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兩位世子同時離開, 一下安靜許多,如同公儀林第一次來時, 一團死水, 波瀾不驚。


    此時公儀林正躺在床上,努力睜開宿醉後有些腫脹的眼睛。


    “你已經找到答案了。”一道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公儀林手搭在額頭,“昨晚喝得太多,現在頭還疼。”


    小雀鳥發出一聲輕哼, 不屑他的轉移話題。


    和太聰明的人呆在一起有好處也有壞處, 公儀林不禁頭痛地想到,好處是省了不少力氣, 凡事一點即通, 舉一反三,但弊端也很明顯,對方太通透, 任何小伎倆都使不出。


    “我的確找到了答案,”公儀林坐起身, “確切說, 我有九成把握離開這裏。”


    “佛堂。”


    “嘶。”頭更疼了, 公儀林伸出手指, “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笨一點,容我說幾句。”


    對方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控訴, “你千方百計, 不惜和白塵打賭, 也要先去祠堂,之後確定白家先祖娶了不死聖族之人為妻,緊接著就想要去佛堂,確切的說,要是當初我不開口,你早就去了。所以說,操縱這一切的,送我們來到這方世界的老者就在佛堂內。”


    公儀林讚賞道:“不錯。”


    “嗬。”一聲冷笑如春雷在腦中炸開,這一次是貨真價實的頭疼了,公儀林不解地望著小雀鳥,他又哪裏做得不對,惹這位鳥大爺生氣了?


    “恐怕你早就找到答案。”


    公儀林瞳孔一縮,神情卻是不變,“從何說起?”


    “你當日要是真的去了佛堂,必定要回答問題,倘若回答不對,白白送命,這豈是你的作風?”


    公儀林沉默了一下,神情逐漸凝重,“不錯。”


    他的確是低估了鯤鵬一族,不論是力量,妖軀,還是智慧。師父曾說過,萬事不可掉以輕心,哪怕有十成的把握也要當成八成,給自己留兩成後路。這一路走來太過一帆風順,險些將這教誨拋在身後。


    “如此做你的目的在哪裏?”


    公儀林,“多一份經曆,多一份感悟,對於修煉心境的提升大有助益,這可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機會。更何況我也想看看白墨和邊飛塵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番話別人說我信,唯獨你,不可信。”


    “為何?”公儀林挑眉,對方甚至沒有懷疑,就已經得出不能相信的結論。


    “你不是這樣的人。”


    公儀林一怔,爾後開懷大笑,像是很久沒有笑得如此通暢,“以前我一直以為這句話是讚美人,但從你口中說出兩次,每一次都是明褒暗貶。”


    他搖搖頭,“經曆,感悟,這些的確是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我來,並且一呆這麽久,那是因為這裏是以為不死聖族的至尊用記憶構建出的一方小世界,它是獨立的。”


    小雀鳥眼中明悟,“你想讓有人認為你已經死了。”


    公儀林頷首,“從我進入的一刻,我的命牌就會破碎。”


    “躲避仇人?”


    公儀林,“我的師門所在地千丈雲霧,萬裏迷煙,內設重重禁止,九九八十一道陷阱,更別說還有十處大陣,古往今來,擅闖者,死!”


    最後一個字說的格外陰寒,不難猜想已經有無數想要強入的人,白骨被埋在那裏。


    “隻要裏麵的人不出來,外麵的人永遠探知不到消息,我的命牌破碎,那些仇家又如何知道我已身隕?”


    小雀鳥,“所以你隻想讓你師門裏的人覺得你死了,假死脫身?”


