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慕容小子,臨別時我還有一言。”


    慕容許仙:“但聽前輩教誨。”


    燕赤霞:“蜀山禦劍訣屬道家絕學,你若想發揮它的真實威力,需心境領悟上善若水。”


    慕容許仙:“上善若水?何謂上善若水?”


    燕赤霞:“這是要你自己領悟的,我這隻有些提示。從你自己最真實的經曆和感悟中,悟出那道來,切記人劍合一,劍即是我,直麵本心。這些話是當年我師兄告誡我的,可我沒放在心上,一味追求斬妖除魔的威力,見佛家的法術能克製鬼怪,我就去練了般若波羅心經,結果誤入歧途。那佛家講究四大皆空,世間盡是虛幻,唯有漫天神佛才是真實...到最後連自己都當成虛幻了,還談什麽真實經曆,直麵本心?待我驚覺自誤後,為時已晚,再也體悟不到上善若水,從此浪跡江湖,終日惶惶不已......”


    慕容許仙:“前輩何須如此自責?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修行本就難以一帆風順,前輩的師兄敦敦教誨,所為何來?隻願前輩醍醐灌頂,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再說諸位蜀山前輩在師門翹首以盼,還望前輩回歸師門,以敘同門舊情。”


    燕赤霞:“我回不去了,除自誤外,我還做了件對不起師門的錯事,不僅使師門蒙羞,還禍害蒼生不淺,愧為蜀山弟子。我把自己逐出師門,多年瘋狂地斬妖除魔,就是這個原因...”


    慕容許仙:“前輩...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隻要一心向善,對得起自己的一顆俠義之心就足夠了...”


    燕赤霞:“對得起自己的一顆俠義之心...好一句對得起自己的俠義之心!可惜晚了...慕容小子,你天賦異稟,領悟武功極快,連蜀山禦劍訣看一遍都學會了。我說自身經曆與你聽,是希望你以我為戒,莫要浪費了你的天分。這紫金缽盂,就由我帶去金山寺,同那法海老和尚說。”


    慕容許仙點頭,鄭重地施了一禮,將紫金缽盂遞給了燕赤霞,燕赤霞接過紫金缽盂。


    夏青青:“仙哥哥,這缽盂是寶貝啊,就這麽給他了,太便宜了。”


    燕赤霞:“小丫頭,臨走時,我也有話給你。你這丫頭賊性難改,但須記得,不是每位前輩都像我這麽好說話的,別再把手伸向其他高人的口袋,否則是禍非福。”


    夏青青:“賊性難改?誰說的,我是大盜,不是賊,你沒聽說過麽,盜亦有道,盜怎麽能和賊相提並論呢。”


    燕赤霞:“瞧你這拗性,還有這硬嘴皮子,以後有的是苦頭吃。老道有一言相贈,凡事莫逞強,退步海天空,言盡於此,老道去也!”


    燕赤霞禦劍出鞘,身形踩在劍上,禦劍飛行而去。


    燕赤霞:“禦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有酒樂逍遙,無酒我亦顛......”


    慕容博:“不愧是蜀山禦劍訣,禦劍飛行,當真逍遙於世,小子,你習此劍訣時,當真隻看了一遍?”


    夏青青:“那是當然的了,仙哥哥天資極高,什麽武功都是看一遍就會,不止禦劍訣,連什麽仙風雲體術,五氣朝元,這些輕功法術,都是看一遍就會的。前輩若是想為自己這一身絕學尋傳人,找仙哥哥就對了。”


    夏青青向慕容許仙使了個眼色。


    夏青青:“你說是不是啊,仙哥哥。”


    慕容許仙:青青,這死鬼老爹小氣得很,莫說少琳七十二項絕技了,家傳那幾本外功秘籍,都不知給他藏哪了,當真是自己做賊偷書,反倒連家人都信不過。


    慕容許仙:“青青莫要胡鬧。晚輩今夜不過是福如心至,一時靈感,才有幸學得燕赤霞前輩的絕學,天資極高是萬萬不敢當的。”


