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綢繆總沒錯。”他的嘴角彎成好看的弧度,我總覺得他已經知道了什麽,否則不會這樣囑咐我,“名單周五才會公布,到時再準備就來不及了。”


    開什麽玩笑,周末是自我放鬆的時間,可不能把美好的光陰浪費在無聊的考試上:“學校安排你們計算機專業的學生去應考不就得了,絕對個個高分不會給學校丟臉,為什麽要我們蹚這渾水?”


    他聳了聳肩:“我也是才聽到的消息。”


    對麵竹喧和陳宇華已停止了交談,愣愣地看著我們,竹喧同我一樣堪屬電腦白癡,聽到這個消息無疑震驚。我心存僥幸,但在周五一早噩耗仍是傳來:整個寢室,隻有我一人被“幸運之神”點中。


    為何這等“好事”偏偏會落到我的頭上,我簡直欲哭無淚。


    中午時分眼巴巴地看著室友們整理好背包準備回家,而我隻能捧著本半舊不新的計算機書一邊啃一邊還要做記錄。


    尤其是竹喧那幸災樂禍的表情氣得我牙直癢癢,真想狠狠地踹她一腳解氣。


    憋屈了一下午,無精打采,到傍晚時,我忽然接到向暉的電話。


    他神秘兮兮地說有東西要給我,讓我下樓去取,我在掛了電話後沉默了近五分鍾,忽而興奮地蹦了起來,惹來程英的一頓訓斥:“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接個男人電話樂成這樣。”


    我並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撲過去摟住他:“英子,我有一個強烈的預感,他是怕我明天死得太難看,所以給我送試題來了。”


    “嘁,你就等著天上掉餡餅吧。”程英不屑地白我一眼,繼續攻讀她那已經看過無數遍的《神雕俠侶》。


    “嘁,我運氣就是好。”我不甘示弱地頂了回去。


    下了樓,隻見向暉手中拿著一個文件袋,看上去還是挺厚的一疊,我心中竊喜,果真不出我所料,老天並沒有拋棄我。


    向暉笑眯眯地揚了下手中的文件:“好東西哦,你準備怎麽謝我?”


    我不假思索地說:“我請你吃飯,地點由你決定,怎麽樣?”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咬咬牙,隻要明天能順利通過抽查,這血本下得也值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哦。不能反悔。”


    什麽話,我是這種人嗎。我迅速伸手與他擊掌:“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話出口,我驚覺再次中了他的激將法。唾棄他,鄙視他,這人怎麽可以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我真是欲哭無淚啊。


    向暉嘴角微微一彎,將手中的資料交給我,我迫不及待地接過,文件袋的接口處繞繩礙眼,我恨不能手嘴並用立刻打開,隻因向暉在旁,不能做出太過於破壞形象之事,隻得作罷,慢條斯理一圈一圈地順勢解開,心頭如火燎般著急。


    我是將所有希望都寄托於此,所以當那大堆有關治療過敏性鼻炎的資料出現在我眼前時,我有片刻的思維停頓,隨即揉了揉雙眼,再次確認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你給我這個幹嗎?”連續三次深呼吸後我才開了口,竭力保持著語氣的平靜。


    “不是這個,你以為是什麽?”向暉不動聲色地瞥我一眼,我心虛地把眼看向別處,攥緊了手掌。


    “沒什麽。”我咕咚吞下一大口唾沫,暗自思忖向暉是真不明白呢還是又在耍我,“那謝謝你了,我上樓了。”盡管我心中已將他咒罵了一百遍,臉上卻是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他莫測高深地笑了笑,丟下一句話:“你不用擔心,明天的抽查並不難……”


    我裝作沒聽到,徑自上了樓,他本就是計算機專業的學生,自然是小菜一碟,可苦了我了。


    我泡上一大杯咖啡,並且立下軍令狀要通宵背書奮發向上絕不讓人看扁,還找了程英監督。可熬到十二點的時候我還是抗拒不了小說的誘惑,從程英的床頭搶了本《鹿鼎記》翻看起來,可憐的計算機書早就不知被我扔到了哪個角落,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破罐子破摔。


    直到第二天開考的時候,向暉優哉遊哉地坐到我身旁僅隔一個座位的地方,我才隱隱有些明白了他昨日那番話的意思。


    試卷發到手中的同時,我的心就涼了一截,粗粗瀏覽下來,會做的題目僅僅在百分之三十左右,另有三十分是要靠運氣的選擇題,剩下一連串的問答和編程題,根本不是我這樣的電腦白癡能夠蒙混過關的。


