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問,和你沒關係,你快點走。”蓉姑娘語氣焦急。


    齊平沉默了下,說道:“你受傷了,家裏藥在哪。”


    蓉姑娘有些生氣:“你到底聽沒聽見。”


    她知道,自己恐怕逃不掉了,但起碼可以少牽累一個人, 趁著不老林的武師還未抵達。


    齊平是有逃走的機會的。


    心中一急,壓製傷勢的心神分散,體內一股真元扯動傷口,她氣力不支,頹然軟倒。


    齊平抬手接住,一股無形的力量打入蓮蓉體內,傷重的後者並未察覺異樣, 隻是眼前發黑,然後感覺自己被橫抱了起來,放在了床上。


    “你……”


    “別說話。”齊平說道,蠻橫地移開了她的手,看了眼傷口,神情稍緩。


    刀傷可怖,但並未傷及要害,隻是流血過多。


    修行者的身體素質極好,蓮蓉主動壓製下,不至於傷及性命,但不能再劇烈移動,會崩開傷口。


    “嗤。。”伸手撕開了素白的窗幔, 齊平替她進行了簡單的包紮,說道:


    “江湖尋仇?”


    蓉姑娘虛弱地躺在床上, 慘笑一聲:


    “馬上有人追來, 你留下隻有死, 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齊平想了想,說道:“我方才……睡著了, 沒有注意到。現在你躺下休息,接下來的事, 交給我。”


    蓉姑娘歎息一聲,突然好氣又好笑,覺得“向圓”太過天真。


    他拿什麽抵擋不老林修士?


    那凡俗武夫的“功夫”?


    可凡俗武學,對上引氣修士,根本沒有絲毫勝算。


    她搖頭,聲音虛弱地說:“你不明白……”


    齊平道:“我明白。”


    蓮蓉苦澀地歎息一聲,占滿了鮮血的素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柔和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歉意:


    “其實我騙了你,我是修行者,那些來抓我的人也是,你聽過不老林嗎?就是朝廷通緝的那個,你這樣的人,他們隨意可殺,快走,去通知官府,也許還有機會救我。”


    她換了一種說辭,她相信,當這個男子得知這些,便會清醒下來。


    至於報官救援……當然來不及,但起碼可以給“向圓”一個離開的台階……


    不會因丟棄“恩公”而愧疚,或者為了所謂的麵子,無畏地犧牲。


    果然,當聽到這番話,“向圓”愣了下,語氣奇怪道:


    至於方才看似嘲弄的話語,也隻是用來觀察周遭,以及試探。


    而這時候,他選擇了出手。


    “小心——”房間內,蓉姑娘精神一震,藏在棉被下的手,突然探出,打出一枚銀針,卻被另一人一刀撞開,繼而朝她走來。


    蓮蓉歎息一聲,撇開頭去,不忍去看。


    她已能想到,“向園”身死的一幕。


    然而,慘叫聲並未如約響起,耳畔傳來的,是一聲沉悶的響聲。


    那不是鋼刀斬斷骨骼的脆響。


    而是拳拳到肉的悶聲。


    蓮蓉豁然扭頭,旋即愕然地瞪大了眼眸。


    隻見,為首的灰袍武師仍舊保持著飛身刀劈的動作,隻是那柄鋼刀,靜靜懸在了半空,仿佛凝固,無論如何都無法落下。


    他難以置信地低著頭,看到胸口貼著一隻拳頭。


    那是齊平的拳頭,就在這個刹那,平靜坐在椅中的年輕人,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打出了這看似平淡無奇的一拳。


    “嘭。”


    沉悶的響聲裏,武師並未倒飛出去,而是仿佛被吸住了,而在拳頭對麵,他寬厚的後背上,驀然浮現出一個外凸的拳印!


    沉靜了兩秒,灰袍武師的才宛若被一截火車頭迎麵集中,在一股難以言喻的強大力量下,如投石機般,朝天空倒飛出去。


    “嗬嗬……”


    來不及慘叫,喉嚨裏隻發出模糊的吼,然後,這名引氣修士,胸口“砰”地炸碎,胸腔被打穿,心髒爆裂,眼眶中的神光瞬間熄滅。


    一拳,身死。


    “洗髓?!”


    “撤!”


    下一刻,其餘三名武師皆心膽俱裂,在他們看來,能一拳轟殺同伴,無疑是洗髓境的力量。


    他們不敢再往更高去想。


    而一名狀態完好的洗髓,便足以輕鬆屠殺他們。


    為什麽這裏會有一名洗髓修士?


    他是誰?


