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素廚”的名頭傳開之後,鴻臚小店裏的客人也就多了起來,蒲落塵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能休息。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半個多月,蒲落塵雖然賺到了不少銀子,可是身體卻是日漸消瘦。這一日,蒲落塵送走最後一個客人之後,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蒲落塵便將店門一關,準備打烊。這些天確實太累了,隻要店裏沒了客人,蒲落塵想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覺。


    打烊對於一個掌櫃來說,是經常做的一件事情。不過,若是在打烊之後,客棧裏還有客人,這樣的事情卻是很少遇到了。蒲落塵關上店門後,剛一轉身,便看到店裏多了一人,那人正坐在桌前悠閑地喝著茶水。蒲落塵一眼認出,來者是沈心怡,便開口問道:“沈姑娘深夜來此,有何貴幹啊?”沈心怡瞥了蒲落塵一眼,說道:“蒲雲陽,這家小店是本姑娘花錢買來的,本姑娘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礙你何事啊?”蒲落塵聽罷,隻覺得自己有些自討沒趣,便搖頭道:“不礙事,不礙事……”話一說完,便即走開。


    “站住!”沈心怡突然開口叫住了蒲落塵。


    蒲落塵隻好依言停下腳步。


    “蒲雲陽,本姑娘還沒有讓你走呢,你就在那兒好好地站著吧!”沈心怡開口說道。


    蒲落塵心知,一旦違抗對方的指令,一定會被對方羞辱一番,因此,便也識趣地站在了那裏,一動不動。蒲落塵站定之後,便聽得沈心怡道了一句:“都出來吧!”話音一落,數名藍衣少女便從那鴻臚小店的後門處魚貫而入,一起出現在了沈心怡的麵前。蒲落塵微覺吃驚,便大致看了一眼,隻見那靈兒姑娘也在其中。沈心怡見人已經來齊,便即說道:“人都已經來齊了,我們就開始商議吧!”靈兒等人點頭稱是。蒲落塵見狀,隻覺自己有些多餘,便道:“沈姑娘,若沒有什麽事情的話,蒲某就先告辭了。”不想,話剛出口,便聽得沈心怡高聲說道:“蒲雲陽,你哪都不要去,就好好地給本姑娘呆在這裏!”蒲落塵一怔,隨即說道:“沈姑娘,方才聽你說到了“商議”二字,想必是有要事商談。蒲某一個外人,留在這裏怕是有些不妥吧?”沈心怡冷然道:“蒲雲陽,本姑娘教你留下來,自有留下來的道理。你休得多言!”蒲落塵見對方不願明言,自己又不便追問,隻得選擇沉默不語。


    “靈兒,”沈心怡此刻又將目光轉向了隨行而來的靈兒姑娘。


    靈兒走上前去,問道:“師姐有何吩咐?”


    沈心怡道:“忙了這麽多天,想必收獲甚豐。師姐就想聽聽,你們都查到了什麽,最好,不要有所遺漏。”靈兒扭頭看了一眼蒲落塵,隨即點頭稱是。


    隻聽得靈兒姑娘說道:“稟告師姐,靈兒帶人已經去過那座娘娘山了。那座娘娘山……確實隱藏著一個大秘密。”沈心怡聽罷,哂然一笑,說道:“娘娘山?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還以為那山裏頭住著一位娘娘呢?現在看來,並非如此。靈兒,你且說道說道,那個大秘密是什麽啊?”靈兒看了一眼蒲落塵,說道:“師姐,此處有官府的捕頭,有些事情不便明言啊!”沈心怡微微一笑,說道:“靈兒,你多慮了。我們眼前的這位捕頭,是自己人。”


    “自己人?”靈兒滿腹狐疑地說道,若是自己人的話,總得拿出一些誠意才是,若沒有誠意,何以令人信服啊?”


    沈心怡道:“靈兒所言,聽起來也有些道理。那就請這位蒲捕頭拿出一些誠意,讓我們大家看看。”沈心怡話音一落,以靈兒為首的那幾名藍衣少女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了蒲落塵,顯然,她們很看重那份誠意。蒲落塵也並非蠢鈍之人,自然明白那“誠意”二字的含義。也正因為明白,才要三思而後行。


    “碧秀宮女弟子雖然行事有些古怪,不過,卻從未做過什麽傷害百姓之事。想來,這沈心怡此次所做之事也絕不是什麽壞事。況且,若是沒有那位靈兒姑娘的相助,我也無法擺脫衛師妹的追殺,既然對方相助在先,我也應當盡力相助才是。”蒲落塵想到這裏,便一本正經地說道:“蒲某記得,《禮記.中庸》中有雲: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誠乃天道,誠者乃為人之道。蒲某既已為人,誠字便自在心中。若是諸位姑娘執意要看一看蒲某心中的這個“誠”字,那蒲某就隻有剖開肚皮,將那顆寫有誠字的心取出來,獻予諸位了。”此言一出,靈兒等人都不由作出了嘔吐之狀,顯然對蒲落塵所言厭惡不已。


