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索的去世,連晴朗的天空都蒙上一層灰蒙蒙。白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路兮緊緊抱著他,不言不語,溫柔地幫他擦拭眼淚鼻涕。


    飛龍大概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飛很緩很穩。清風微微劃過兩人臉,眼淚漸漸止了。白落爬在路兮胸口上,雙眼通紅得像兩顆桃子。有人說判斷一個男人是不是完美的情人,隻要看他是如何安慰人,夠不夠紳士、夠不夠成熟。


    無論是白落接觸或是聽到,路兮都完美不像凡人好似神明。他可以說的是一個完美的情人,也可以說不是。這種安慰人的方式的確紳士,但絕對算不上成熟。成熟需要閱曆,路兮這番舉動非常生澀。盡管他的一舉一動依舊優美,但不能掩蓋赤-裸裸的生疏。


    白落有些好奇,路兮也有未婚妻的人了,為什麽還活似一個剛談戀愛的悶頭青?晦澀得他都看不過去了。說起來,好像路兮有未婚妻這事,就是在他剛出神殿期間傳出來的。


    巨大的翅膀徐徐停下,降落在神殿的廊道上。路兮橫抱起白落,躍身跳下飛騎,寬闊的肩膀上耷拉著白落的小腦袋。要是此時有外人在場,一定又會傳出:路兮殿下與未婚妻甜蜜相擁,活虐單身狗!!


    路兮將白落輕輕放下,溫暖的手指溫柔地撫上他的眼,“好一點了嗎?”


    聖光蓋住肌膚,點點滲入,通紅的雙眼轉眼恢複光彩,靈動、豔麗。白落呆呆點頭,縱然他不清楚是問眼睛還是心裏,或者兩者都有。


    素白的長袍上印著一塊好大的痕跡,恰巧濕噠噠地掛在路兮胸口。視線微挪剛好看得清晰明了,白落漲紅了臉,“……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髒了。”


    “不要緊。”路兮搖搖頭。


    “你去換衣服吧。到神殿了,我不會有什麽事的。”


    路兮嘴唇微動,似有話開口又硬生生截住。他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漫長的廊道裏,白落耷拉下身子,有氣無力地靠在柱子上。他知道梅索很老了,遲早一天會死去;他也知道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遲早要離開這個世界。當這一切真的來臨時,他發現真的接受不了,甚至產生了強烈想要留在這裏的*!


    是衝動?還是真實的想法?或者……


    “什麽時候出來的?怎麽不來找我?”熟悉的聲音忽地從身後傳來,少了少年的青澀多了一抹成熟。


    白落猛地僵住身子,一時間竟不敢轉身,支支吾吾回答道:“沒……沒幾天。”


    “是嗎?我倒看你與路兮挺熟絡的,一點也不像才重逢幾天的樣子。”‘噠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落在白落耳裏宛如一道催命符直直扣住了脖子。


    一時間,他緊張到極致,額頭、手心滲滿汗水。他知道,這個時候轉身是最正確的舉動,可特麽身軀僵硬得動不了!!天要亡他嗎?他幾乎預料到了,米修冷漠的臉,毒舌的嘴……


    他閉上了眼,一道修長身影卻漸漸籠罩他,擋住眼前的光亮。他不安地咽了咽口水,睜開了眼睛。精美的麵容依舊熟悉,不似路兮那般的完美無瑕卻猶如星辰的璀璨,“你在怨我的行為給神殿蒙羞?所以不告訴我,跑過去找路兮?”


    “我沒去找他,我們是恰巧碰上的。”白落一愣,搖搖頭,“米修,我不怨你。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怨你。”


    開頭往往是最難的,有了開頭,先前的緊張一掃而空。白落笑了笑,這一張熟悉的臉脫去了青澀,還像以前一樣冷漠又具有欺騙性。明明有一顆為他處處著想的心,偏偏被這張臉掩飾住,真是傲嬌得讓人感動不下去。


    米修噗嗤一笑,“你還真相信偶遇?”


