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許仙:“青青身體不適,需要時間靜養。我們還是盡快回客棧取回東西,趕回燕子塢,好讓青青靜養。”


    白素貞提醒道:“夏姑娘身體有恙,若是換乘馬車,一路趕去,難免顛簸。”


    慕容許仙:“馬車顛簸之事,我已有辦法解決,你們拭目以待便是。”


    當下眾人回到杭州客棧,各自收拾自己的物品。眾人上了馬車,離開客棧,慕容許仙駕車直奔慕容家商會。到了商會,慕容許仙棄了原先的馬車,弄來一輛五馬四輪的馬車。


    這輛馬車,裏麵大若廳房,幾乎媲美天子車駕。若非恐引來非議、節外生枝,慕容許仙早不管天子駕六之數,非用上超過六數的馬匹不可。車駕裏麵,放置著一張大床,是用沉香木製作的八卦鎮邪榻,榻上鋪墊潔白鵝毛,鵝毛上又墊著金絲玉縷,又軟又清涼。


    這五駕馬車在杭州,已不是頭一回,商會迎合達官貴人的奢華、氣派心理,設計了這五駕馬車,喚作沉香寶駕。沉香寶駕出行,須大票隨從們前擁後簇,以攔開觀鮮好事的路人,不然馬車本身極占道路,好事的人一圍觀,就是擁堵。


    當慕容許仙被告知這問題時,慕容許仙料想商會離城東門口不遠,趕車快點,或許還不至於擁堵。


    結果慕容許仙忽略了自身問題。車裏都是女眷,駕車的活由慕容許仙承擔。可慕容許仙生得美貌俊朗,宛若天人駕著沉香寶駕,步步招搖過街,引來不知多少女路人注目移步。女路人的圍觀又引來更多人擁堵,行至離城門口不到五十步處,已經寸步難行。


    慕容許仙心下懊惱:唉,這車大招風,這人也招風,一時疏於計較,惹來古代版的交通堵塞...這可如何是好。


    “京師城門重地,閑雜人等,速速避讓!”


    有宋軍兵士往人群吆喝,手持長槍,用槍杆架開路人,慕容許仙舉目向人群後望去,是城門的守軍,從城垛上跑下來,源源不斷喝退人群,開出一條小道。


    慕容許仙:想必是商會管家心細,知會了城門守軍一聲,唉,這真是不知悲喜,城門是重地,可兵將擅離職守,雖說是為我開路...


    一守門校尉上得近前,慕容許仙認得此人,正是頭一天進杭州時遇到的劉校尉。


    劉校尉看到慕容許仙,喜色盈盈,笑道:“慕容公子,劉某早得上頭吩咐,特調兵來,護送公子一行出城。”


    慕容許仙:“有勞劉校尉了,若非劉校尉領軍,在下困頓於此,不知如何是好。”


    劉校尉:“不敢當,劉某職責所在。”


    慕容許仙見劉校尉笑不合嘴,不由多問了一句:“我觀劉校尉喜上眉梢,卻不知劉校尉最近吹來何等春風?家裏逢得何等喜事?”


    劉校尉雙眼放光,道:“慕容公子慧眼,劉某家裏正是遇到了喜事,且聽劉某道來。”


    原來這劉校尉最近有一同姓的近裏同鄉,托他往宮裏的公公們投了紅貼。恰好京師各門的守將,有一人準備告老還鄉,所以公公們一合計,受了劉校尉同鄉的孝敬禮,準備先褒獎一番忠義,授予參將之職,然後再調任來京師做守將。


    劉校尉口沫吐星,繼續道:“公子莫看劉某這身甲胄光鮮,其實大家心裏清楚得很,說句不中聽的話,那就是中看不中用,手上沒什麽真正的本事,和公子你們這些真正懂功夫的俠士一比,那是差遠了,差得天遠地遠。不過劉某那同鄉就不一樣了,說道功夫,他可衡山派的一等一的高手!”


    慕容許仙:“衡山派的高手?!同姓同鄉?劉姓,莫不是那劉正風?”


    劉校尉:“公子見識廣博,所言中的,正是那衡山派的劉正風。說來真是湊巧,劉某喚作劉東風,與這老鄉隻有一字之差,由於癡長幾歲,劉正風還喚我大哥咧,嘿嘿,以後有了這位手上功夫硬的老弟,我這做大哥的臉上也漲麵子。”


    慕容許仙:......劉正風要金盆洗手了?


    慕容許仙:“我有一疑問,不知那劉正風何時升任參將?”


    劉校尉:“我算算,正門那邊的守將,是今年臘月離職,眼下是八月下旬,提前安排得周到,快的話,最早來年開春,就會有聖旨下來了。”


    慕容許仙:“聖旨?!”


