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京都出來前,齊平從衙門申請了一批符籙,功能各異。


    在進府前,他便暗中使用了一張在身上,喚作“斂息符”,即,可以屏蔽掉他身上的元氣波動。


    試了下,就算是神通修士,隻要齊平不主動釋放真元,也不會看出他是修行者。


    而眼下他取出的,則是“加強版開靈符”,功效上與以往用的類似,但效力高出許多。


    在範圍上,以及勘破能力上,都有大幅增強,代價就是製作難度大,鎮撫司都不多。


    “這個時候問題就來了,如果使用此符,去看貼了斂息符的人,是矛更利,還是盾更堅?”齊平心中吐槽。


    手指夾著符紙,快速轉了兩圈,真元噴吐,符紙燃燒成一團火。


    雙手將火焰揉搓了下,按在雙眼上。


    不多時, 齊平睜開雙眸,瞳孔深處一道玄奧陣紋閃爍了下, 旋即消失。


    從茅廁離開, 紅姑娘已經走了, 正合他意。


    齊平仿佛迷路了一般,避開下人, 四處亂逛,果然發現府內各個方向,浮現出十幾團散發光輝的身影。


    每一個, 都代表著一名修行者。


    其中,尤其有兩團,格外醒目……根據經驗判斷,應該是洗髓。


    “十幾個引氣,兩名洗髓嗎?國公府還是有點東西的。”齊平吃了一驚。


    要知道, 這個世界的修行者是很少的, 即便是貴族, 也極少有請得起修士做護衛的, 大多都隻是武師。


    何況是十幾個……引氣境還好, 關鍵是兩名洗髓……


    洗髓境, 要知道當初的武功伯爵也隻是這個境界, 放在軍中, 都是個將官了。


    豈會甘心給人當護衛?


    說不得,便是吳家自己培養的, 這就是大家族底蘊了, 齊平甚至懷疑實際上更多, 不過並未在府內。


    這讓他生出了一些想法,而這時候, 四處亂轉的他逐漸引起下人注意,一名家丁問道:


    “宴席要開始了,這位客人要去哪?”


    齊平一臉尷尬:“我去如廁, 結果找不回瀟湘館的路了,國公府迷宮般, 轉暈了人。”


    家丁驕傲地笑了笑:“公子隨我來。”


    ……


    當齊平返回瀟湘館時, 就看到一名儀態優雅的白裙女子正在指揮下人擺放菜肴, 正是負責這邊的“二小姐”。


    看起來便是一個很精明的女人,唇邊掛著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眼看著時辰將到,開始安排坐席, 招呼各家公子, 小姐過來:


    “三妹妹呢,還沒過來?”


    紅姑娘忙道:“小姐在船上,奴婢去喚。”


    二小姐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下,催促道:“快去。”


    國公府的宴會,她們這些主人家便代表著一等國公府的顏麵,吳清妍性格孤僻,平素也就罷了,今日宴會還這般,令她有些不喜。


    齊平的心神卻全係在三小姐上,心中暗暗判斷,如何嚐試接觸下。


    也許,可以從她身上打開突破口。


    “……說起來,近來最大的事,還是京都的問道大會吧。”忽而,一個年輕人說道。


    本來一臉冷漠,低頭走神的玄衣少女忽而抬頭,似乎對這個話題頗感興趣。


    另外一名青年點頭:


    “的確如此,前段時日,家裏商隊從京都返回,還帶來了一整套‘報紙’,刊載的都是那問道大會上的事,其中附上了棋戰的棋譜,當真厲害,我從小學棋,自認懂些對弈,可看了那齊國手的布局,才知淺薄。”


    一名女子道:


    “我不懂圍棋,還是覺得那道戰精彩,三天三夜,那位齊公子竟能力挽狂瀾,更點化禪子,隻是聽著便覺奇妙,隻可惜,未能親眼目睹。不知怎麽場麵,那位力挫禪門的齊公子,又是何等風采。”


    語氣中,充滿了向往。


    另外一名讀書人打扮的青年說道:


    “依我看,問道大會也沒什麽意思,倒是那齊詩魁的詩文,著實天才,《詩百篇》一書,乃是我之最愛,尤其那一首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據說還有一段佳話……”


    一襲白衣,儀態優雅的二小姐抿嘴笑道:


    “說起那位齊公子,我這裏有個消息,你們怕是還不知。”


    “什麽?”