    慕容博:此子武學資質之高,遠在某預料之上。真想傳此子祖傳絕技,看其能領悟到鬥轉第幾層。不過此女在旁,我身份幹礙,不可輕易泄露,待回到燕子塢在論。


    慕容博:“恩,虛心向武,學心可嘉,小友資質之高,世所罕見,當自行領悟武學,他日成就定在燕某之上,燕某就不誤人子弟了。時候不早,燕某尚有要事在身,須得趕路,不耽誤小友。”


    慕容許仙:“前輩要事為先,晚輩豈敢稱耽誤。”


    慕容博施展輕功離去。


    慕容許仙:係統提示,這回他用的是北鬥仙蹤,是家傳的輕功,確認了,果然是那裝神弄鬼的老爹。


    夏青青:“哼,不教就不教,還說什麽自行領悟,又小氣又虛偽的老頭。”


    慕容許仙:老爹確實沒有當領導的料啊,連青青都能看出他做作,還整天發夢,想當那皇帝...


    聶小倩:“仙哥哥,天快亮了。”


    慕容許仙:“何事?”


    聶小倩:“小倩修為不深,還受不得這陽光直射,仙哥哥可取出那畫來,我躲入其中,暫避日光。”


    慕容許仙:“你不提,我都快忘了,總是自然把你當成活生生的好妹妹。”


    聶小倩:“仙哥哥...太陽升起了,你快點。”


    夏青青:“喂,叫你快點聽到沒有?再慢吞吞,小倩就遭殃了。”


    慕容許仙尷尬地取出畫,聶小倩身形一飄,落入畫中,與那畫中女子像重疊。


    夏青青驚奇道:“咦,你看,這女像的神態,變得好像真人一樣!唉,畫像的臉,還有嘴巴動了!”


    畫中聶小倩開口道:“仙哥哥,我避於畫中,行動不便,還請勞煩哥哥,去那白楊樹下,取出我的骨灰。”


    慕容許仙:“這是自然,待取得骨灰,我們回到杭州客棧,領回馬車,你就可以坐在馬車上,和我們說說話,不用一人悶在畫裏。”


    聶小倩:“哥哥想到最好了,小倩一個人呆在畫裏,實在太悶啦。”


    夏青青:“好了,小倩叫你做事,你手腳利索點。先把畫合上避光,再趕緊去拿東西。”


    慕容許仙同夏青青尋到那顆有烏鴉巢的白楊樹,小心刨開來,果然找到了小倩的骨灰,當下取出,下山領回快馬,兩騎絕塵,回到杭州客棧。


    慕容許仙讓店小二將早飯送到房間,然後關上房間的窗戶,放出了聶小倩。


    夏青青:“唉,忙活了大半夜,餓死了。對了小倩,你們鬼魂都不覺得餓,都不用吃東西嗎?”


    聶小倩:“不是的,會覺得餓的,但我們不吃這些東西...”


    夏青青:“那,那個,該不會是真要喝人的血吧。你...你別喝我的,我那麽瘦,血少點就暈啦,問你仙哥哥討血喝去,他世家子弟,從小到大,頓頓都吃得補。”


    慕容許仙:“......可我也不胖啊。”


    聶小倩抿嘴輕笑:“這個方式也不妥,人血含冤,喝多了會喪失理智,變成厲鬼的。真要補血氣,牛羊豬三牢大禮更好。通常我一般是找陰暗的地方休息,盡量避免陽光,如果有一些鎮魂的東西就好了。”


    夏青青:“鎮魂的東西?哪些東西?”


    聶小倩:“恩,比如你們燒的紙錢,香火,不過這些效果不大;一副水墨畫像,一套黑白的衣服,黑色白色的就好,彩色的不行;還有青銅器,碧光玉器,還有靠近江邊的陰濕屋子,大概是這些了,隻要是安魂養神的東西都可以。”


    夏青青:“哦,原來是這樣。”


    慕容許仙:“青青問這麽仔細做什麽呢?這都是人死後才派上用場的?”


    夏青青:“好你個慕容家少爺,你以為小爺是為自己問的?我這次出行,還有個任務呢,就是拿我娘的骨灰和爹爹的合葬。我之前不是同你說過了麽,難道你不記得了。”


    慕容許仙:“這個自然是記得的。但葬禮是葬禮,和祭祀又不同,小倩雖為鬼魂,卻非尋常之鬼,已屬精怪,不然大白天的,如何能不躲在陰間,反倒現身於陽世?”