    考試時間過半,原本靜謐的教室開始騷動起來,呈現兩個完全相反的局麵,一邊是早早答完考題的考生左顧右盼,無所事事,神色輕鬆,這一類基本都是計算機係的學生;另一邊則是抓耳撓腮,在考卷上塗抹刪改,滿頭大汗卻還有大半試題是空著的,例如我。


    按理說這種抽查,監考老師總會睜一眼閉一眼,畢竟成績的好壞會關係到學校的名譽,可是今天共有四位監考的大排場,要想在他們眼皮底下幹些偷雞摸狗的事,談何容易。


    我眼角偷偷掃過向暉,嘴唇動了動,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難道直截了當地要他幫我作弊?我臉上熱度迅速上升,一看就不是做壞事的料。


    我咬著嘴唇,死活開不了口。再度看向他時,見他將手中稿紙揉成一團,往我這一拋,卻因用力過度,紙團在空中劃了個漂亮的弧度穩穩地落在我的腳下。我緊張地四處張望,抬眼間看到一位笑容和藹的中年女教授已經朝我這個方向快步走來。


    我大窘,腦袋嗡嗡作響,完了,完了,我的一世英明就要毀於今日。我喘著粗氣將紙團踩在腳下,從來沒有過類似經驗的我嚇得腿直發抖,手中冰涼一片。


    監考老師從我身邊堪堪經過,沒有看我一眼,隨後轉身又回到講台前,我的手心捏滿了汗水,神經緊繃著,整個人就快虛脫,自然也無勇氣撿起作案工具明目張膽地作弊。


    我趴在桌子上不敢再作他想,隻等著鈴聲一響交卷便是。從小到大都是老老實實地應考,沒想到生平第一次生出作弊的念頭就險些萬劫不複。


    良久,我劇烈的心跳才逐漸平複。向暉突然輕咳一聲,半個肩膀往我這湊近,大半的試卷也隨之挪移,我的臉唰的一下又紅了,從耳根子一直燒到脖子,這……不是擺明了給我抄嗎?


    意誌不堅定加上不想分數太難看,我鬼使神差地伸長了脖子,把我視線能及範圍內的答案一字不落地抄到了我的試卷上,一邊抄一邊不忘留意講台上的監考老師。


    很快占分最多的那部分被我全部照搬過來,剩下的僅是一些我不能確認的選擇題,如果不能答出也無大礙,混個及格是綽綽有餘了,我總算舒了口氣,幾乎要對他的大恩大德感動得熱淚盈眶。


    我朝向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交卷了,誰知他朝我的試卷上瞥了一眼後微歎一口氣,壓低了嗓音說:“我把選擇題的答案報給你,聽仔細了,我隻報一遍。”


    說完,根本不給我任何反駁乃至拒絕的機會,用隻有我倆能聽到的聲音不溫不火地報起了答案,“B……D……B……D……”我豎起了耳朵全神貫注,甚至是比高考英語聽力時還要用心。


    匆匆掃視一遍,發現之前自己所填的多數答案都被推翻,有幾個原本很有把握的也做了改動,我猶豫片刻,想想他是專業人士肯定比我這個半吊子靠譜,信不過他還能相信誰呢。


    就在我把試卷填滿的一瞬間,催命的鈴聲也隨之大作,我搶在向暉前頭交了卷,自信心膨脹到極點。40寢室啊,我沒有給你們臉上抹黑,雖然其中的曲折不足為外人道,過程也不是怎麽光明正大,但咱要的是結果啊,哈哈。


    那個“謝”字在我舌尖翻滾許久,仍是說不出口,我承認如果今天沒有向暉幫忙,我鐵定會死得很慘。不過大恩不言謝嘛,這是我唯一能給自己找到的理由。


    很久以後,我才從向暉處得知,盡管我順利地通過了這次抽查,可是在所有人中我是唯一一個大題全對,而選擇題全錯的考生。原因很簡單,該寫B時作D,該填D時卻作B,偏偏巧得很,這次的選擇題答案不是B就是D,我搞不清楚是向暉口齒不清抑或是我的耳朵有問題,總之錯得離譜。


    天才和白癡僅在一線間,高難度編程題回答得天衣無縫,而作為基礎知識的選擇題全軍覆沒,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遭受著計算機係教授異樣的目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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