    “那齊公子,前幾日,便來了越州城,眼下便住在府衙中呢。”二小姐一臉神秘的表情。


    聽得席間眾人驚訝不已。


    齊平抵達之事,的確還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多,這時候一經公開,頓時引發熱烈討論。


    那位三小姐雖未開口,但顯然也是很有興趣。


    隻有坐在席間的齊平臉色古怪,沒想到自己遠在越州,還有這麽多擁躉。


    而這幫人卻還不知道,他們所議論的當事人,就坐在身旁。


    議論了一陣,氣氛逐漸融洽,一群年輕人尚無父輩的油膩,彼此聚會,也大多討論新鮮事,風花雪月。


    漸漸的,又彼此分散,開始玩一些類似於行酒令、詩文射覆,乃至於紙牌、麻將類的遊戲。


    來的人大多早在家中填飽了肚子,可惜了一桌美味。


    玄衣少女見眾人換了話題,便重新露出不感興趣的神情,站起身,獨自一人去了不遠處葡萄架下,一張長椅坐了,望著河麵發呆。


    齊平見狀,想了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旋即邁步朝對方走去。


    這一幕引起不少人注意,紛紛搖頭,心想又是個頭鐵的,曆來聚會,類似的試圖與三小姐攀談的不知凡幾,卻都铩羽而歸。


    他們甚至都能猜到,齊平會用哪些撩姑娘的套路。


    可曆史的血淋淋的經驗告訴他們,那是沒有意義的。


    “嗬,哪來的愣頭青?”


    “看著麵生,許是第一次來的吧,也想著攀上國公府的姻親?可惜選錯了人,哎,你們猜他能撐多久?”一名青年嗤笑一聲,朝周遭人問。


    “一句,不能再多了。”


    “哈哈,許是臉皮厚些,鍥而不舍呢。”


    “王公子,你覺得呢?”忽而,一人望向席間一名氣度非凡的青年,後者乃是越州大族王氏的公子。


    也是最有希望與吳清妍締結婚約的人選之一。


    王公子捏著純銀的酒杯,抿了一口,抬頭瞥了眼朝玄衣少女走去的齊平,搖頭說:


    “你們也都失敗過,看別人出醜有趣?”


    幾人訕訕,道:“開玩笑嘛。”


    說起來,眾人本該是情敵,可卻因為三小姐油鹽不進,反而彼此沒什麽爭鬥了。


    就像是倘若皇帝禁欲,後宮的妃子們也就沒有了宮鬥的興致一樣。


    不過王公子雖未嘲笑,但話語中的意思,顯然也沒覺得這個麵生的年輕人能有什麽特殊。


    旁邊,二小姐,以及丫鬟紅姑娘,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葡萄架下,木製長椅上,玄衣少女平靜坐著,身上一襲暗色長裙凸顯出一層神秘氣質。


    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精致的瓜子臉,表情平淡,眼神高傲,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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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平說道:“我可以坐在這嗎。”


    玄衣少女搖頭:“不行。”


    果然和傳言中一樣啊……恩,好在沒有直接說“滾”……齊平微笑著自顧自坐在她身旁,在少女露出怒容之前,望著海麵,輕聲開口:


    “想聽聽問道大會的事嗎,我正巧在京都看過。”


    吳清妍一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頭:


    “恩。”


    ……


    遠處,原本幸災樂禍,準備看齊平灰溜溜滾回來的青年們笑容漸漸僵在臉上。


    隻覺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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