    夏青青:“小倩,是這樣麽?”


    聶小倩:“仙哥哥見識廣博,確實如此。小倩從樹妖處習得些許道法,鬼道略有小成,已成精怪,不用托庇於陰間。”


    夏青青:“哦,原來是這樣。”


    夏青青感歎了一聲:“隻是華山那麽大,也不知道是哪個山洞。袁承誌是爹爹金蛇秘笈的隔世傳人,隻有他才知切確的方位,可惜之前沒來得及問清楚,現在也不知道這家夥跑哪去了。仙哥哥,你動用你的世家勢力,幫我找找這家夥好不好?”


    慕容許仙:青青,才分開這點時間,就想那袁大頭了...青青啊,你性子執拗,叛逆性強,仿若現代女性,好像我的故鄉人似的,我現代那份記憶,總是不自覺地同你關聯在一起;你還能唱曲鳴蕭,是我的古時今日的知音;嗚嗚,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能給我這般憶今念古的真實感觸,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初戀的感覺...可我這一放手,說不定就是分手,就是失戀了,叫我好生為難...罷了,越是初戀,越易失戀;越是真實,越難擁有...


    慕容許仙:“好吧,我吩咐下麵的人快點找到袁兄的下落。”


    夏青青:“謝謝你,仙哥哥。”


    夏青青生平極少說謝謝,這一次心覺有愧,破天荒地鄭重道了聲謝。


    慕容許仙:唉,這畢竟是青青的選擇。一聲謝,一張好人卡,我總說袁大頭,到頭來大頭的成了自己...


    聶小倩:仙哥哥對這位夏姑娘極為看重,我何不助哥哥一臂之力?


    聶小倩:“青青姐,找人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有得我們好等,不如趁此機會,我們四處遊玩一下可好?杭州可是個好地方,小倩許久沒逛過了呢。”


    慕容許仙:“就是,連日忙著趕路除妖,本想在客棧休息,奈何客棧已滿,隻得一房間,甚是不便。不如四處逛逛散散心,再說了,除尋找袁兄的下落外,把我們除妖的事跡在這一代宣揚開來,也是需要不少時日的,何必急於一時。”


    夏青青:“好吧...小爺聽你的。但你弄錯了一件事,不是我們除妖的事跡,而是小爺我除妖的事跡,小爺這盜亦有道,改善從良,可全靠這份名聲了,你惜花公子名滿天下,可別和小爺爭這點名聲。”


    慕容許仙:還惜花公子名滿天下呢,這惜花公子,出師不利不說,還要做混好人做到底...


    慕容許仙:“是是是,我怎麽敢墜了青青的名頭,這除妖的英雄自然隻有青青一位。”


    夏青青:“既然如此,吃完早餐,小爺我就去逛逛。小倩,你呢,你能出去嗎?”


    聶小倩:我若是不去,恐夏姑娘戒心太高,沒逛多遠就轉回來了。


    聶小倩:“我打個傘遮住身子,就不懼烈日當空了。”


    慕容許仙:小倩,真不知如何感謝你,為我爭得這最後一線的機會。


    用完早飯,慕容許仙攜夏青青和聶小倩,在杭州小橋上,任步隨心,愜意遊覽。此時晨光爛漫,活水鱗波,岸邊楊柳暖風,好風好光景,行人心頭心事之惱,不由淡去。


    慕容許仙:“此處湖中乃是杭州名勝,西冷橋頭蘇小墳。青青,不如我們到湖中涼亭看看。”


    夏青青:“恩。”


    聶小倩:“青青姐,仙哥哥,小倩在日光下行得有些久了,有些困乏...”


