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李望身邊, 李望的友人條件反射地錯開身,為他讓開一條路, 在修真界, 隻要你實力高,就能獲得尊重。


    公儀林微微頷首示意,背後的華服男子見狀腳步一滯,隨後加快腳步, 跟著走出去。


    從落花樓出來, 街道依舊有不少人,轎子, 飛行法器, 各種出行方式,有求於長門的人四海皆是,而夜晚不但沒有讓人變少, 反倒多了一些。


    來的不管是高官貴人,還是修士俠客, 都帶了珍貴的煉器材料, 這些人更喜歡在夜間行動, 有利於潛伏, 更有利於獵殺別人。


    公儀林牽著一匹普通的馬匹,帶著鬥笠,很是普通, “看出什麽來了?”


    “大人是是問剛才還是現在。”華服男子低著頭, 似乎將地位擺的很低下。


    公儀林淡淡道:“在這弱肉強食的修真界,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謀生法則,最後站在巔峰的也許不是實力最強的,一個強者在群雄爭鬥中會死於陰謀手段不足為奇,可能是時運不濟,可能是其他原因。但最後站在巔峰的那個人,絕對不是隻靠玩弄手段的人,哪怕你陰謀詭計用的再好,也無濟於事,你可知道原因?”


    華服男子睫毛一顫,沉思後旋即道:“不足以服眾。”


    能玩弄人心,卻絕對不可能呼風喚雨。


    是不是紙老虎,高手一招就能試探出。


    “所以你沒必要減輕在我麵前的存在感,想著反咬一口,陰謀論能玩得過我的人,普天之下不超過三個,”公儀林聲音壓得很低,“想要活下去,就表現出足夠的價值。”


    華服男子抓住這些話中關鍵信息點:欲活命,先展示價值。


    明白了這點,他便不再保留自己的看法,原本隻準備說出三分,現在決定說出九分,至於最後一分,無論何時,他都不會全盤拖出,總要給自己留有一線餘地。


    “大人的第一個問題……”


    公儀林滿意地點頭,和聰明人說話一點即通,對方特意挑明第一個問題,就說明猜到自己之後還有更多的問題要問,而他不會死守秘密。


    “從大人離開時的動作看,大人似乎不太喜歡李望。”華服男子語氣有一絲不明,李望之前善意提醒過他,按理說指不定能成為摯友,最後這人卻隻是做點頭之交,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不知大人為何如此,莫非是李望並非隻是單純的‘善意’幫助大人?”


    除了這個,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他是個不錯的人,”公儀林道,“也沒有懷有什麽其他目的,至少我沒有發現。”


    “那大人為何……”


    “你在落花樓內同李望爭鋒相對,是為何?”


    華服男子坦然道:“嫉妒,我二人自小也算相識,隻是後來我家道中落,李家雖然不算望門大戶,但也一直穩步向前發展。”


    “李望,”公儀林措了一下詞後道:“他的性格太矛盾,一方麵富有同情心,理想化,另一方麵又屈從現實,這一點從剛才他出言勸慰我和麵對你的挑釁默不作聲可以看出。”


    華服男子皺眉,“也許隻是隱忍。”


    雖然不喜歡李望,但他還是從客觀公正的角度給予評價。


    “如果他是一個隱忍的人,就不會出來跟我說話,明知道會招致你的惡言相向,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今日會如何?”


    華服男子想了想,“我會遷怒於你,等李望離開,立刻找人結果了你。”


    “這就對了,李望難道不知道這點,”公儀林輕聲道:“他知道,卻沒有細想,因為在他眼裏,我已經是一個必死之人,他從一開始,隻是為了滿足自己幫扶‘弱者’的心態。”


    “這不是隱忍,是軟弱。”公儀林一針見血道。


    華服男子微微恍然,他沒想到隻是短短一麵,此人竟能將人的性格分析的如此透徹。


    “跟我說說納蘭家。”


    沒料到話題突然拋向另一個方向,華服男子慢了一拍後道:“是說一些眾所周知的還是……辛秘?”