    一邊的沈心怡也重重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開口說道:“蒲雲陽,想不到你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惡心之極!”蒲落塵一愣,說道:“沈姑娘,你們要看一看蒲某的誠心,蒲某也隻有將這顆心拿出來了,不然,還能怎樣?”沈心怡瞪了蒲落塵一眼,反問道:“蒲雲陽,你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嗎?居然不知道這“誠意”二字的含義,不會還需要本姑娘親自給你解釋吧?”蒲落塵為難地道:“沈姑娘,就算蒲某明白又如何?如今的蒲某,已經落魄成為一個小店的廚子,還總是被人追殺,這樣的一個人,還能拿出什麽誠意?”沈心怡聽罷,一根玉指在蒲落塵的眼前輕輕晃動了那麽幾下,隨即說道:“蒲雲陽,你這句話就說得不對了。誠意,總還是有的。”說到這裏,沈心怡便扭頭對著身旁的靈兒姑娘說道:“靈兒,這誠意二字既然是從你口中說出,那你認為,蒲雲陽應該拿出什麽樣的誠意,才能令我等信服啊?”靈兒道:“稟告師姐,依靈兒之見,蒲雲陽若想拿出誠意,倒也不難,隻是不知道,這位蒲捕頭是舍得,還是舍不得了。”蒲落塵聞聽此言,便即說道:“蒲某已經從鬼門關走了數遭,說不定,哪一天,又要重回鬼門關。一個已經死了很多次的人,身上還會有什麽舍不得的東西?隻要是蒲某能夠拿出來的東西,蒲某定會雙手奉上!”靈兒微微一笑,說道:“話先不要說得太滿,若是你知道了我們想要的東西,隻怕就不會這樣爽快了。”蒲落塵不以為然地道:“靈兒姑娘,如今的蒲落塵,隻有一件東西是拿不出來的,那就是這天上的星星。你們總不會向蒲某索要這天上的星星吧?”靈兒勉強一笑,說道:“當然不會。”蒲落塵道:“既然不是索要天上的星星,那靈兒姑娘還顧慮什麽?想要何物,盡管說出來便是!”靈兒道:“蒲落塵,這話可是出自你口,到時不要反悔啊!”蒲落塵道:“絕不反悔!”


    “好!”靈兒滿麵笑容地點了點頭,隨即便從衣袖裏取出了一件物事,擺在了蒲落塵的眼前,說道:“蒲雲陽,你可知這是何物?”


    蒲落塵大致看了一眼,便即說道:“此物乃是蒲某慣用的蠶絲銀針。”靈兒微微點頭,說道:“不錯,此物的確是蠶絲銀針。靈兒聽說,你曾用此物打傷了我們碧秀宮的人,不知可有此事啊?”蒲落塵麵色一沉,說道:“靈兒姑娘若是要問罪於蒲某,那蒲某也絕無怨言!”靈兒搖了搖頭,說道:“姓蒲的,你多慮了。靈兒此舉並非是為了問罪於你,而是想借此銀針向你蒲雲陽索要一件物事。”蒲落塵聽罷,衣袖裏忽地飛出了一根銀針,旋即,又被蒲落塵夾在了手掌之間。手法極為迅捷,在旁諸人也都沒怎麽看清楚。蒲落塵夾住銀針後,便將那根銀針擺在了靈兒姑娘的麵前,開口說道:“靈兒姑娘,這蠶絲銀針乃是一種極為厲害的暗器,細如蠶絲,密如綿雨。你若是想學這門武功的話,蒲某可以教你。”此言一出,在場諸人都不禁為之動容。江湖人士皆知,蠶絲銀針乃是蜀山派前任掌門劍眉道人的成名絕技之一。劍眉道人隻將此絕技傳給了他的大弟子蒲雲陽一人。但凡是身懷絕技之人,是不會輕易地將自己的看家本領傳授於外人。而蒲落塵卻主動提出教授自己的看家本領,著實教人意想不到,也足見其心誌之真誠。就連素來辦事果斷的靈兒,此刻也變得有些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短暫的沉默過後,忽聽得沈心怡開口說道:“蒲雲陽,你方才所說的話,我們大家都沒有聽明白,可否再說一次?”蒲落塵道:“既然你們都沒有聽明白,那蒲某就隻有大聲說一次了。”說著,蒲落塵便抬高聲音道:“你們若是想學蠶絲銀針這門功夫的話,蒲某可以將它傳授於你們!”沈心怡還是有些不太確定,便即說道:“蒲雲陽,你要知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從自己口中說出去的話,絕不能輕易反悔哪!”蒲落塵皺了皺眉,說道:“沈姑娘,既然你我在同一個屋簷下商議要事,那你我之間,就不要再如此含糊其辭了。”沈心怡道:“蒲雲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蒲落塵笑了一笑,隨即說道:“沈姑娘,靈兒姑娘手持蠶絲銀針,向蒲某索要一件物事,蒲某就算是再蠢,也總該看明白,你們的意圖吧?”沈心怡聞聽此言,不覺將目光轉向了靈兒。兩人還未說話,便聽得蒲落塵開口說道:“沈姑娘,今日天色已晚,你我也有要事相商。因此,還請沈姑娘給蒲某一天時間,到時,蒲某定會將那蠶絲銀針的練習之法雙手奉上。不知沈姑娘意下如何?”沈心怡聽罷,有些不置可否。一邊的靈兒見狀,便上前說道:“蒲雲陽,我們就給你一天時間!”蒲落塵很快回道:“那蒲某就多謝二位了!”沈心怡見銀針之事已經商妥,便又問起了有關娘娘山的事情。