    夏青青:“小倩,你不會有事吧?不如...不如我們回客棧吧。”


    聶小倩:“小倩暫時行不得路,不過也無大礙,此處有香樟垂柳蔭蔽,小倩在此歇息就好。隻是小倩需歇息荀久,恰好此處離湖中頗遠,哥哥姐姐放心前去,待轉回來時,小倩也就休息好了。”


    慕容許仙:獨處的機會來了。


    夏青青:“那好吧。”


    慕容許仙和夏青青行至湖中央。


    慕容許仙:“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鑄金。這墓上覆六角攢尖頂亭,叫“慕才亭”是蘇小小欽慕的才子鮑仁所建。可惜鮑仁金榜題名時,蘇小小因病而逝,隻得立碑於此,以記佳人的慧眼識才。”


    夏青青:“妾乘油壁車,郎跨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鬆柏下...”


    慕容許仙取出蕭來,吹起一曲江城子、千年夢:“歲月易老費思量,千年遠,自嗟傷,芙蕖如焰,無端烙柔腸,心事百轉誰人解,天涯短,此恨長。”


    夏青青試著舉蕭相和:“覺時枕濕笑癡狂,貪旖夢,負韶光,惟願沉眠,攜手度滄桑,欲問萱草何處覓,唇未啟,淚先淌。”


    慕容許仙又吹起一曲鷓鴣天:“醉拍春衫惜舊香。天將離恨惱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樓中到夕陽。雲渺渺,水茫茫。征人歸路許多長。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


    夏青青:仙哥哥簫聲含歎含憂含思念,可是在怨我麽


    慕容許仙:“樓上黃昏杏花寒,斜月小欄幹。一雙燕子,兩行征雁,畫角聲殘。綺窗人在東風裏,灑淚對春閑。也應似舊,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此時簫聲微轉,憂歎中透出幾分驚現之喜來,似是在回憶過往的幸福點滴。


    慕容許仙:“獨立雲山,長風滿袖。南國春秋,記逢前緣。江湖儷影,青山踏遍,不負風流。截波百回,絕域萬裏,一劍光寒動神州。算而今,是陳緣未了,情懷依舊。重尋碧落茫茫,笑江湖浪跡十年遊。隻浮萍隨水,逝水隨風。哀弦英續,好夢難留。驚鴻掠水,波蕩無痕,卻道愛恨總難休。凝佇久,向回首,思渺難收。”


    夏青青:“你...你到底從哪收羅來這些曲子,調子古怪,偏偏挺好聽的。”


    慕容許仙:“你若是喜歡,以後有空,我可以天天教你。”


    夏青青頗為意動,按著慕容許仙的指點,試著吹了一曲:“隻浮萍隨水,逝水隨風。哀弦英續,好夢難留。驚鴻掠水,波蕩無痕,卻道愛恨總難休。凝佇久,向回首,思渺難收。”


    夏青青深吸口氣,吐字道:“慕容許仙,我問你,你為世家子弟,可是婚約在身?可有那早晚服侍的通房丫頭?”


    慕容許仙:“這,這自然是有的...”


    夏青青:“哼,就知道你們男人都是這般貪得無厭,爹爹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慕容許仙:“我不一樣的,額,雖做了貪得無厭的魂淡,卻絕對不會去做不負責任的大壞蛋。”


    夏青青:“好啊,你拐著彎罵我爹爹,是不是要連我一起罵?”


    慕容許仙:“這怎麽不敢,我隻是表明我的責任立場。”


    夏青青:“厚顏無恥的立場。你隻有一顆心,卻要分給多個女人,你有沒有想過,這等立場可謂公平?”


    慕容許仙:“感情是世上最沒有公平,最不講道理的事。兩情相悅,便是喜歡,便是愛。勉強自己去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算沒有第三者插足,朝夕相對,隻有煩惱,沒有快樂吧?”


    夏青青:“你這嘴巴,倒是會詭辯,就像那天哄騙袁大哥,騙倒李西華一樣。“敢問兄台,若是你處於一狹長地道之中,手持利劍,武藝不凡。地道兩頭,分別有一人一虎、五人一虎,初時虎尚關於籠內,後籠門漸漸開啟,以你武藝,隻救得一邊人的性命,你當如何?”你的這個假設,可還記得?”


