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州衛來刺客的當天晚上,全城就禁了嚴,嚴查出入的人。


    韓延年下令:搜遍全城每個角落,凡帶兵器者一律抓到官府審問,如有嫌疑,以刺客黨羽論處,就地正法。


    陳麻衣家裏有個秘洞,荊川藏在裏麵,躲過了官兵的搜查。


    清晨,陳麻衣去找朱勇,朱勇正準備帶手下的士兵出去巡邏。


    “朱勇兄弟,我想出城,有要緊事要去一趟涼州衛。”


    朱勇說:“陳師傅,你不知道嗎?肅州衛昨天晚上來了刺客,現在全城戒備森嚴,要出城談何容易!”


    陳麻衣說:“我也是剛知道的。剛才去城門口的時候就被守衛攔下來,不許出去!”


    朱勇說:“是啊,聽說韓大人被刺客傷了,兵部尚書魏大人今日上午便會離開肅州衛回朝廷。現在這種情況,別說是你了,就連我們這些當差的出去也要被查!”


    陳麻衣說:“朱勇兄弟你幫忙想想辦法,若不是這次有急事,我也不會來求你幫忙。”


    朱勇見陳麻衣一臉焦急,心裏就有點懷疑了,問:“陳師傅何故如此急著出城?”


    陳麻衣故意歎了一口氣,說:“實不相瞞,我一個表侄在涼州衛,患了風寒,被江湖醫生治壞了,現在危在旦夕,我得趕過去救他。而且,這次過去,也是為了換藥。”


    “換藥?換什麽藥?”


    “涼州衛那邊現了一種珍稀藥材,價比黃金,可治百病。有了那個藥,別說是治痔瘡了,就連兄弟你多年未好的花柳病,也是藥到病除!之前我就一直和你說少了一味藥,所以的你身上的病一直無法根除,這次如果拿到這個藥,一副藥便能見效!”


    朱勇一聽能治好自己的病,疑慮頓消,馬上就來了精神,問陳麻衣:“陳師傅說的可是真的?”


    原來朱勇經常出入風月場所,患了花柳病。去找陳麻衣,陳麻衣故意不給他治好,每次都是推脫缺少一味藥材,沒法根治。朱勇都三十多歲了,因為這個病,連一個媳婦都找不到,苦不堪言。這樣一來,朱勇就不得不有求於陳麻衣,陳麻衣控製了朱勇,遇到什麽事情的時候,就可以利用他。陳麻衣當時也隻是隨意起了這麽一個心思,沒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場。


    陳麻衣正色道:“兄弟看我像撒謊嗎?我來肅州衛這麽久了,兄弟還不了解我是什麽樣的人嗎?”


    朱勇趕緊說:“陳師傅,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如果陳師傅真能治好我的病,那真是我的再生父母了!”


    陳麻衣擺擺手說:“兄弟見外了,你我早已不是外人,不用如此客套!雖說我這次出城主要是為了自己的私事,但是兄弟的事情,我可不敢忘!”


    這一番話讓朱勇頗為感動,他說:“那我就先謝過陳師傅了!隻是現在想要出這肅州衛,確實不太容易!”


    陳麻衣說:“兄弟放心,絕不會讓兄弟為難,我早已準備好了。”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三錠黃金,每錠十輛,呈到朱勇麵前,把朱勇的眼睛照得金光燦燦。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給兄弟們喝酒的,等我辦完事情回來,另有重謝!”


    朱勇盯著那些黃金,眼睛一眨都不眨的,一邊故意把黃金輕輕推回去一邊說:“陳師傅把我朱勇當什麽人了?你治好我的痔瘡,我已經感激不盡了,怎麽好意思再收你的錢!”


    陳麻衣觀察著朱勇,朱勇雖然說著話,魂兒早已飛到那些金子上麵去了,在上麵化成一個個小人兒,一動不動地,貼著金子不肯離開。


    陳麻衣說:“兄弟不要推讓了,上下打點,這樣也好通行!”