    劉校尉壓低聲音道:“是聖旨沒錯。最近北麵來了個滿洲的寶親王,過江來催取歲幣,據說數額又比往年多了不少,而聖上還在修新的園子,這國庫有點緊張,所以兜售幾個官位出來。”


    慕容許仙:混賬昏君!任用這掌管印璽的司禮太監,效仿東漢行那賣位鬻爵之事,索取之得,一為滿足一己之奢華,二為討好那滿洲韃子。


    劉校尉又道:“劉某可是聽說了,莫說是參將了,隻要有錢,一部的尚書令都能買到。劉某別的本事沒有,這替公公們跑跑腿的份內之事,還是在行的。哪天慕容公子若是有意於官場,隻需托商會的人來給劉某捎話,保證事情一妥二當的。”


    慕容許仙默然不語,望了一眼周圍的宋軍軍士。撇去那甲胄幹戈,細細打量,這些軍士步履輕浮,雙臂鬆垮,腰彎肚弛,想是在這等繁華之地,早已磨盡銳氣,用關羽的話說:吾視之,若土雞瓦犬耳。這等軍士,擅不擅離職守也沒什麽區別了,反正都是對方一個衝鋒,便化作鳥獸逃。


    慕容許仙:怪不得江南最近總是聽說,滿洲韃子過幾年打過江來,我還道長江天險,能支撐一下,可親眼所見,這些軍士如此膿包...說守幾年根本是癡人說夢,我看一年都有點懸。那滿洲寶親王弘曆,此番南渡,恐怕非止催要歲幣,還有刺探南軍虛實的意圖。否則隻是為了歲幣,滿洲隨便派一個使官來就行了,諒那昏君趙構也不敢怠慢,何需親王親為...


    慕容許仙取出五張百兩銀票,交於劉校尉,道:“劉校尉,這大熱天的,正直日當午,我瞧弟兄們也不容易,這點茶水錢,還望笑納。”


    劉校尉推辭道:“我城門守軍,維護道路通暢,乃職責所在,豈敢以此邀功?”


    慕容許仙心中打翻了苦水,直欲作嘔,表麵卻麵色平常,道:“劉校尉哪的話,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若不是劉校尉帶兵有方,怎能有如此嚴整的軍容。以後我若有空,定當登門拜訪,除了向劉校尉討教帶兵良方,還有個人的些許俗事,要勞煩劉校尉呢。”


    劉校尉會意,心道這慕容許仙果然有意官場,那這錢財收得。


    劉校尉:“既如此,慕容公子高義,我替弟兄們謝過了。”


    劉校尉將三張銀票收起,轉過身去,舞著另外二張,道:“慕容公子請大夥喝茶,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賣力點,把這路擴寬來。”


    “吼——”


    宋軍軍士爆出一股喜財的氣勢,頃刻間,又是吆喝又是憨氣出力,驅趕路人,百姓怨聲載道。無論如何,宋軍軍士們總算護出一條寬敞通道,足夠五匹馬行過。在路人的指指點點下,慕容許仙陰沉著臉,駕著車出了城門,離開杭州。


    趕了大半段路,白素貞從裏麵探出頭來,喚慕容許仙道:“公子!”


    慕容許仙:“......”


    白素貞:“公子——!”


    慕容許仙停下馬車:“貞兒喚我何事?”


    白素貞:“公子眉鎖印深,煩惱縈繞於玉堂,可是在心煩之前出城門之事?”


    慕容許仙長歎一聲:“唉,我確實是煩惱,這宋軍將士,急需猛將良臣整頓,如今雖有門路,可我僅一人,又如何成得大事?卻不知我的猛將良臣現在何方...”


    白素貞勸道:“心憂天下,苦思賢能,此明主之懷;猛將良臣,抱負難展,亦苦思明主。公子今年不過十之有六,履下所行不足千裏,公子尚不明天下風雲,何以叫天下人盡知公子?”


    慕容許仙:“是我好高騖遠了,可整軍迫在眉睫,貞兒可有良方教我?”


    白素貞笑道:“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公子得當今聖上禦賜惜花公子,惜花之名,可謂天下人皆知。”


    慕容許仙:“貞兒,莫要取笑我了。”


    白素貞:“非取笑也,是用計也。天下人早已知惜花公子之名,卻不知惜花公子之賢。公子隻需秉持仁義,做得幾件懲惡揚善、行俠仗義的大事,轟動一時,好叫天下人知曉公子之賢,到那時,公子再居地高位,振臂一呼,何愁四方義士不來相投?”


    慕容許仙:“好一句已知惜花公子之名,不知惜花公子之賢!令我茅塞頓開,聽貞兒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白素貞:“公子無煩惱就好。公子一味趕路,眼下已近旁晚,自中午到現在,公子滴水未進,不如現在將馬車停靠路邊,休息一二,待得天明,再行趕路可好?”