    慕容許仙:“記得,這個假設怎麽了。”


    夏青青:“說把人和虎放在一起就放在一起,說救得一邊,另一邊就要被老虎吃掉,原來在你眼裏,一個人的性命也可這般隨意處置,不按你說的做,就會死更多的。,還說不是詭辯,還說不是別有用心?”


    慕容許仙:“......不是的,青青你不要誤會,生死關頭,往往處處絕境,難以得仁全救...這是軍國大事,和感情的事,是風馬牛不相及的。”


    夏青青:“你莫要以為我讀書少,就拿所謂國家大事來欺我。你貴為河南郡王府的世家公子,家中的藏書巨量,那些不示於人的古典孤本,想必是不少的,所以你才東抄西湊,弄來這許多新奇的曲子,吹來哄騙小姑娘,是也不是?”


    慕容許仙:異時空的東西,這裏已經確認是沒有了,沒有就是新的,新的就是獨創,怎麽能說是抄呢,明明是無物可參照才對...


    慕容許仙:“青青,所謂聽蕭聲聞琴音,如觀人肺腑也,是慌是真,一辯即知。我那曲子,是新作的還是舊辭,是頭幾次吹的,還是嫻熟舊操,青青,貴為我知音的你,難道會聽不出來嗎?”


    夏青青:“小的時候,我媽媽教我讀的詩,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位納蘭公子的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消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你自己同他比比,同是世家子弟,人家是何等的情深意重?”


    慕容許仙:“好個一生一雙一代人。納蘭性德雖是滿洲人,卻是滿洲第一才子,詩詞別開一派,很有柔情真意之美,非我所能及,隻可惜...”


    夏青青:“可惜什麽?”


    慕容許仙:“說道世家子弟,彼此的底蘊,探不得底;但血脈族群,如納蘭兄這般大才子,卻是頗為清楚。納蘭性德,他有正室盧氏,側室顏氏,外室沈氏,還自幼與他表妹舒氏有情。且按規矩,滿洲正黃旗世家子弟,未成年該有多少通房丫鬟,也是缺不了的。”


    夏青青臉色陰晴不定,沉默了片刻。


    慕容許仙:“青青,在我看來,這感情不是找舒服感,也不是找適合不適合。但說一方才情出眾,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見聞廣博,談吐得體,善解人意,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那另一方換做是誰,都會感覺適合、都會過得幸福哉哉。這無他原因,隻因自己做不到的、期望得到的、甚至想都沒想到的,對方都幫你帶來了,這還過得不舒服才怪哩。好比一個窮人進了一座寶山,升起不勞而獲的獨占之心,委實情有可原。”


    夏青青:“然後呢?”


    慕容許仙:“可你想過沒有,這些琴棋書畫,這些見聞,這些禮儀,這些廚藝,是人家打小努力,付出不知多少艱辛才學會的。男女喜結連理,是誓言非享受;是同舟共濟,圓百年同船渡之緣,而非坐享其成,搭載順風順水的大船。好比一人兩隻手,左右手突然少了一隻,難以禦敵;又好比舟船雙槳,少了一槳的努力,獨木難支。隻想占有,隻想全靠另一方,這怎麽行呢,共同努力才是正理,你說對吧,青青?”


    夏青青:“這話有道理,但那又如何?”


    慕容許仙:“好多門技藝,窮其一生未必能登峰造極,遑論多樣,既然是共同努力,兩個人仍然力有未逮啊。若是多幾人來努力,又是大大不同。像我那阿朱姐姐,精通易容術,她除了能自己易容,還能幫別人易容,同她相處,你想變成誰就變成誰,可好玩了。還有我那表妹,什麽武功招式看一遍就會使,你要是打不過誰慪氣,找她就對了,她隻要在一旁指點,告訴你對方的招式破綻,你依葫蘆畫瓢,輕輕鬆鬆地,就能打得對方滿地找牙。”


    夏青青:“打對方滿地找牙?我先打你個滿地找牙!”


    夏青青粉拳襲來,慕容許仙圍著涼亭抱頭竄鼠,好幾次險些掉湖裏。


    夏青青:“慕容許仙,你說了半天,就是想哄我做你的小老婆!哼,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你不用再說了,我們根本不是一條道上的,再也不見!”


