人,而長生也正好向他看過來,一時間四目相對,複雜的思緒瞬間流過兩人的心頭。


    也許是很久,也許隻是過了幾息時間,回過神後,三昆再次抬手,把箭對準長生。


    “三昆!”他明明已認出她來,竟還要出手。長生再也忍耐不住,帶著怒意與不解,喊出了他的名字。


    回應她的是無數支金色如耀陽般的箭雨,組成陣法,帶著凜冽的殺意,完全沒有絲毫猶豫地向長生射來。透過箭雨,她看到了三昆的眼睛,冰冷又無情,如同換了一個人,就好像往日的情分與記憶已化作了煙霧,消散得一幹二淨!


    真是傷心又憤怒,長生扯下捆綁在鈴鐺上的煙蒂綾,一把張開在身前,擋住了所有的箭,同時指揮著另一隻手上的打神鞭,打了過去,“啪——!”的一聲爆炸,洞窟之上頓時出現了一個深坑,同時,這山壁也發出了劇烈的抖動。


    一時間,引得無數魔修從閉關上蘇醒,一道道黑影從洞窟之中躥出,飛到了空中,見到長生後,大驚失色,一個個出手都帶著強大的魔氣。


    長生的這一鞭打空了,被三昆躲了過去,他在閃躲之時同時奔向更遠處,似是要走。見到他頭也不回的就要離開,她心中更是義憤填膺,逃,為什麽要逃!是打不過,還是不敢麵對!


    為什麽會在這裏,跟一大群魔修在一起,而且還在為衪們守護!


    為什麽不解釋!


    長生氣得手都在發顫,正要追上去,卻被一群魔修擋住了去路,迎著前麵花樣繁多的攻擊,她冷冷的目光掃視了衪們一眼,釋放出化神的氣勢,“滾——!”


    浩瀚的威壓,毫不留情的進行了全方位的碾壓,密密麻麻的元嬰期魔修飛速從空中跌落,如同下雨一般,如此多元嬰修士,竟抵不過長生一擊,毫無還手之力。


    這個結果,長生沒有看一眼,從這群魔修的上方掠了過去,朝著三昆離開的方向追去。


    不多時,就見到了三昆飛速疾行的背影。他察覺到了身後的她,前行的速度越發地快了。


    “三昆!”長生見他不停反走,怒氣更是上湧,揮動著煙蒂綾向他束去,被他一個飛躍,閃開了,不過卻迫使他停了下來。


    三昆停在一顆樹尖之上,回身看向長生,淡淡的喊了聲,“不語。”


    長生落到另一棵樹上,隱帶恨意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她曾經的父親。


    在發生了那麽多事之後,他怎麽就能……這麽平靜的叫著她的名字!


    難道他毫無半點內疚嗎?


    無數的想說的話語哽在了心頭,最後匯成了一個問題,“你真的……殺了爺爺與奶奶,你的身生父母?”


    回到長歌以來,有關三昆的事,一直都是在聽他人說。但別人口中的三昆,是那樣的陌生,那樣的殘忍,如同一個殺人不眨眼、冷血無情、令人發指的魔頭,天生的殺人狂,背棄同門,毫無情感之人。


    相處多年的父親,怎麽可能是他人口中那樣的人!


    長生不願相信這是事實,有個聲音一直在心底為他辯解,也許是誤會呢?也許另有隱情呢?她希冀著能從他口中聽到不同的答案……隻要他說,不是他,她就相信,定然不是他!


    可是……三昆卻承認了,如同方才那一聲的輕描淡寫,“是我。”


    “為什麽?”因為他毫無保留的揭開了答案,長生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眼淚無法抑製地流了出來,“為了你的道?道比親人還要重要嗎,啊?你可知,在他人眼中,你的道就是魔道!在他人眼裏,你就是魔頭!”


    “他人的看法,我並不在意。”三昆斂下雙目,“回去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難道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長生看著他反駁,“你為何會在這裏?天山又為何有如此多魔修?你離開長歌……又為何要魔修混在一起?”


    “說話啊,回答啊!”長生大力地抹去眼中的淚水,用惡狠狠的語氣質問著。


    “……回去吧,不要跟他人說起此事,你雖是化神,但天山之下隱藏的暗勢力,還是能傷到你的。”三昆依舊沒有回答,隻是一個勁地讓長生離開,“隻要你裝作不知,天山也不會對你這個化神出手。”


    “可以,但你告訴我答案。”


    三昆擰起眉頭,不讚同的看著她,“長生,這裏沒有你想要的答案,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呢?”