    慕容許仙:“哎!你不說我都忘了,青青呢,青青她除了早上出來時,吃了點東西,之後她就一直熟睡不醒,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慕容許仙心急之下,一把掀開簾布,突然闖入車室,嚇了阿碧和聶小倩一跳。慕容許仙告罪數聲,慌忙跑到夏青青身邊,抱起夏青青的手腕,診起脈象來。


    慕容許仙:“還好,青青脈象穩健,不像餓著的樣子。”


    白素貞:“公子勿憂,我一直在看著夏姑娘。夏姑娘昏迷不醒,不宜咀嚼,這路上又難調藥煲湯,是以貞兒喂了她一粒九轉熊蛇丸,入口化開,又助她行功,以補充消耗的體力。”


    慕容許仙:“多虧有你,貞兒,我有你,三生難謝。”


    白素貞:“公子莫要再言謝了,夏姑娘至此,我有責任照顧好她...”


    阿碧:“姐姐,姐夫,其實沒那麽嚴重,白白浪費一顆九轉熊蛇丸。那可是我們逍遙派的療傷聖藥,姐姐和我隻各得十粒,沒有那配置藥方,是用一粒是少一粒啊。”


    白素貞:“阿碧,你還說!藥為救人,空留無用。”


    阿碧:“我就是要說,你看這床,這麽舒服,光是坐在上麵,都不覺得顛簸。我若是能像夏姑娘那樣,在上麵躺著到姑蘇就好了。一點都不覺得累,哪用休息啊?!”


    阿碧的聲音一下子提到很大,馬車室裏,嗡嗡回響,室內的人都驚呆著看著阿碧。


    白素貞:“噓,你怎麽三言兩語地,就大呼小叫的,這麽大聲,夏姑娘還在靜養呢。”


    阿碧嘟著嘴道:“靜養不一定非要安靜不可,我可以撫琴一曲,以助夏姑娘安神靜心。”


    慕容許仙奇道:“阿碧會撫琴?”


    阿碧從包中取出一布裹古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叔叔號稱琴癲,我這做侄女的,多年熏陶下來,也是小琴癲一個,可別看扁我。”


    阿碧將古琴的布裹拿下,顯出這把琴的真實麵貌來,此琴用玉裝飾,如硯台上置以玉瑤,頗具古時仙風,是把瑤琴。


    慕容許仙讚道:“好一把瑤琴啊,可惜是把九弦琴。宋太宗思求天下安定,將七弦擴為九弦,九弦者,君、臣、文、武、禮、樂、正、民、心,這等中規中矩的琴鍵,阿碧妹子使來恐有不便呢...”


    白素貞:“公子莫要小瞧了阿碧。我這妹子,隻因師出逍遙派,心性無拘無束,暗合逍遙派的逍遙之意。但這逍遙二字,非是夜郎自大,懵然自樂,乃是觀天地至理,析人間諸學。如醫卜星相、琴棋書畫、機械雜工,貿遷種植,鬥酒唱曲,行令猜謎,逍遙派無所不精無所不通,是謂世間無有惑心者,天地獨尊稱逍遙。”


    阿碧:“家叔交遊廣闊,欲求知音,隻得少琳寺玄苦大師,與全真掌教丹陽子馬鈺道長。這曲《清新月》,便是家叔為酬知音,苦心孤詣而得。”


    阿碧將琴扶正,指尖輕輕撥弄,試調良音。微的移指換音與實音相間,旋律時隱時現。慕容許仙聽覺雲霧繚繞,飄忽無定,方知阿碧所言不虛。


    阿碧:“起念破清齋。貪愛必為災。靈明何事別三台。竊蟠桃、非止兩三次,因謫降,出蓬萊。豈比棟梁材。仙質肯塵埋。大羅天上好安排。煉金丹、九轉功成日,重去也,免投胎”


    慕容許仙:其韻揚揚悠悠,儼若行雲流水。阿碧琴上功夫不下十載!且吹一簫以和之。


    慕容許仙:“竹院新晴夜,鬆窗未臥時。共琴為老伴,與月有秋期。玉軫臨風久,金波出霧遲。幽音待清景,唯是我心知。”


    阿碧:阿碧並非不願嫁娶,隻為求得生平由己而抉...原來姐夫已知我心意,並不怪罪,阿碧能做姐夫的知音,真是幸運。


    路邊,又一架馬車緩緩駛來,車上人聽得這琴簫相和之音,一螓首探出,令人心動悅耳的女聲道:“小乙哥,聞得如此雅奏,不如上前一敘。”


    一把爽朗的男聲答道:“恩,如此良音,我亦心幕。不過江湖險惡,人心難測。師師,你且戴好麵紗,由我上前打探一二。”


    男子停住馬車,從車上跳將下來,上前打量,不由疑惑,暗思這五駕馬車出行,怎地不見隨從保鏢護行,這等做派,豈不是插上標語,叫喚那山賊強人來搶?定是哪家世家的公子,初涉江湖,不懂見識。


    男子念及此,戒備之色稍減,高聲道:“在下浪子燕青,聞得兩位先生琴簫,在下心若流水,欲一慕高山,不知是否唐突了兩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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