    慕容許仙一把扯住夏青青:“青青,你該不會想不開想跳河吧?你若是不肯原諒我,就一劍殺了我吧,這樣你心裏好受點,無論如何,你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夏青青氣極而笑:“你,你胡說八道些什麽?你以為你是我什麽人,我為什麽要刺你來使自己好受?好不要臉,真不知羞恥!”


    慕容許仙:不要臉也沒辦法了,現在隻剩下死纏爛打...


    慕容許仙:“青青,你是我行走江湖的第一個好夥伴,你是我的羈絆啊。你還吹得一手好蕭,能和我琴瑟相諧,就好比那俞伯牙和鍾子期,阮步兵與嵇中散,你和我是高雅之士,那些世俗之人的做派想法,當不屑一顧才是。”


    夏青青麵若寒霜:“什麽高雅之士,我看你是披著羊皮的狼!琴瑟相諧,是用來形容夫妻相和的,慕容許仙,你心裏總是有大把的花心思,想來占本姑娘的便宜。”


    慕容許仙:“我真沒那齷蹉意思,保證絕對是字麵意思而已,否則管叫我天打五雷轟!青青,我們一起斬妖除魔,行俠仗義,難道這不好麽?你說過的,要手把手教我、帶我闖蕩江湖,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夏青青:“慕容許仙,你每天刷不刷牙?”


    慕容許仙:“刷啊,為了幹淨,起床睡前,飯前飯後,一日五遍。不過從昨晚到現在,一直在斬妖除魔,或許有點味了吧?”


    夏青青:“別又扯開話題。我問你,你知不知道,牙刷是怎麽來的?”


    慕容許仙:“當然知道。此事天下人皆知,大明孝宗皇帝於弘治十一年,把短硬的獸毛插進骨製手柄上,造出了人間第一把牙刷,取代了數千年使用的楊柳枝。孝宗皇帝是位好皇帝,他勤政愛民,輕徭薄賦,思及百姓尋日作息,才有此惠及蒼生的創舉。”


    夏青青:“這位好皇帝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卻散盡六宮,一生專寵一位皇後,這才是真正的好男人呢,女兒家,要嫁就嫁這樣的男人才是。”


    慕容許仙:“咳,如此男子,如此專情,得之確實難能可貴,但在這世道,卻也太稀少了。記得沒錯的話,上下數千年,隻娶一妻的皇帝,除了這位就隻有隋文帝楊堅,一共也就才兩位,可謂千年才出一個...還不如買彩票,那五百萬隔兩天就有幾注...”


    夏青青:“什麽彩票什麽幾注的?”


    慕容許仙:“沒什麽,我有點胡言亂語。”


    慕容許仙:可歎孝宗皇帝因此絕嗣,讓嘉靖這樣的昏君入主大寶,害國害民。張皇後雖得一時獨寵六宮,卻晚景淒涼,自己被嘉靖虐待不說,二弟被殺,抄家滅族,此等落魄時,可曾後悔當初的奇妒?就是那隋文帝楊堅,獨孤皇後一死,以花甲之年廣納妃嬪,僅不到一年,身體就一病不起,讓那暴君隋煬帝楊廣,有機可乘,弑父殺兄...


    夏青青:“牙刷和男人,絕對不可以和別人共用,省得嗅到別人的口臭,這是我每天刷牙都要提醒自己的,你——明白了?”


    慕容許仙:“明白了,夏大女俠,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小的以後不敢再有一分非分之想。”


    慕容許仙:口也不一定是臭的,等著吧,青青,總有一天,我為你找來一個全身上下都是香噴噴的妹妹。


    夏青青:“什麽一分,半分也不許,你可記好了,不可再起此念,否則我掉頭就走。尋找袁大哥和喧揚除妖的事,我也可以自己去做。”


    慕容許仙:“我記好了,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們是朋友對不,朋友有求,豈敢推脫?放心,夏女俠的事情,統統包在我這朋友身上。”


    夏青青:“那就麻煩你了,小倩在那邊等久了,我們過去吧。”