    “全部,”公儀林慢慢朝前走,轉了個彎,路過花街柳巷,又到荒涼的郊外,“我也想聽聽看,其他人是如何看待納蘭家的。”


    “納蘭家以畫入道,”華服男子一五一十道:“後又靠聯姻籠絡不少大勢力,關係網錯綜複雜,大人要想拔除,不易。”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納蘭家的不少兒女除了資質不凡者在本家專心修煉,其餘各有去處,有的嫁給城主,有的入贅修真世家,也有的入宮做了皇後,真要是納蘭家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不可能坐視不理。


    公儀林唇角勾了勾,“繼續。”


    華服男子皺眉,他能看出自己最後一句話對方並不認同,隻是此時沒有多問,繼續道:“其他倒也沒什麽,還有一件是關於納蘭家的家傳至寶,據說是一幅畫卷,可以亂認心神,使人滋生心魔。”


    “再給你一次機會。”


    華服男子停下腳步,“小的不明白。”


    “你攀上納蘭家這隻高枝,卻沒有滅李家。”


    華服男子,“小的隻是嫉妒李望,沒有必要……”


    話音未落,腹部突然一陣絞痛,起初隻是斷斷續續的,越到後來,就如同一把刀子在裏麵攪動,華服男子痛地蹲下身,雙唇都被咬的流血。


    “還有三十息。”


    華服男子艱難地抬起頭,公儀林無視他的痛苦,淡淡道:“三十息後,你便會七竅流血,腸胃潰爛,活活痛死。”


    “我,我說。”本來這一個秘密是用來在必要的時刻用做交易或是保命,但若是命真的沒了,秘密隻會隨著他一起埋入黃土,沒有任何價值。


    公儀林並沒有立刻緩解他的痛苦,冷眼旁觀等他繼續。


    “李家,受魔,魔將龍紹庇護,不敢動,不能動。”吐出最後一個字,華服男子唇已經咬的殘破,麵對公儀林冷漠的神情,他捂住肚子試圖緩解疼痛,“我真的隻知道這麽多。”


    公儀林打了個響指,李望頓時渾身輕鬆,雖然還有餘痛未消,但比之剛才,現在就像是身處天堂。


    他對於公儀林的忌憚加深了幾分,他本身也是懂一些毒,但對方竟然能在他完全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中毒,甚至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解了他身上的毒。


    “你的那些算計對我沒用,這是我最後一次重複,”公儀林的毒術並不精深,甚至還沒華服男子懂得多,但是有蠱王在,想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嚐點苦頭並不難,“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華服男子粗喘了好幾口氣,方才能再一次開口,“沒有。”


    “李家若是和魔族勾結,早就沒有你的容身之處,李望為人自覺寒梅傲骨,和魔族有關係的可能不大,所以說龍紹隻是給李家保護,不至於在最後時刻遭受滅頂之災,至於其他,並不插手。”


    “一個家族有一個家族的興衰,不多生死存亡之際,過多幹預,等於說讓家族先一步衰落。”華服男子慢慢吐氣平複剛才的痛苦道。


    “你可知龍紹庇護李家的原因?”公儀林問。


    華服男子略一沉吟,緩緩吐出三個字:李長安。


    長門李家,李長安。


    長門從本質上來說就是一個煉器師公會,而這個公會由大大小小的煉器師家族組成,李家是其中一戶。


    公儀林沒有聽說過李家,長門無數煉器師,每一個都是萬裏挑一,李家並不是之中最出彩的,連前百也沒有過。


    像是了解公儀林的情況,待氣息平緩後,華服男子主動道:“李長安是李家的長子,李望的哥哥,我所了解的也隻有這些。”


    公儀林看了他一眼,華服男子不由想起剛才穿腸破肚的疼痛,苦笑道:“我隻擅長挖掘活人的信息。”


    言下之意,李長安早已不在人世。


    “三年前,李家長子煉器時意外身亡。”


    煉器師,煉器時的陣法,精力,經驗一個都不能落後,而最考驗一個煉器師的,便是控火能力,身懷異火的煉器師具有與生俱來的優勢,但想真正煉出至寶關鍵還在於控火能力,稍有差池便會有性命威脅。


