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無奈,說道:“生死有命,輪回在天,既然無法知曉,我多想也無益,隻能作罷。≧ 丞相,你的大恩大德,貧僧玄奘永不會忘記。”


    父母懸案,魂歸何處,不是神佛大能,也沒有誰能有此神通了。


    魏征說道:“玄奘法師,我有一言,不知道可否說。”


    “請賜教!”玄奘說道。


    “法師,你是有道高僧,出家人四大皆空,紅塵中事,讓他隨風去吧。一心向佛,早成正果。”


    “丞相所言極是。但我師父法明長老曾在我很小的時候對我說過一個故事。他說佛祖座下曾經有一個金蟬菩薩,智慧悟性無人能及,修煉佛法的度也快捷無比,地藏王菩薩、文殊菩薩、普賢菩薩和南海觀世音菩薩都遠不是他的對手,我問這金蟬菩薩為什麽如此厲害,師父說,這金蟬菩薩從數十萬卷經書中悟出了另外的佛門禪理,就是修佛尊崇的四大皆空其實也可以完全不必理會,一樣的能修成佛祖道恒。我當時年幼,還不明白師父講的故事的深意,如今讀的經書越多,我越是覺得師父說的金蟬菩薩的故事對於我領悟佛法,有畫龍點睛之妙用。”


    魏征愕然:“法師,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玄奘說道:“丞相,比如佛說要戒-淫(yin)戒情,而金蟬菩薩悟的卻是:戒淫不戒情。也就是說,金蟬菩薩認為和尚是可以愛人並娶妻生子的。當然,他自己並沒有娶妻生子”


    魏征完全怔住,張口結舌。


    玄奘道:“丞相不必驚愕,我師父也特別告誡於我,說那金蟬菩薩最後還是入了魔道,他另創佛法,挑戰佛祖,被佛祖親手滅了。”


    魏征說道:“玄奘法師,金蟬菩薩的觀念,四大不皆空也能修佛,對你的修佛有影響嗎?。”


    玄奘說道:“我從小聽師父給我說那金蟬的故事,要說影響,金蟬菩薩早期的領悟我私下揣摩,感覺是正確的。他的禪理不能全部都說成叛經離道,所以要說影響,那也是正麵的影響。”


    魏征眼神驚疑的看著玄奘!


    玄奘道:“丞相放心,我也時時警醒,在閱讀經書領悟佛法中不偏離正道,別重蹈金蟬菩薩的老路,誤入魔道。但是心魔,對於修佛的人來說,在沒有成為佛祖之前,每個修行階段都會有的。心魔,也正是我佛門弟子修煉的磨礪石,如果修行路上沒有心魔,也就不能證道果,更不能成佛。滅心魔,才能證道果,無心魔,無道果。”


    魏征感覺有理,點了點頭。玄奘口如懸河,兩人心意漸漸相通,不知不覺中,越談越投機。


    兩人推心置腹,無所不談,魏征告訴玄奘他做人曹官的趣事難事,功德經曆,玄奘也把佛門中的許多隱喻故事說給魏征聽,魏征不是佛門中人,經過玄奘深入淺出的講故事,卻也學到不少禪理,一席長談,魏征過了一般的法師對佛法的理解深度。兩人從白天談到深夜,從深夜一直談到第二天天亮。玄奘要做早課,魏征要上早朝,兩人這才依依辭別。


    魏征一離開,玄奘就穿上錦襴袈裟,手拄九環龍杖,要出門去化生堂聖壇做早課,還沒有出門,那胸口,貼身放的易鏡又出蒸蒸熱氣來。


    玄奘掏出銅鏡,鏡子裏是自己的臉,漸漸的,那張臉逐漸變小,變遠,鏡子裏出現了自己的全身像:身穿錦襴袈裟,手拄九環龍杖。晃眼間,錦襴袈裟一分為二,變成了一件雪白的絲質狀衣服和兩片繽紛的羽翼。


    “冰蠶絲和金蟬羽衣?”玄奘目不轉睛的盯著看。


    錦襴袈裟的材料,他已經聽唐王和那癩瘡老和尚說起過,是北俱蘆洲的冰妖島上的冰蠶絲和萬巫山上的金蟬羽織成的,現在看來,那和尚說的果然是真的。


    易鏡中,冰蠶絲衣慢慢的變成了一條透明的藍色冰蠶,嘴裏吐出的卻是一條雪白的絲線;而金蟬羽衣則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金蟬,這金蟬羽衣正是金蟬的雙翼。


    金蟬?


    玄奘心中震動,想起了跟魏征說起過的金蟬菩薩來。法明師父說那金蟬菩薩最後走火入魔被佛祖所滅,難道這金蟬羽衣就是取自那金蟬的雙翼?


    正在吃驚中,那金蟬雙翼下麵,幻化出金蟬的頭,雙翼的尾部下麵,也出現了金蟬的爪,仿佛一瞬,金蟬羽衣變成了一隻遮天蔽日的金蟬,其大如天,其翼如雲,其身如地,其頭如山。


    玄奘啊呀一聲驚呼出來: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大的一隻金蟬,它到底是妖是魔還是傳說中那金蟬菩薩的本體?


    那麽那隻冰蠶呢?又是什麽來頭?


    一想到冰蠶,巨大到無邊無際的金蟬嗖的變小,藍色冰蠶出現在鏡子中間,背景是一望無際的冰原,藍色冰蠶可愛之極,小嘴噝噝的吞吐冰蠶絲,隨後冰蠶就地一滾,變成了一個纖塵不染的身著藍色彩衣的少女,她屹立於冰原之上,容顏絕美,孤獨如雪,安靜如冰,整個冰原和天空,仿佛都因為她的出現而變得純淨透明。


    冰蠶少女的眼睛,如純淨到極致的泉水,看一眼,一切心魔,紅塵,愛恨情仇,紅塵滾滾,都變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甚至那苦苦的修行都變得幼稚而可笑。她的目光如最聖潔的佛光,掃你一眼,困擾人心的七情六-欲,煙消雲散。


    玄奘長大了嘴完全合不攏。


    他出入皇宮,跟唐王結為兄弟,皇宮內美女如雲,看在他眼裏都是紅塵骷髏,然而這個冰蠶少女的美,純淨如至聖至潔至純的佛光,令他對苦思不解的執念都突然有了放下的領悟,那糾纏父母陰魂歸於何處的糾結,都在那目光的一觸間變淡。


    少女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就掃去了玄奘的心魔,令他的身心得到了淨化,就好像念了幾千幾萬遍經文所得到的功果。


    如果天地間還有什麽至聖至潔至純至美的純粹,那就是這冰蠶化身的少女。


    玄奘閉眼,感覺自己全身的肌肉,皮膚,骨骼,血液,都在少女的純淨目光中進行無形的淨化。他感覺舒泰之極,睜眼看,卻覺鏡子裏變成了兩個人,那金蟬變成了一個封神俊秀舉世無雙的美男子,身著五彩羽衣,正跟冰蠶少女並肩而立。兩個絕世風姿的少男少女並肩攜手,含情脈脈,就連天地都變得黯然失色。


    玄奘心口猛地一震,如巨錘擊中了心髒,那金蟬美男子的氣質飄逸俊秀遠勝自己百倍千倍,但是那張臉,卻正是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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