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模糊的看見一個髒亂不堪的男人,左手握著棍子,臉色發黃,有點營養不良。通過小部分未被頭發擋住的臉,這和照片裏萬千雄的相似度有三分。


    杜小蟲投來詢問的目光。


    我壓低了嗓子說:“像萬千雄,左手持棍,挺落魄的。”


    杜小蟲點頭表示知道了,這時男人已進入房子,她連攻擊的架勢都擺好了,令我們摸不著頭腦的是,男人先去了另一間,也就是老鼠遍地跑的,隔了片刻就響起了“吱吱”的慘叫。


    我和杜小蟲相視、點頭,決定主動過去瞅瞅情況。


    “別動。”


    杜小蟲站在門前,槍口指向蹲在木板前背向這邊的男人。


    對方卻視而不見。


    此時,杜小蟲的俏臉一緊,她忍了幾秒,就彎下腰開始劇烈的嘔吐。


    這什麽狀況?


    我好奇的湊過腦袋,這男人用棍子挑出了一窩紫紅色的幼鼠,生下來沒多久連眼睛也睜不開那種,他嘴巴張開,抓住一隻的鼠尾塞了進去,然後把嘴閉上“咯咯”的咀嚼,隻露出一條小尾巴在嘴皮子前亂動。


    一隻。


    兩隻。


    三隻……


    有時還會有血滴沿著鼠尾滑下,落在他的手背。


    襯著這荒院的意境,加上那臥房牆角裏的血色砂輪,我不寒而栗的跑到了院子,胃部瘋狂抽搐,把老黑請的大餐全吐了!


    連杜小蟲這專門和屍體打交道的都吃不消,何況我呢?不過她雖然吐著,槍口卻沒有偏移,指肚也時刻貼住扳機。


    直到男人把幼鼠全部吃完,他回過頭,一邊淌著血喇子一邊說:“叫我嗎?”


    杜小蟲擔心被吐沫星子濺到,就退開了兩米,“萬千雄?”


    男人撿起棍子,無視她和她的槍,走入臥房,拿著尖指甲在牆上劃了一個死字,再放好棍子,往床上一躺,絮叨說:“你家死人了……斷手……挖眼,不得好死……嘿兒呼,天黑了,覺覺。”


    聽到這,我怒火忽地狂竄,真想衝上去掐死他,杜小蟲將我攔下,“斷手……挖眼……他說的不就是我大姐姐嗎?”


    “這人身上的戾氣是我見過最重的。”


    杜小蟲眼睫毛撲抖,“起初我不明白雜物間和臥房離的那麽久,老鼠為什麽不敢越界。現在我算是知道了,專吃幼鼠,連老鼠都會恐懼。”


    她猶豫了幾秒,“許琛,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他犯病了,對鬼瞳姐下的手?”


    “919案的凶手應該有異於常人的冷靜和反偵查能力,手法又非常的有針對性,挖去大姐姐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眼睛,以及拿精液相應三年前死刑犯的詛咒。”我極力的保持冷靜,“但直覺萬千雄在這案子裏,就算不是凶手,也是目擊者,不然他念叨不出來那句話的。”


    “萬一他是裝的呢?”杜小蟲道。


    “地上有不少幹的幼鼠尾巴,而牆上的死字,劃痕我辨識過了,也不是一天兩天能累計的。”我稍作思考,說:“即使萬千雄在裝,也是早前為了別的事,並非這案子。”


    杜小蟲聽完,她吩咐道:“先不要打擾對方,咱們現在到隔壁的住戶家了解下,我再調一些人手到萬家附近蹲守,另外,砂輪上的血跡我初步斷定是人血,已經提取了樣本。”


    我們走訪了五六家,最終有個常年住這的阿姨爆出了猛料,萬千雄因為醜找不到對象,經常上網的他被一個女網友迷得神魂顛倒,做了五年木工也有了不少積蓄,為求相見,萬千雄經常打錢給對方試圖暖化女方。


    談了一年吧,也就是牛九禾落網前,女方答應了,萬千雄也敗光了家底,還是借錢去的。第一次見就開房了,他覺得神交已久蠻正常的,轉折來了……當晚警方神兵天降,以詐騙為名抓了女方,萬千雄這才知道傾注了精力和財力交往的“老婆”竟然他媽是個男的!


