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灰沉的天穹中,裂開春雷,一道亮光短暫照亮南城門,以及趙知縣疲倦,激動的臉龐。


    “稟大人,人已齊備,隨時出發。”雨中,一名捕快大聲道。


    “好。”趙知縣頷首,騎在馬上,目光透過洞開的城門,望向遠處。


    他的右手,握著一方精致的青玉印章,官印方正,小巧,印紐為鸂鶒(xī chì)模樣。


    此刻,那印章閃爍柔光,仿佛在呼吸,一縷縷天地元氣匯集。


    趙知縣雙眸深處,浮現光輪,在場所有捕快腰牌震顫,彼此連接,以七品文印為樞紐,構成神秘陣列。


    與此同時,他已鎖定了城外吳川的方位。


    吳捕頭先一步墜在匪徒身後,吳川所在,便是匪徒所在。


    “律:神行!”下一秒,知縣手握官印,朝空氣一拍,刹那間,所有捕快身體輕若鴻毛,神行法術加持。


    “河宴緝捕聽令,與本官出城,擒敵!”


    一聲厲嗬,眾人轟然,以遠超常人的速度,奔出城去。


    幾個呼吸間,消失於雨幕之中。


    而就在一行人離開不久。


    遠處,一間民屋瓦上,空氣扭曲,浮現一名披著鬥笠,遮掩全身的神秘人。


    這人悄然起身,躍至小巷中,一路奔行,不多時,與等在隱秘處的三名同伴匯合:


    “人已出城,可惜,巡撫未曾離開。”


    一人道:“無妨,官驛偏遠,如此大雨,正好行事。”


    其餘人點頭。


    繼而,四人折身,朝城中某處奔去。


    這場雨,仿佛便是最好的掩護。


    ……


    ……


    “哢嚓!”


    縣衙,值房內,仿佛呼應長公主的話語,一聲驚雷炸開,嚇得齊姝與安平同時縮脖。


    齊平也愣了下:“什麽東西?殿下想到了什麽?”


    紫衣長寧卻不答,隻是在屋中踱步,似乎在思索,有些不確信,不敢相信,這起案子,會牽連到那件,曾轟動朝野的隱秘。


    可……時間、地點、人物勢力都吻合。


    若……是真的呢?


    想到這,長寧公主臉色嚴肅,說道:


    “我尚且無法確定,但的確想到了一件舊事。”


    “舊事?”齊平詫異。


    長寧頷首,似回憶道:


    “昔年先帝在位,我涼國與草原蠻人曾爆發戰爭,其中,最大的一場,便是西北戰役,豫州臨近邊陲,殃及甚廣,那所謂豫州五虎,落草為寇,按時間算,便是因這件事。”


    齊平點頭,這個他知道。


    長寧繼續道:


    “而就在約三十年前,戰爭尾聲之際,涼國內部,卻也發生過一件大事,涉及兩名身份特殊,且強大的修士,事件具體如何,不便與你細說,總之,因這件事,涼國遺失了一件天階法器。”


    天階法器?


    齊平咽了下吐沫,他隻見過黃階下品的火槍。


    “無人知道,那件法器下落,隻知曉,當年在豫州大河府境內遺失,後續王朝也試圖尋覓,卻一無所獲,隻猜測,可能流落江湖……”


    齊平脫口道:“殿下的意思是,那夥人,在找那東西?”


    長寧臉色嚴肅:“不知道,隻是猜測。”


    齊平沉默,半晌,試探道:“那東西……是什麽?”


    “一杆筆。”長寧歎了口氣,不再多說。


    齊平閉上了嘴巴,明智地沒再問,轉而思索起來,輕聲道:


    “假定,那夥人的確在尋覓此物,那必然是得到了線索,認為其落在豫州五虎手中……”


    “滅門,是為了防止泄密。孫員外的異常表現,則輔證了這點,前三家都未獲得,孫家是最後一個……”


    齊平忽然頓住,與長寧對視,都看出了彼此想法。


    難道,那件法器,真的在孫員外手中?


    這可以解釋他的異常,此前隱藏,許是存了僥幸心理,決定獻給官府,卻遭來殺身之禍。


    安平郡主趴在桌邊,終於跟上話題,忽然舉手:


    “呀,那按照你們的猜測,那件東西豈不是,已經被匪徒搶走了?”


    這可是大事。


    齊平卻是搖頭,沉聲道:“未必!”


    見眾人看來,他眉頭緊蹙:


    “假定前麵的推理為真,那換位思考,若我是孫員外,懷此重寶,必不會輕易取出示人,而會將其藏在某處,比如埋在地下。


    對親人都不會吐露,事發當晚召集全家議事,也大概率不會取出。”


    長寧公主點頭:“有理。可商賈之人,麵對死亡,想必也不會硬抗。”


    齊平反問:“他們有時間拿嗎?就算孫員外說了藏匿之處,對方也要時間去取。而若是說,他們已經得手,那為何還要偽造現場?趕緊逃離不是更好?還多此一舉,去縱火……”


    說著,齊平突然愣了下,喃喃道:


    “是啊,為何要縱火?”


    他之前猜測,縱火是為了掩飾倉促撤離的疏漏。


    但,是否有另外一個可能,縱火,是為了隱藏某個地方?


    藏匿法器的地點?


    畢竟,若是整個宅院付之一炬,官府總不會去挖掘廢墟。


    從這個思路出發,那必然是個短時間無法打開的地方,且位於某個,會被焚燒的房間中,考慮到古人的習慣,大概率是埋在地下……


    這一刻,齊平閉上雙眼。


    腦海中,一個個片段閃爍:


    有在醫館裏,趙知縣沉著臉說,孫夫人開口說了一句話,裏頭夾著一個“花”字。


    有案發當日,他提著燈籠,在孫府中察看不同起火點的分布。


    再往前……


    突然,一張既憨且賤的圓臉出現。


    那是範貳,兩人在範府中,秘密達成協議的一幕。


    範貳拍胸脯:“包在我身上,我家地下有條密道……封死了……我給你弄開……”


    因為當年的西北戰爭,城裏很多大戶人家,都留有密道。


    仿佛驚雷劃過腦海,所有線索被串聯起來。


    齊平驟然睜開雙目,脫口道:


    “花廳!”


    “東西埋在花廳地下,被封死的密道裏!!”


    房間裏,三人給嚇了一跳,長寧公主不複鎮定,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美目閃爍:


    “你確定?!”


    “九成八。”齊平給了個穩健的答案。


    長寧公主呼吸急促,當即就要喚人,涉及那件法器,縱為長公主,也無法淡定。


    可就在這一刻,桌旁的安平郡主瓊鼻一皺:


    “我插下嘴啊,你倆是不是想太多了,忘了嗎?匪徒剛剛逃出城了,縣衙的人去追了,若是東西還藏在孫府,他們怎會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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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一盆冷水澆下。


    長寧公主瞬間清醒過來,有些尷尬。


    對哦,人都跑了,要麽東西壓根不在孫府,要麽,是已經得手,否則,怎會離去?


    “不!還有一種可能!”


    齊平猛地望向屋外雷雨:


    “倘若……是調虎離山呢?”


    長寧與安平同時一愣,俏臉瞬間慘白。


    這雷雨,恰好可以完美掩藏掉,挖掘的一切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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