    莫非他的師門裏有人包藏禍心,早就想除去公儀林,所以他才趁此機會上演一出金蟬脫殼,又或者說,他來不死聖地就是為了上演這一出戲,若真如此,這是何等的心計。


    “我的確想讓師門裏的人認為我死了,但假死脫身從何說起?”公儀林皺眉,“師父教我做人,授我功法,待我恩重如山,師兄弟間也很是和睦,我終身不可能叛出師門。”


    短短一句話,卻是情深意切,完全沒有作假。


    小雀鳥都為略有些動容,清河貴為宗派掌教,最是明白一個宗門能否強大在於宗門弟子的凝聚力,一個宗門單靠一兩個天才是支撐不起來的,隻能起威懾作用,要想長久的興盛不衰,最重要的便是忠誠,隻有宗門弟子對宗門認可,從內心尊重,一心為宗門發展出力,宗門才能走向輝煌。


    一念及此,他對公儀林的好感亦是提升了不少。


    “當初我年少輕狂,得罪了不少仇家,這些仇家中有幾個就連超級宗派也惹不起……”公儀林的語氣有些沉重,“這些人曾有一次聯手付出極大的代價想讓我師父交出我,但不止是師父,所有師兄沒有一個同意,寧願拚死一戰也不願意,我懇請師父將我逐出師門,師父更是不肯,獨戰兩名大能級的散仙。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場大戰後師父不但沒有懲罰我,還讓我繼續下山追求自由的日子,他對我說,我的路在紅塵中,若是闖蕩中遇到刁難我的,不必忍讓,還有師門做我堅強的後盾。”


    說到這裏,公儀林的眼中有淚光閃動。


    小雀鳥心中一顫,公儀林的師父當真是一位偉大的人,大能級別的散仙,相當於半步真仙,獨自迎戰,最後還能為弟子著想。毫無疑問那一戰他的師父和師兄必定是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保全他,而公儀林如今是為了不拖累師門才……


    “所以,”這兩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仿若錐心之言,公儀林深吸一口氣,“我才想到假死。”


    說完,公儀林沉默了,小雀鳥也是沉默。


    良久,公儀林才緩緩道:“隻有我死了,師門才會立碑。”


    立碑?關立碑什麽事?


    “立碑後,按照宗門的規定,必定會有幾件至寶為我殉葬。”公儀林的眼中不知是不是因為有淚花,亮晶晶的,“屆時我隻要偷偷溜回去,那幾件至寶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收入囊中。”


    小雀鳥:……


    “你是不知道這些年我過得有多苦,”公儀林像是找到了知己,握住小雀鳥的翅膀,激動地手都有些顫抖,“師門內別人都是幾百年才曆練一次,而我一曆練就是幾百年,你知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小雀鳥:……它已經麻木了,不止是翅膀,還有心靈。


    “就是因為我會惹事!”公儀林憤恨道:“隻有我惹事了,鬧得那些大人物受不了,聯合討伐,師門才有理由狠狠賺一筆,敢闖我師門的人,哪一個不是身懷至寶,但那些大能級的人物,又有哪一個不是一閉關就是幾百年,要是一個一個去搶,一來打擾別人閉關殺人奪寶是修真界的忌諱,二來畢竟是別人的地盤,說不好就把自己搭進去了。所以說,想要奪寶,那得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啊!”


    越說越是氣憤,公儀林還鞠了一把辛酸淚,“聽說我出去曆練一下子就得罪了兩位大能級別的散仙,師父感動得熱淚盈眶,幾乎看到了門派興盛的希望,沒過多久,那些人果真找上門,但是師父和師兄們早就做好準備,毒,陣法,武力齊用,那一戰師門收獲無數戰利品,卻隻給我分了一件,”公儀林還不忘用手指比劃了一個‘一’字,“非但如此,從那以後,我就被以各種理由派出去曆練,雖然我拒絕多次,但師父說在我之前十七個師兄每次最多招惹幾個低級散修,隻有我能驚動散仙,還是大能級散仙的追殺。”


    “你說,這筆賬我怎能不算,有一年我招惹了一位連師門都對付不了超級厲害的人物,被逼無奈,師父親自出山抓了條龍,然後將我和龍扔在深山老林,讓我硬是學了三年龍吟,最後嫁禍給龍族。”


    小雀鳥:……難怪聽說這兩年龍族過得很艱難。


    “等這次出去,我就回師門一趟,狠狠敲那些人一筆竹杠。”似乎已經看到大發橫財的日子,公儀林的眼中重新燃起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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