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小安一時無語,想了幾秒才道:“照片上這個人,還在人世吧?”


    “還在。(.好看的小說”陳柏賢木然道。


    “那我就不明白了。”莊小安搖頭,“抽點血,做個dna鑒定,不就什麽都知道了嗎。”


    “嗬嗬。”陳柏賢無聲一笑,“小安大師,如果我說,鑒定已經做過,你肯定覺得,老頭子已經老糊塗了。”


    “什麽結果呢?”莊小安不由皺眉。老家夥這樣子,果然不正常啊。


    “結果,99%相似,照片上這個人,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兒子。”陳柏賢道。


    莊小安不吭聲,再想今天經曆,就覺古怪不已,似乎每個人都另有目的,包括炸彈和降落傘,俞錦兒的不辭而別,乃至陳紅裝夫婦的態度,路局長話中有話,難道都是不想陪老瘋子玩嗎?


    “陳老,說句實話,這種時候,還是要相信現代科學。”莊小安斟酌語氣,“別說我算不出來,就算有人能算,也不可能有儀器準的。”


    “嗬嗬。”陳柏賢緩緩搖頭,“小安大師,我知道你會有這個反應的都市之二次元附體。所有人都這麽說,都勸我,可我還是不敢相信。”


    陳柏賢一擺手,阻止莊小安說話,又道:“你聽我說完。老頭子這一把年紀的人,沒有什麽不能說的。這個人,叫做何先武,籍貫徽山省,是潞城市的副市長。他是個孤兒。父母早亡,被廠裏的親朋故舊拉扯大。據那邊廠裏的老人說,何先武是抱養的。從小就和父母長得不像。他戶口登記的生日是1968年5月,年紀也對得上。”


    老家夥邏輯很清楚,連數字都記得,倒不像癡呆。莊小安暗暗思索,靜聽下文,就見陳柏賢長歎一聲,又道:“當時。是讓紅裝他們派人在外麵尋找。年初得知消息,照片傳來的時候。我也欣喜若狂,恨不能馬上就和何先武見麵認親。可是,卻沒有見成。”


    “出了什麽事?”莊小安忙問。這會兒,老家夥的表情又是一變。有些猙獰了。


    “這件事,一般人的確是想象不到。”陳柏賢恨恨地道,“也不知誰泄露,更可能是其他原因。正在我要讓何先武來首都見麵時,那邊傳出消息,何先武落馬,被紀委雙規。(.無彈窗廣告)”


    “哦?”莊小安頓時一驚。這種情況,如果不是巧合,就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陳柏賢的一舉一動,都在一些人監視中。


    “他們的用心,的確太深了。”陳柏賢冷笑一聲。“顯然是早有準備,提前做好了何先武的材料,然後趁著此時,突然發難。”


    莊小安不吭聲,一邊暗罵,你妹的。這種層次的鬥爭,關哥什麽事。老家夥當真是不管不顧,要把人扯進來啊。


    “年輕人,放心吧,房間裏沒有竊聽器,今日之言,隻有你我知道。”陳柏賢看看莊小安臉色,淡然又道,“當我胡說也好,當是在聽人求助打卦也好,咱們暢所欲言,不要有顧忌。”


    “陳老,以你的身份,還有人敢這麽做,倒是令人意外了。”莊小安幹笑一聲,沒話找話。


    “他們一直想我退下來,已經想了很久了。”陳柏賢繼續冷笑,又忍不住地咳嗽兩聲:“不敢明著來,就要暗中下手,何先武落馬,就是致命一擊,要讓我做出交換。”


    莊小安還是不吭聲,忽然又悟了。對麵一派,當然就是換屆後,現在掌權的一係,上有趙副總理,下有路局長等人,都是少壯力量。而老一派也不弱,除了陳柏賢這種在位的,還有道德真人張古等代表。目前情況,少壯派占了大勢名分,但老一派還有實權,雙方可以說是旗鼓相當。


    侯才雄也是即將到檻,算老一派的人,如果不是被掃掉,這邊的力量還要更強。俞錦兒也親口承認了,表麵上是這邊,其實是趙副總理那一派。所以,才警告自己水深,不要亂插手算卦。


    算起來,哥也是趙副總理一派啊。難怪路局長話裏有話,至於絕密任務,顯然也是不情願之舉,但人家陳老都“病重”了,又有心願要完成,暗地裏的東西不說,堂堂正正來函請求幫助,22局怎能說個“不”字?


    但問題是,為什麽別人不找,偏偏找哥?