    湖水之下,湖底處,氣泡汩汩上冒,氣泡源頭,是兩排密密麻麻地森森尖齒,氣泡就是從牙縫中冒出。驀地牙齒縫微動,張合開來,周圍水草、水埃紛飛,方現出活動的青黑肉色,青黑色團中,兩隻詭異燈籠一亮,卻是一對瞳孔,遠窺全貌,原來這是一顆巨大的青黑蛇頭,再往遠處來看,青蛇長長蜿蜒的蛇軀,不知有幾何。


    青蛇:“姐姐,你那恩公,這一世好漂亮好好看,沒想到男人也能長那麽好看的,還有這些曲子,真好聽,千年以來,我還沒聽過這麽好聽的曲子,比叔叔彈的還好聽,唉,我以前真是白活了。”


    另一條白蛇遊過來,此蛇鱗如白璧,長長蛇身望去,一絲褶皺和一點小汙都無,端的潔白無瑕。


    白蛇:“依女媧娘娘法旨,恩公這一世身具天子之氣,更有仙緣,呈人皇之相,你我當輔佐於他,成就一番無量功德。”


    青蛇:“知道啦知道啦,姐姐你都說了好幾遍了。我原想嚇一下這恩公,看他有沒有膽量,配不配得起姐姐,現在又舍不得了...”


    白蛇:“唉,阿碧!虧你還說天氣炎熱,才現出蛇形在湖底納涼,我正奇怪,眼下雖是夏日,但已入秋,又是大清早上,日未三竿,哪裏會炎熱難當。你我既已化形為人,以後可不能再隨意變成蛇身,不然嚇到旁人可不好。”


    青蛇:“知道了,這事你也說了好多遍了,我又沒忘記。”


    白蛇:“你是沒忘,但你總是犯。莫忘了你我這世身份,是用女媧宮秘法轉世,化作肉球降生,比當年靈珠子更甚,為保前世修為,一生出來就從球中化蛇遁出,聚得一身靈氣,再須臾化成嬰孩。結果,卻由此嚇死了雙親...幸好你還有個逍遙派的叔叔,那函穀八友之一的琴顛康廣陵,將你我撫養成人。可你倒好,前幾日學琴聽弦時,你一時興起,得意地露出半截蛇尾巴,嚇得你叔叔昏迷數日。如今叔叔醒來後,腦子卻出問題,說話變得顛三倒四的。”


    青蛇:“我錯了還行不行,姐姐你就原諒我嘛。反正康廣陵叔叔他,隻是說話有點問題而已,他這不是生活還能自理嗎,且他還有個師妹石清露照顧他。要我說啊,他該感謝我才對,若不是經我這一鬧,康廣陵和石清露的姻緣,未必能牽到一起呢!你說是不是啊,姐姐?”


    白蛇:“唉,不說你了,你總是能瞎扯些理由來。今日是和恩公相會之日,一會我等變回人身,按計劃行事。”


    青蛇:“先不忙著變,可恨水上那女子,生在福中不知福,恩公吹那麽多首曲子給她聽,她還不領情,且看我浮出水麵,去嚇她一下!”


    白蛇:“阿碧不可!”


    慕容許仙和夏青青正在過橋,突然湖麵蕩起激流渦輪,小橋一陣晃動,夏青青站都站不穩。


    慕容許仙:“青青,小心!不知這水下出了什麽狀況,你把手給我!”


    夏青青跨出一大步遠離:“才不給呢,男女授受不親,我自己撐得住!”


    嘩一聲,湖麵掀起三尺高的浪頭水花,將幾乎栽倒的夏青青淋了個半身濕透。


    夏青青:“你別過來,我說撐得住就撐得住!”


    慕容許仙:“青青!唉——”


    這時,就在夏青青身前不遠處,又一道數丈高的浪頭掀起,浪頭端一青蛇遁出,蛇尾一擺,將小橋斷成數截,隻留夏青青在中間,進退不得。


    夏青青呆了下:好大一條青蛇...


    青蛇張開那血盆大口,露出密密麻麻地牙齒,對著青青一聲嘶吼。


    “啊——”一聲高分貝尖叫,從夏青青口中發出,然後華麗地昏了過去。


    慕容許仙:“青青——”


    慕容許仙:這...這莫不會就是那愛作弄人的青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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