    情報中為何沒有半點提及?


    無數的疑問,但已經沒有時間去糾結了,靠近院牆的兩名武師果斷撤離,擰身躍起,朝院外逃去。


    那已經奔入廂房的一人,咬了咬牙,突然持刀朝病榻上的蓉姑娘撲去,他接到的命令並非殺人,而是抓人。


    而這時候,他隻想擒拿“暗青子”,將其挾持,作為護身符。


    然而,他剛邁出一步,身子便陡然僵直。


    雙目陷入黑暗,無法視物。


    耳朵封閉,聽不到聲響。


    嘴巴閉合,發不出聲音。


    毛孔封閉,無法呼吸。


    齊平眼眸深處,神符筆虛影呈現,瞬息完成勾勒,三枚金色的“封”字飛出,分別追上這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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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三名引氣修士,仿佛被定住,僵硬在原地。


    齊平終於起身,拿起了桌上那柄沉甸甸的匕首,慢條斯理走到院中,手腕一轉,將匕首鑿進兩名武師氣海。


    “噗!”


    “噗!”


    狂猛的真元噴湧而出,二人瞬間被廢,同時解除“封印”效果,慘叫著倒下。


    齊平沒有殺他們,因為還想拷問,他又走進了廂房,同樣將最後一名武師廢掉,又用對方衣角,將匕首上血跡擦了擦。


    這才望向病榻上,呆住的蓉姑娘,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很抱歉,我也欺騙了你,其實……我也是修行者。”


    蓉姑娘張了張嘴,沒有注意到,淚水自眼角落下。


    ……


    ……


    杏花鎮外,一道官道上,一隊騎兵舉著火把,沿著山道前行。


    道路崎嶇,眾人的速度沒法太快,故而,即便中午便出發,直到夜晚,也仍未抵達。


    “大人,前方再繞過一個彎,就是杏花鎮了。”


    隊伍前頭,一名騎在馬上的吏員眺望著黑暗中起伏的山巒,辨認著方向,對旁邊的錦衣校尉諂媚地笑著。


    裴少卿手持馬鞭,臉上難掩疲倦,聞言卻是精神一震,深深吐了口氣,心中滿是期待。


    齊平失蹤這麽久,也找了這麽久,終於看到了曙光。


    他扭頭喊道:“大家打起精神,再堅持一陣,等進了鎮子,尋到百戶大人,回去府衙,人人有賞!”


    話落,一名名官兵也是精神抖擻起來,紛紛應聲,有種苦盡甘來之感。


    找了這麽久,終於尋到了。


    如何能不欣喜?


    然而就在這時候,突然間,有人驚呼道:“那是什麽?”


    裴少卿豁然抬頭,瞳孔驟縮,隻見青冥天空上,略顯橙黃的圓月之下,一道紅光自遠處奔來,劃過天穹,徑直朝杏花鎮墜落。


    那不是流星。


    裴少卿恍惚了下,他好像看過這道光,在當初天劍山莊,不老林左護法遁逃的時候。


    眼花了,還是……


    裴少卿心頭猛地一沉,喜悅瞬間消散。


    “大人,大人?”吏員有些疑惑地問。


    突然,前頭突然有一騎奔回,那是派出去探路的“斥候”,這時候有些焦躁地說:


    “前頭路上有人鬼鬼祟祟,好似盯著前方鎮子,卑職已將其拿下,隻是含含糊糊,不說實話。”


    鬼祟的人,把守著鎮外道路?


    裴少卿臉色變幻了下,突然一咬牙:“進鎮!快!”


    他不知道自己前往有沒有意義,但他知道,如果膽怯不去,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


    杏花鎮,空曠的街道上,薛青牛一臉好奇地走著,有些憨直的臉上,滿是疑惑。


    他方才分明看到一夥人朝這邊跑來了,但一轉眼,就不見了。


    “跑的好快。”薛青牛咕噥一聲。


    若是尋常人,大抵會恐懼,不過腦子缺根筋的鄉野少年卻沒有懼怕。


    突然,雲絮被風吹開,月光照亮了街道上一連串的血跡。


    仿佛黑色的雨點。


    薛青牛愣了愣,忐忑地跟了上去,走著走著,他驚愕發現,自己來到了某個熟悉的地方。


    “蓉姐姐……向哥……”薛青牛突然一愣,緊張起來,有些手足無措。


    正在這時候,一股強大而無形威壓,倏然落下,他不知怎的,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聽到鎮子裏無數犬吠,一盞盞燈亮起,鎮民們被驚動。


    抬起頭,望見了一道紅色的流星。


    墜落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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