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賈母處。


    隨著襲人帶著兩個小丫鬟的到來,賈環藏在袖袍裏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眼中冷芒閃爍。


    “太太,白玉笛拿來了,隻是奴婢見環三爺屋內放著一些手稿,心下好奇,便打開來瞧瞧。


    隻是奴婢隻識得幾個字,不明白這是不是環三爺的課業,如果真是的話,可以借給寶二爺學一學,老爺一直都說環三爺讀書讀得很好,奴婢想著...”


    還未等賈環有其他的動作,襲人就開口回稟王夫人了,看二人的眼神交流,就知道這似乎有所預謀。


    然而,襲人還未說完,隻見賈環立刻上前兩步,一下子將小丫鬟手裏提著的手稿包奪了過來,隨後看著王夫人說道:“太太,您是嫡母,我也尊重您。


    不過,襲人這種不知道規矩的賤人去翻我的東西,我想應該不是太太授意的吧?”


    賈環直接撕破臉皮了,他知道王夫人為什麽會派襲人去翻他的房間,但是襲人拿來的東西,讓他步入了危機之中。


    雖然不致命,可終究很被動。


    重活一世,賈環沒想過要權傾天下,也沒想過要主宰任何人。


    他隻想能夠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管是謀趙國基的賣身契,亦或是寫書去賣,直接獅子大張口也好,還是努力讀書主動進入賈政的視線。


    這些不過都隻是預防賈家這棵大樹倒下的時候,他能夠將自己和身邊的人護住,僅此而已。


    而今天,他感覺自己的內心深處的危機被觸發了。


    對麵,望著毫不避諱自己眼神的賈環,王夫人忽然覺得心裏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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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奴幾輩家生子生下的孽種,會敢這樣質問她。


    而她之所以派襲人去翻賈環的房間,不過是知道這個孽障以前喜歡偷雞摸狗,隻要今天襲人能夠找到證據,當著薛姨媽的麵,賈母絕對會暴怒。


    到那時,就算這個孽障有什麽神鬼手段,也於事無補。


    可如今的局麵,襲人空手而歸了,她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著力,反而被賈環抓住了她的馬腳。


    這如何能忍?


    王夫人勃然大怒道:“環哥兒,你是在質問我嗎?”


    “太太,非是質問,然確實想問問太太。”


    毫不掩飾的一句,雖然沒有明著回答,但是基本上也差不多,頓時讓整個屋子裏的人瞬間就嚇壞了。


    “轟。”


    王夫人隻感覺五竅生煙,氣血上湧,全身上下似乎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了。


    “放肆!”


    “放肆,你個孽障。”


    賈母和王夫人同時喝罵起來,這個時代的孝道,可是讓人忽視不得的。


    然而,麵對二人的暴怒,賈環神色平靜,慢慢走到賈母麵前,平靜地說道:“老祖宗暫且息怒,孫兒有話要說,等孫兒說完之後,如果老祖宗覺得孫兒錯了。


    那麽,不管是什麽後果,孫兒都坦然接受。”


    賈母麵色陰沉,鐵青著臉說道:“你說,今日如果你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你應該知道祖宗家法不會輕饒了你。”


    “謝老祖宗。”


    賈環扣了一個頭,隨後站起身來,麵色平靜地看著王夫人,沉聲道:“太太,環自小在府中長大,性格頑劣,不懂規矩禮數,得蒙老祖宗和太太仁慈,寬容於環,環不勝感激。


    自二月初,環一病醒來,自覺以前行為頑劣,不該繼續如此。


    故一改之前陋習,奮發讀書識禮,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隻有顏如玉,環也十分相信。


    前些日子,偶然翻得書本,《孔子家訓》說,不學詩,無以言;不學禮,無以立。


    《琅琊王氏家訓》上說,夫言行可覆,信之至也;推美引過,德之至也;揚名顯親,孝之至也;兄弟怡怡,宗族欣欣,悌之至也;臨財莫過乎讓:此五者,立身之本。


    環深以為然,也是這般做的。


    然今日,環卻出言詢問太太,太太生氣,環能理解。


    隻是,太太讓襲人去拿白玉笛,這賤人卻罔顧太太吩咐,將我抄寫的手稿拿到此處。


    我這手稿乃是因為練字所謄抄,因怕人笑話環之字醜,故而放於書房櫃子之中,且用鎖鎖住的。


    而襲人竟然將其拿來,想比鎖已被毀,此乃其一,不尊尊命。


    見微知著,一葉知秋,襲人今日敢撬鎖拿手稿,他日是否就敢拿金銀,中飽私囊,此乃其二。


    襲人雖然奉太太之命去取白玉笛,為何事先不告知於我?所謂不告而取是為賊,此乃其三。


    有此三者,故而想問問太太,襲人這番作為,是否是太太所授意?”


    不卑不亢,條理清晰。


    賈環這一番話,讓賈母神色稍微鬆緩了許多,但是卻讓王夫人騎虎難下。


    王夫人沉吟片刻,也不知道賈環一言以蔽之手稿是什麽,有什麽重要的,加上眾人及賈母都在此處,她怎會承認是自己指使襲人做的呢?


    承認了,她的名聲必然有毀,說不定還會連累宮裏的賈元春。但若是不承認,受苦的就是襲人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王夫人正色道:“並非是我授意的,我隻讓襲人去取白玉笛而已。


    不過,襲人雖然有錯,倒也是為了你寶二哥好,你讀書讀得好,老爺都是誇讚的。


    你與你寶二哥本是兄弟,若是能夠幫助他學好,又有何妨?”


    王夫人言下之意很簡單,雖然襲人有錯,但是為了寶玉,錯處不大。


    聞言,賈環並不答話,隻是平靜地看著賈母,態度非常明確,必須要有一個人來承擔自己的怒火。


    賈母雖有心偏袒,可是她知道不能夠繼續讓場麵失控了,且薛姨媽是客人,也是外人,家醜不可外揚。


    有些事,可以做,但不可以說。


    她看著始終一臉平靜的賈環,心裏感到一陣害怕,以八歲之齡,就敢劍鋒直指嫡母,且讓人抓不住半點錯處。


    她雖也是心狠手辣之輩,可賈環終究是榮國血脈,大房二房,血脈就剩下這些,賈璉雖然能夠處理外事,但終究無緣官場。


    寶玉雖得自己喜愛,可依著她這些年的觀察,若賈家能夠維持現狀,倒也無礙,做個富貴閑人問題不大。


    賈蘭太小,暫時不知未來。


    賈赦雖然頂著榮國府留下來的爵位,可真的隻剩下爵位了。


    賈政頂著一個工部員外郎的官職,不過也就是五品小透明,取不了大作用。


    而眼前這個孫子,雖然以前頑劣,不堪重用,可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賈家三代之中,他可為翹楚。


    想到這裏,賈母沉聲道:“襲人不聽吩咐,擅自做主將環哥兒的東西拿來,但念在心向寶玉,堅守本分,打二十大板,罰銀兩月,降為二等丫頭繼續服侍寶玉。


    環哥兒,你可同意?”


    說完,賈母用眼光掃過賈環手上提著的手稿,意思是你這鱉孫,差不多得了,再鬧起來,我們就來討論一下你手上提著的東西。


    隨後又看向王夫人,示意到此為止,你自己就給人家把柄,怪得了誰?


    王夫人明白,不再做聲。


    而賈環本就是敲山震虎,禍水東引,轉移視線罷了,於是朗聲道:“全憑老祖宗做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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