    白落一呆,一次是偶遇,那麽二次也是偶遇嗎?還記得第一相遇時,路兮說他在等一個人重新開始……忽地胸口抽了抽,那個人該不會說的是他吧!他有那麽大的魅力讓男主等一萬年?不不,後來路兮也說等到了,之後又傳出他未婚妻的消息。那個人不是他,是他未婚妻!


    說起來,路兮對他未婚妻可真是情深義重,可是再深的感情在劇情影響下也注定被炮灰。男主、女主是官配cp,隻要兩人沒死,作者不腦殘、不玩非主流,特麽誰見過官配被活拆的?其他人鐵定沒戲!


    一雙瘦長手忽然抓住他的手臂,猛地拉進廊道,直直撞上了硬邦邦的胸口。低低的笑聲,帶動著胸口的震動,“在想什麽?下雨都沒有感覺到?”


    熟悉的氣息衝入鼻息,這麽近的距離接觸好像還是兩萬年前。那時候,米修經常來找他來過招,兩個人經常打成成一團,誰也不服誰。米修認為他在作弊,可他明明放水了……


    童年通常是最美好的回憶,現在徹底逝去了,其中一個看著他們一起長大的老人也去世了。白落搖搖頭,輕聲道:“米修,梅索死了。”


    “嗯,我看見了,他沒有遺憾。”


    白落從不主動抱人,異性他沒這個福氣,打小向女同學借個橡皮擦十有九次被拒絕,更別說其他的;同性抱在一起太嘰歪,他又不是基佬,兩個大老爺們抱在一起多傷風敗俗。但彼時,他抱住米修的腰,腦袋搭在他肩膀上,如同孩子一般嘟囔,“他一直在等我,他說一直在等我……”


    米修微微一怔,這麽多年的相處,他十分了解白落的秉性。這不是投懷送抱,隻是單純的悲傷依靠,但這足夠說明白落對他的信任。他彎了彎嘴角,抬起目光,不遠處站立著一道高大的身影。他手裏拿著一件白色衣袍,一動不動凝視著前方兩個人。


    米修衝他輕輕一笑,伸出手抱住了白落,兩道身軀緊緊相貼。


    路兮麵無表情,手上的白袍卻捏成了粉末。他本來想告訴白落,下雨了,天氣會變涼,多穿件衣服。還有他身上的衣服也濕了,不要感冒了……


    兩道修長的身影相互糾纏,像似瘋狂的纏綿又似愛意的爆發。‘嘩嘩’的雨聲伴著微弱的水簾聲,宛如奏響的樂曲飄蕩在空中。微風掀起亞麻色秀發,發尾奇異地纏上一抹黑色,極淡卻綻出耀眼的白光。路兮回應地一笑,黑色立即退卻,幹脆地轉身離開。


    白落看不見這一幕,米修卻看得清清楚楚。手臂微微收攏,抱著白落更近幾分。五彩的頭發是神族的象征,魔族則是清一色的黑色。神族轉生為魔族先從頭發開始,五彩的頭發轉變為標誌性的黑色。


    然而這隻是一個開端,常常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徹底轉生為魔。也許是十年,也許是百年,完全在於撕裂程度,整個過程是難以想象的痛苦。轉生為魔的神族既然占了兩族的優勢,自然也要付出相應的痛苦。撕裂相當於重塑骨肉,一遍遍的強健、撕裂。


    正在這種痛苦,止了不少試圖轉生為魔的神族。曆來便有無數的神族在轉生過程中,因承受不住痛苦而活活痛死。這也是為什麽黑市裏會有那麽多既不是神族也不是魔族的人,他們不願意放棄黑魔法帶來的強大力量,又畏懼轉生帶來的死亡感。


    轉生為魔本來就是一場賭博,風險與毅力共同承擔,賭那不到百分之五的成功幾率。失敗則死亡,成功將是板上釘釘的魔域貴族。在這一場豪賭中,有多少人死亡,又有多少人選擇聖光洗滌體內的黑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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