    隻聽得沈心怡開口說道:“靈兒,蒲捕頭已經拿出了他的誠意,足見他是可信之人。現下,你總該放心了吧!”靈兒不以為然地道:“師姐,靈兒如今看到的隻是蒲雲陽的一句空口白話而已。隻有看到他所說的誠意之後,靈兒才會相信於他。”沈心怡見靈兒依然有所懷疑,心下甚是不悅,便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靈兒,不論怎麽說,這蒲雲陽也都是我沈心怡所帶來的人。你總是這樣懷疑他,莫非是不相信本師姐?”靈兒忙道:“靈兒不敢!還請師姐息怒!”沈心怡道:“靈兒,蒲雲陽終究是個外人,你懷疑他可以,但是要適可而止。本師姐不能因為你的懷疑而耽誤我們的大事!”靈兒連聲應道:“師姐所言甚是,靈兒知錯,靈兒知錯……”


    “好,既然你已知錯,那你就將那娘娘山所隱藏的秘密說給本師姐聽聽。我們也好商議對策。”沈心怡用平靜的口吻說道。


    “靈兒遵命!”被訓斥了一番的靈兒此刻也變得無所顧忌,開始說起了那娘娘山的事情。


    “說起這娘娘山,倒還真是不簡單,它乃是當地百姓心目中的神山,有關此山的傳說也很多。此外,山裏還有娘娘廟,望夫崖,黃天墓,黑龍潭,小龍潭等多處景致,實在美不勝收。其中有一個地方,名曰“石瀑布”,本是山裏的一處奇觀,可是卻在兩年前,成為了禁地,而下令封鎖“石瀑布”的人正是靈寶縣的縣令葉吾紹!”


    沈心怡聽到這裏,似有所悟,說道:“既然是山裏的一處奇觀,那就應該讓更多的人一飽眼福才是。葉吾紹居然下令將其設為禁地,舉動如此反常,那就隻有一個解釋,這處奇觀的背後定然隱藏著一個大秘密!”


    靈兒點頭道:“師姐所言甚是。當日,靈兒奉了師姐之命,悄悄潛入山中查探,說來慚愧,屬下等人查了一個多月,方才知曉,葉吾紹一夥人強迫一些百姓在石瀑布那裏挖掘了一個地道,每天都會有很多男子抬著一筐筐東西在那地道裏進進出出。由於我等皆是女子,無法混入其中,因此對那地道裏的情況,也不甚清楚。屬下等人本想就此回去,向師姐稟告此事,沒想到就在這時,小蝶發現了一個新情況,教我等收獲不小,屬下等人也因此在娘娘山那裏多停留了一些時日。”說到這裏,靈兒便朝其中一名藍衣少女使了一個眼色,那名藍衣少女隨即上前說道:“稟告師姐,小蝶有話要說!”沈心怡微微點頭,說道:“有話就說吧。”


    那個名叫“小蝶”的藍衣少女便即說道:“稟告師姐,小蝶在娘娘山那裏發現了一人,那人與葉吾紹一夥人交往甚密,一定知道不少有關娘娘山的事情。此人就是靈寶縣首富翟千年的總管翟碩!”


    “哦……是他?”那個“他”字剛一說完,沈心怡便將目光轉向蒲落塵,說道:“蒲雲陽,你曾經做過翟府的護衛,應該與那個翟總管相熟吧?”


    蒲落塵點頭道:“沈姑娘說得沒錯。蒲某的確認識那個翟總管。”沈心怡問道:“那翟總管為人如何?”蒲落塵道:“不過是一個欺世盜名之徒罷了。”沈心怡聽罷,微微一笑,說道:“想不到連蒲捕頭也是這樣認為,看來,此人絕非善類!”沈心怡身邊的那些藍衣少女都是跟隨沈心怡多年之人,她們對這位師姐的脾性可謂知之甚詳。每當聽到沈心怡說起“絕非善類”四個字之時,往往都是沈心怡準備采取行動之時。因此,沈心怡話一說完,一旁的靈兒便開口說道:“師姐,既然我們已經查到了那個翟碩,下麵該如何行事,還請師姐明示。”沈心怡道:“你們都問我作甚?既然查到了翟碩此人,那下麵的事情應該請我們的蒲捕頭做主才是。”沈心怡這麽一說,靈兒等人的目光很快都停留在了蒲落塵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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