    華服男子頓了頓道:“當時這件事在長門也算引起一小陣轟動,畢竟……”他的睫毛很長,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憶,“我也去現場看過,相當慘烈,整個煉器室都被炸毀,連周遭的一些房屋也遭受波及,那場大火整整燒了三天三夜,甚是恐怖。”


    煉器師的異火相當厲害,異火中排名第一的紅蓮之火據說除了屈居涅槃之火下,乃是火中王者,據說一旦燃燒,火種可保持十年不滅。這種火焰也隻是在傳說中有過,這片大陸千年來未出一個。


    “李長安的火焰是金葵火焰,在異火中排名第八十七位,也算是厲害的。”


    “李長安的事情稍後再議,”他畢竟不了假李家,公儀林分清輕重緩和,“納蘭家,才是我現在感興趣的。”


    華服男子沉默不語,即便公儀林已經展示出一定實力,他還是不覺得對方有撼動納蘭世家的力量。


    “對付敵人就要用敵人最擅長的地方,納蘭家以畫入道,通過閱覽畫作汲取靈感,堅定道心,無數在繪畫領域成績不菲者,都投入其麾下,”公儀林邊走邊道,“士卒無數,最後起決定作用的還是將軍,如果將最傑出的畫師招攬在我們自己手裏,等於斷了納蘭家的修道路。”


    華服男子瞪大眼睛看公儀林,這人還真敢說,那些大畫師哪一個不是眼高於頂,傲慢到不行,即便是納蘭家,有時為了請到一位殿堂級的畫師,也要禮賢下士,三顧茅廬。


    而麵前的人,隻是初到長門,卻誇下海口要吞沒納蘭家。


    “去為我在長門內購置一套地產,最好是荒廢的宅院,”沒有將華服男子的狐疑和顧慮放在心上,公儀林道:“我在此地再留兩日,若是沒有等到我要等的人,你便同我出發。”說著,他瞥了華服男子一眼,“別耍花招,隻要我想,有一千種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兩日後,長門中,多了一處重新修葺的宅院,新的宅院主人隻是簡單的布置一下,連門都還是有些腐朽的木頭,唯一起裝飾作用的,就隻是門前柳樹下係著的馬匹,低頭吃草,蓬鬆的馬尾不時甩動一下。


    在馬匹的旁邊,有一華服男子,相貌很平凡,屬於丟進人群中就找不出來的那種,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眉眼很奇特,格外的平緩,沒有一絲一毫泄露主人真實情緒的意思,此時他正陪一白衣男子站在門外,看著宅院內明明已經請了七八位工匠師傅還是隻能勉強修出大概的院子,華服男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座院落實在是荒廢太久,即便請數十位師傅,沒有一兩個月也改造不了。


    而現在這座院子的主人在施工的第三天主動喊停,導致院子現在隻能維持住勉強能看的樣子。


    不是華服男子不想找一個條件更好的住宅,可惜公儀林對宅院的成本控製的相當低。


    此刻,望著這散發衰敗味道的宅門,華服男子心中第一次升起無語之感,而他身旁的白衣男子很是淡定,“拿筆來,我來題字。”


    華服男子眼前一亮,文人注重筆墨,如果在文字上特別出彩,興許又能夠吸引人的地方。


    這白袍男子自然是公儀林,他穿的不是來時的白衣,而是背後繡著竹子花紋的一件長袍,話音落下後他便身子移動,撩起白袍,揮毫潑墨,在朽木上提了第一個字——‘左’。


    字體霸氣,不帶絲毫拖泥帶水。


    連華服男子這種見慣文豪的人都不由暗喝道:“好字!”他想了想,道:“大人隻需為這宅院起一個好名字,以這行字,必定能引起不少大家注意。”


    “那是自然。”公儀林略一思考,重新提筆,下墨時一氣嗬成,索性提完一副對聯,上聯曰:左青龍;下聯道:右白虎。


    橫批:我為斧頭幫主。


    最後一劃落下,公儀林在門口豎了個白幡,一筆一劃為這即將崛起的新勢力提名:斧頭幫。


    “升起來。”筆落後他吩咐道。


    華服男子嘴角一抽,第一沒有違背良心,主動提醒道:“白幡乃是戰敗者表示投降用的白旗。”


    “哦。”公儀林不為所動,“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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