    朱勇不再推脫,傻笑著接過金子,一邊包好往懷裏送一邊說:“好好好!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陳麻衣說:“還有一事,前幾****在我家裏見到的那個孩子,因送過來已經晚了,死了。我怕瘟疫會傳染,就叫他爹來,把他的屍體運出城。如果留在城裏,屍體腐爛,勢必會傳染。”


    朱勇心思早已不在談話上麵,一隻手緊緊壓著懷裏的黃金,說:“是是是,瘟疫可怕,趕緊運出城好!”


    陳麻衣說:“是啊。那麽朱勇兄弟打算如何做?”


    朱勇想了想,然後說:“這個好說,待會我安排幾個人送汙水出城,你們跟在後麵,到城門的時候,見機行事,都是自己弟兄,幾句話就過去了!”


    陳麻衣說:“如此甚好,那就全靠兄弟安排了!我這就去準備!”


    朱勇笑眯眯地說:“好好好!”看著陳麻衣離開,手還壓在胸口上。見他走遠了,趕緊扒開胸口的衣服,看著懷裏的布包上露出的棱角分明的黃金,偷偷地笑了。


    陳麻衣回到家裏,趕緊按照事先的安排,用一張破席子卷了張刃的屍體,套了馬,把張刃的屍體搬上馬車,又往上麵撒了些腐臭的豬血水,屍體頓時惡臭難聞,如腐爛了一般。然後在上麵鋪了一層稻草。隨後又搬了一個箱子到車上,荊川身上的幾把刀就藏在箱子底部,箱子裏塞滿藥材。


    準備完畢以後,陳麻衣對荊川說:“哥哥,可以出了。”


    這時,屋裏走出一個白蒼蒼,雞皮鶴的老人。老人臉上全是皺紋和老年斑,就連那一雙手也變得枯瘦如幹柴。


    陳麻衣看著老人,笑著說:“哥哥,看來我這易容之術還是過得去的。”


    原來這個老人就是荊川,陳麻衣會易容之術,將荊川化妝成一個老者,冒充死者張刃的爹。


    荊川剛才在屋裏獨自對鏡自視,看著易容後蒼老的模樣,內心不禁淒然。他沒有在鏡子前麵停留太久,隨後就去收拾行李了。


    當陳麻衣說他的易容之術還過得去的時候,荊川苦笑道:“兄弟果然了得,讓我看到了以後老了的模樣!”


    一切收拾完備以後,荊川牽著自己的馬,和陳麻衣離開家,向城門走去。


    朱勇和幾個士兵拉著汙水在城門口等候,見陳麻衣走過來,便輕聲對他說:“等下過城門,我們走前麵,你跟在後麵,若是把你攔下來,你便說出城的緣由,到時候我會認出你,幫你說。”


    陳麻衣說:“有勞兄弟!”


    城門口兩邊站著二十幾個士兵,都拿著兵器。陳麻衣在前麵牽著馬,往後看了一眼荊川,給了他一個眼色,荊川會意,馬上裝成一臉悲戚的神色,看著車上的張刃,抹著眼淚。


    他們在城門口被守衛的士兵攔下來。


    朱勇大聲說:“各位兄弟,運汙水出城。”


    士兵說:“不是二寶運嗎,怎麽換成你了,朱哥?”


    朱勇說:“唉!別說了,二寶那小子肚子不舒服,我就幫他運了,這小子,竟然讓我幹這種髒活,回頭他不請我去黃鶴樓喝酒,我饒不了他!”


    士兵們和朱勇都很熟悉,一聽這話就都笑了。


    士兵說:“按照指揮使大人的命令,凡是出城的都要檢查。”


    朱勇說:“快點查,臭死了,我還趕著回來呢!”


    汙水車很臭,兩個士兵捏著鼻子在車子周圍檢查,一個問:“要不要看下桶裏?”