    “……把你抓回去。”長生扯出一個悲傷的笑容,“抓回長歌叛徒。你打不過我。”


    三昆沉默了會,問:“你知道天山之下的黃泉水是如何來的嗎?你知道一休為何要親自來這裏嗎?你什麽都不知道,長生,你被保護得太好了,也把人心想得太簡單了。”


    “……你想說什麽呢?對,我的確沒有經曆過太多的東西,活得……不夠久,不像你,可以對至親之人下殺手。”說到這裏,長生嘴中泛起苦澀,“你總是這樣,站在時間之上俯視我,可我已經不是小孩了。”


    “既然不是小孩,就不要以身犯險,馬上回去,趕在所有人之前回去。”三昆久久的注視著她,然後用生硬的口吻對長生道,“等你知道一切之時,我等著你來抓我。現在,我不會跟離開,如果你要出手,那就來吧,是死是活我都接著。”


    說完這句話,三昆再也不看長生一眼,化作一道流光離開了。


    長生就這樣看著三昆離開……終究沒有再追下去,因為心軟,因為過去,因為那千頭萬緒的種種,她放棄了出手。就連鈴鐺突然她腰間逃走,遁入地底,她也沒有追尋下去的心思。


    摸著身下這枯老幹澀的樹皮,長生歎了口氣,也不知到底為何而歎,她隻感到精神上無比的疲憊,疲憊得連一跟手指也無法動彈……


    劃開空間,長生踏回了自己在天山的客房,隨意掃視一眼,然後來到靜室,找一個蒲團,坐在上麵發著呆,什麽也沒去想,隻是在發呆。


    她想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可是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那是天山的人,“仙尊為天山而來,化解沉淵劫數,天山無以為報,特意送來七彩寶漿,望仙尊笑納。”


    天山老仙人帶著幾位弟子,站在長生門外,仔細聆聽著屋內的聲音,良久,都未曾聽到動靜,眼神在暗處漸漸淩厲起來,正要離開,屋內卻傳出了長生的懶懶的聲音,“進來吧。”


    天山老仙人刹那間斂去眼中的精光,推門而入,“打攪了。”


    一進屋內,天山老仙人的目光就向長生掃來,在確認不是幻術之後,便透出幾分驚訝。


    “還有何事?”長生睜開雙眼,假裝從打坐中醒來。


    “哦,無事,晚輩告退。”天山老仙人雖然疑惑,卻也不多作停留,放下寶漿,帶著弟子離開了。


    長生走到桌前,拿起這瓶靈光流轉的琉璃寶漿,打量幾番,收了起來。知道天山中有貓膩,她實在不敢用,雖然這瓶寶漿定然不會有問題,還能延壽八百年,但心中實在隔應。


    拿完寶漿,長生的心情也並未好轉,唉,老辦法,寫小說吧。


    《封月》還剩不到幾天,就要發布了,得多多存稿才是。


    目前,大浩的小說界依然還在被那場作者鬧的“革命”席卷,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其中,並且這個趨勢還有向其他大陸蔓延的跡象,長生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在十多天後發布《封月》?


    總覺得不是個好時機,如此眾誌成城的時刻,她一個人發表小說,總是不太團結,也不合群。


    就算她是大神,也得衡量一二。況且,這部小說比《仙魔傳》都要驚世駭俗,一枝獨秀,可不是好事。


    從白日到晝夜,長生都在用小說釋放著心情,直到一休拜訪,才中斷了寫作。


    “月色如此之好,你我不如出去走走?”一休看著長生,笑得跟朵花似的。


    有什麽好走的,尤其是跟他。在知道一休來天山目的不純後,長生有了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由此可見,一休在她心目中,是個什麽形象了。


    “無心賞月,恐怕不能相陪了。”長生拒絕了他。


    “難道事關沉淵河也不去?”


    “……不去。”


    “那……若是有關鬼畜呢?”一休說著,從拿出一隻紫帶鈴鐺,伴隨著著細碎的叮呤之聲,被縛在他手中。“這是鬼畜的鈴鐺,卻帶著我找到了你。長生,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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