    莊小安心中翻湧,陳柏賢卻是年老成精,話鋒一轉就道:“小安大師,老頭子還是那句話,不要有顧忌。你我坦然相對,你雖然是路政要提拔的,但一碼歸一碼,咱們就是求助者和大師的關係,請你幫忙,老頭子就承你這個情,別的一概不論。”


    “陳老太客氣了。”莊小安頓時鬆了一口氣,“隻要能幫的,我絕不推辭。可是算命實非我所長,至於算何先武的身份,也的確超過能力了啊。”


    “不忙,聽我說完。前因後果,先要告訴你,你就當陪老頭子說說話吧。”陳柏賢麵色凝重,又歎一口氣,“何先武受賄3000萬,被判了死刑。純屬重判,都是為了逼我。老頭子我講規矩,又不可能出兵去搶。然後就有人帶話過來了,說隻要我願意退,何先武就可以平安落地。如果何先武真是我兒子,我也就認了,可是仔細想來,總覺十分蹊蹺一品仵作。”


    “最初,也沒有什麽明麵上的線索。”陳柏賢沉吟道,“純粹是老年人的直覺。這麽多年,老頭子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這點憂患意識還是有的。首先,是時機太巧,找了這麽多年,都沒找到,在這節骨眼上,他們要逼我們這一幫老頭子退下的時候,何先武出現了。而且,還有一大堆證據材料。雖然我調查過,何先武是去年就被紀委盯上了,也不像是故意的,但隱隱約約,總有些布局的意思在裏麵。”


    果然是有癔症啊,還是戀棧餘熱,不甘退下的心思太重?莊小安繼續無語,隻好道:“陳老,其實不用想這些。既然有dna鑒定,你為什麽還不敢肯定何先武的身份?”


    “問得好。”陳柏賢吐出一口氣,“為什麽呢?正常情況,我應該是肯定的。尤其是,何先武和我長得這麽像,年齡,各種線索也吻合。甚至,我還坐飛機,悄悄去監獄看了何先武,怎麽看,他都像我兒子。甚至還有dna鑒定,首都的,包括美國的鑒定機構出的結果,不可能是假的吧。”


    莊小安不吭聲,就見陳柏賢捏起拳頭,拽緊了床單:“隻有一件事讓我懷疑。而這件事,我之前從未對人說過,包括紅裝他們,也不知道。這算是我老頭子的一點底牌,怕被人蒙騙,或者找到假的,專門留了一手。就是這個。”


    見老頭從枕頭下摸出一塊魚形玉佩,莊小安不由瞪圓了眼睛。沒錯,這就是張龍池“尋親”時,登報要找的東西。這玩意在順安爛了大街,幾乎到人手一塊的程度。


    再仔細看,陳柏賢和張龍池也的確有三分掛相,原來如此。


    從時間順序來看,是何先武落馬在先,然後才有尋親事件,明顯是陳柏賢不甘心,也不知俞錦兒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小安大師見過這塊玉?”見莊小安臉色有異,陳柏賢立刻問道。


    “當然。”莊小安搖頭苦笑,“想當初在順安,可有不少人找我算卦,都說是那位張龍池的弟弟。”


    “這件事,的確是我安排的。”陳柏賢很幹脆地道,“因為何先武那裏,沒有這塊玉。這塊玉雖然不值錢,卻是我和孩子他娘的信物,是她祖上留下來,在破四舊時悄悄存下的東西。我們那時候,也算是膽大包天了。她家裏什麽都沒有了,還剩了這玉,是一對,我和她各有一個。”


    陳柏賢說著,聲音又低沉不已:“我這一塊,在離開順安時悄悄帶走了。而她,就像有預感,知道自己懷孕了一樣,在我臨走前,開玩笑一樣說過,說以後如果有兒子,要把這塊玉傳給他,即使我不要她了,也可以憑此去找兒子。”


    “我當時岔開了話題,但是一直銘記在心。運動結束後,我悄悄去找兒子,沒有找到,但有一個重要線索。當時送走小孩的,是她的小學老師,也姓張。忘了說,孩子的娘叫張翠翠。張老師對她很好,也是張老師第一個發現,她在家裏難產大出血。”陳柏賢又含淚了,“張老師按照她的遺囑,把這塊玉和小孩一起抱走,送給人撫養。這些,都是張老師的兒子告訴我的,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張老師一直守口如瓶,直到彌留之際,才告訴了她兒子,可惜話沒說完就去世了。”


    “張老師的兒子也去世得早,所以,這個秘密隻有我知道。而何先武,並不知道什麽信物的事。認識他的人也沒聽說過。”陳柏賢緩緩搖頭,“那個年代,人命都不值錢,何況一塊玉,被當成鬥私批修拿走,也是有可能的。”


    “我可以這麽解釋,說服自己。但重要的是,何先武在他們手裏。”陳柏賢話鋒一轉,表情又帶上了冷厲,“這中間,有很多手腳可以做。”


    “比如?”莊小安無話可說,隻好盡到陪聊職責。老家夥這樣,怕是被害妄想太強了啊。權力甘美,誰又願意放手,各種奇怪反應都可以理解。


    “鐵一般的證據,最不可能的,恰恰就是漏洞,”陳柏賢冷笑,“比如dna。”(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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