    另一個說:“要看你去看,你用刀往裏攪和一下,看有沒有人。”


    那個士兵很不情願地說:“這麽臭,我才不去,你去吧!”


    兩個人你推我我推你地說了半天,就是不肯動,朱勇在一邊看的不耐煩了,粗聲吼道:“要查便趕快查,這麽磨蹭!”


    士兵苦著臉說:“太臭了!”


    朱勇走過去,一把奪過一個士兵手上的刀,爬上馬車,揭開桶蓋,把刀胡亂往桶裏插了好幾下,接著又如此插了另外幾個桶,跳下車,把刀硬塞還給士兵,說:“看到了嗎?”


    那士兵看著自己的刀上沾滿汙穢,接過刀以後就把刀扔到一邊去了,連忙點頭說:“看到了看到了!朱大哥趕緊過去吧,臭死了!”


    朱勇牽著馬往前麵走,陳麻衣緊接著走過去。


    “站住!幹什麽的?”


    陳麻衣說:“官爺,出城送葬。”


    “送什麽葬?”


    陳麻衣指著車上的的屍體說:“這孩子死了,要送出城安葬。”


    兩個士兵走到車旁邊,看見荊川,問:“你是什麽人?”


    荊川老淚縱橫,說:“回官爺,我是這孩子的爹。”


    “怎麽就死了?”


    “得了痔瘡,又有瘟疫。”


    “嗯?”士兵懷疑地看著荊川。


    “怎麽蓋住了?”


    陳麻衣走過去說:“官爺,屍體已經臭了,所以用草席裹著。”


    “打開看看!”


    陳麻衣打開涼席,露出了張刃的屍體,兩個士兵湊近一看,聞到了一股腐臭味,趕緊躲開了,說:“娘的,屍體都臭了!”


    陳麻衣說:“是啊,官爺,這孩子得了瘟疫,如果不送出城,怕會傳染。”


    士兵一聽是瘟疫,都有點怕了,但是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他們看到車上的大箱子,就問:“箱子裏是什麽?”


    “是藥材,順便拿去換藥的。”


    一個士兵爬上車,打開箱子,開始往裏麵翻。荊川的刀就藏在箱子底部,要是讓他翻到了,就露餡了。


    這個時候,隻聽前麵的朱勇大喊了一聲:“那不是陳師傅嗎?”


    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朱勇走過近。


    朱勇走到陳麻衣麵前,說:“陳師傅,你這是幹什麽去?”


    陳麻衣說:“送屍體出城呢?這孩子得了瘟疫死了,要趕快送出城埋了,不然會傳染。”


    朱勇一聽,驚道:“瘟疫!那趕緊送出去啊,要是傳染了,那就麻煩了!”說著對那兩個士兵吼道,“還查什麽,趕緊讓他們出去,要是瘟疫傳出去了,整個肅州衛都要完蛋!”


    士兵聽朱勇說得這麽嚴重,似乎都怕了,趕緊從車上下來,催陳麻衣說:“好了好了,快走吧!”


    陳麻衣謝過士兵以後,就和荊川趕著馬車出了城。


    來到關外的一條分叉路口,陳麻衣對朱勇說:“今日多謝朱勇兄弟了!”


    朱勇說:“陳師傅客氣了!應該做的,這孩子你們趕緊送去埋了吧。還有,陳師傅換完藥早點回來,幫我把那病治好!”


    陳麻衣說:“兄弟放心,定會早回!就此別過了!”


    他們在岔路口分手,朝兩邊走去。


    走了一段路,見四周沒人了,荊川把裝卸下,從箱子裏拿出那三把刀,騎上馬,對陳麻衣說:“兄弟,就此別過了,這孩子就交給你了,你帶他到我老家,自會有人接應。”


    陳麻衣說:“哥哥放心,路上多保重!”


    “後會有期!”荊川說完大喝一聲,騎著馬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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