    萬千雄自此抑鬱了,偶爾能和人交流一兩句,因為他經常拿著棍子亂晃,被街坊們稱為“大聖”。


    說實話我挺不可思議的,睡一覺還不知對方性別,那當晚雙方發生了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杜小蟲問最近有沒有異常聲音從萬家傳來時,那阿姨說沒有。


    等便衣警力到位,我們離開三桐巷前往何家。


    途中我補了一覺,到了之後杜小蟲把我叫醒。我唏噓的看著這個住了三年的地方,因為何老死了,按習俗要三天才能下葬,現在是第二天,這裏挺熱鬧,不少何家的親戚好友到場,還有唱喪戲的。


    何老大兒子何力跪在靈堂前,我走上前想說幾句的時候,他望見是我,起身扼住我脖子逼到牆角,大喊要掐死我這罪魁禍首!雖然老黑早在今早就跟何家說過我是被陷害的,可何力因為大姐姐的手機和胃裏的碎單子,他仍然視我為煞星。


    杜小蟲跑進來,“放開,許琛現在是負責919案的一份子,還想不想他幫你父親和妹妹找到凶手了?”


    “就憑他?哼!”


    何力死瞪著我,“我爸昨晚聽到那電話是他打來的,當場暴斃!還恭祝大壽,卻讓他沒熬過大壽,趁我脾氣沒上來,趕緊滾!”


    “我想給何爺爺磕幾個頭,好嗎?”我哀求著,何老當初對我跟親孫子一樣,眼下聽到何力說的,心裏特別難受。


    “滾!”


    “我……”


    我沒說完,就被杜小蟲拖著腰帶拉出了何家。


    杜小蟲伏在我耳邊低聲說道:“不瞞你說,何力也有一定的嫌疑,但暫時沒什麽證據和痕跡指向他。”


    “絕對不會的!”


    我推開了她,“何力的孝順,我親眼所見啊,他對大姐姐也非常寵愛。”


    “你對何家的概念還停留在五年之前。”


    杜小蟲解釋道:“雖然我不認為鬼瞳姐的死和何力應該沒有關係,但何老的猝死,很是異常。據我所知……算了,這個不是重點,總之你要防著點兒何力。”


    “據你所知什麽啊?”


    我問了好幾次,可她就是不說。


    “現場看過了,我們該回了吧?”杜小蟲晃著手上的車鑰匙。


    “不行,何家院子以外的現場還沒看完。”我搖了搖頭,站在何家大門外側,環視四周建築分布。


    杜小蟲對此饒有興趣,她沒有打擾。


    我看了一會兒,鎖定了東南方向的三四十米處,那邊是已經拆遷完的廢墟,“我們去那邊逛逛。”


    “理由?”


    “昨晚送來的紙盒很大,又藏了屍,重量不輕。”我分析的說:“而這邊的人流量不算大,可也是有的,凶手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紙箱送到門前,必然事先帶著它在附近隱蔽的地方做了大量的觀察。”


    杜小蟲搖頭,“我和老黑還有青市警局的痕跡專家都去看了幾遍,隻找到幾枚煙頭,和你在驗屍房發現的那個不是同一牌子,但二者都用了煙嘴,上邊沒有唾液遺留。”


    “那痰呢?”


    我記起大姐姐筆記裏總結過的“遇煙必痰”,說道:“抽煙者經常有痰,驗屍房裏為了不留痕跡,能忍住把痰往肚子裏咽,可這拆了的區域處處碎磚破瓦,又極為空曠,他十有八九會放鬆警惕,希望能吐到碎塊縫隙裏吧,不然被曬幹就沒意義了。況且潛伏是非常耗時間,人有三急,誰知道對方有沒有到遠點的地方解決,萬一是大的,dna也一樣有。”


    杜小蟲眼睛一亮,“那還等什麽!”


    我們去了拆遷廢墟,她帶我到發現煙頭的地方,和我想的一樣,有較大的掩體。我蹲下身,花了三個小時都想放棄了,手也扒破了皮,但一想到大姐姐又堅定了下來。杜小蟲也逐地逐寸翻。


    還別說,我在離煙頭位置三米處的空隙,發現了一小塊半幹的濃痰,“杜……姐,快來。”


    “不用猶豫,我確實比你大點兒。”


    杜小蟲戴手套拿玻璃片一刮,采集完畢時眉頭卻擰緊,我問怎麽了,她說痰所在的地方下邊有一個數字:“1”,像有人刻意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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