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生化危機


    對於這一個任務,牛百萬表現的比我想象的還要謹慎得多。除了我和降b小調夜曲之外,他還邀請了其他人來幫忙——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對於精靈族德魯伊少女“仙女下凡臉著地”的到來,我們誰也沒有感到意外。據可靠小道消息透露,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牛百萬和仙女下凡之間的聯係非常密切,時常結伴同遊、攜手冒險,相處的非常融洽。而且對於我們來說,一個既有遠程魔法殺傷能力、變身後又具備不錯的近身肉搏能力、而且還會使用許多自然係恢複法術的多麵手能夠加入我們的小隊,對於這次冒險之旅隻有好處。


    但半獸人術士丁丁小戈的出現,就讓我感到有些費解了。像這樣一個嚴重受到“卡”這種詛咒的影響,速度緩慢、反應遲鈍的綠皮家夥,無論級別升到多高,來到這裏也隻是一個被人追砍的肉靶——而且還是個毫無挑戰性可言的固定肉靶。


    不過很快,半獸人術士的表現就打消了我的疑慮。他的行動出人意料地敏捷而自然,完全沒有之前遇到他時遲滯拖延的跡象。不過盡管如此,他的行動看起來仍然有些怪異,比如說:在走到路口之前就提前轉身想要拐彎,差點一頭栽到牆上去;又或者是走到距離我們還有五六步的時候就遠遠地站住了腳,用我們很難聽見的聲音說一句“讓你們久等了”,直到片刻之後才忽然醒悟過來的樣子,一直向前重新走到我們身邊。


    “你站在那邊幹什麽呢?大老遠就鬼鬼祟祟的。”降b小調夜曲好奇地問他。


    “用網通線路被卡慣了老覺得在延時幹什麽都要打個提前量一時還適應不過來。”丁丁小戈麵帶羞赧,卻是一口氣也不換地急促說道——這和以前他每次開口說話都慢吞吞的像是在唱搖籃曲的情形完全不同。我猜這也是因為他長時間受到什麽“網絡延時”的影響而落下的後遺症。


    “怎麽今天不卡了?”對於半獸人術士的反常表現,牛百萬也很有興趣。


    “現在放假了我可以在網吧上網……”丁丁小戈已經飛快地說道。


    人員湊齊,牛百萬就開始向我們介紹這個讓他苦惱了一天的任務。


    這是一個連環任務:首先,守護在前哨站打門口的人類軍官古鐵雷斯少校會告訴我們,他們收到消息,有一個末世帝國的信使正帶著密信從翁伯利安山穀趕來,要送到大巫妖麥肯斯卡爾的手中。少校相信,這封密信中記錄了末世帝**下一步的作戰計劃,關係到前線的戰爭局勢。他懇請我們,無論如何也要阻攔住這個信使,絕不能讓他把密信送到大巫妖的手中。


    然後牛百萬帶著我們來到一條叢林小道的三岔路口埋伏起來,幾分鍾以後,一個隻有四十五級的吸血鬼信使果然急匆匆地經過,被我們堵了個正著。對付這樣一個小嘍囉,我們五個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有十足的把握把他擊倒,更何況是以五敵一。這個信使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我們幹淨利落地解決掉了,然後我們從他的屍體上發現了那封密信。


    當古鐵雷斯少校看見這封密信的時候,頓時臉色大變。原來,這封信上不但記述了末世帝**近期的兵力調動,而且還透露出一個令人驚恐的巨大秘密:末世帝**正在研製一種名為“生命腐蝕者”的新型毒素,這種可怕的毒素會通過傷口感染,並且使被感染的生物在短時間內喪失生命,蛻變成凶殘嗜血的亡靈,並且攻擊他們所能遇到的所有生物。而研製這種毒素的基地,就在希特維尼亞低地的附近。


    我們都知道,一個亡靈的產生必須滿足三個條件:一、死者必須留下一具保存良好的完整屍體——起碼骨頭要完整(所以說,老鼠和許多食腐動物是亡靈族的死敵,這和許多人想象的不一樣);二、他的靈魂受到無法救贖的深重詛咒;三、他對生命有著巨大的怨恨和憤怒、並有強烈的報複**。


    而且,即便以上三個條件全都滿足,這些死者也隻有不到一半的機會從永恒的長眠中蘇醒,成為一個逃脫死亡的腐朽者。


    直到大巫妖麥肯斯卡爾的出現才改變了這個局麵。這個精通靈魂學的大巫妖或許不是有史以來最邪惡的巫妖,但肯定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亡靈法師。他徹底打破了亡靈誕生的自然規律,依靠他強大魔力使普通的屍體也有可能變化成腐朽者,並且使複蘇的腐朽者更智慧,也更忠誠。他幾乎是以自己一人之力一手打造起了曾經席卷法爾維大陸的腐朽者大軍,成為末世君王達倫第爾麾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而這種毒素甚至比大巫妖的法力還要厲害。它不但毒性強烈,而且能夠多次傳染。倘若一個健康人在被感染的攻擊下受了傷——哪怕隻是擦破油皮那麽小的一點傷口——也有可能會被這種毒素感染,然後遲早都會蛻變成大巫妖的幫凶。或許這樣產生的腐朽者的靈魂更為殘缺,無法具有很高的智慧,但是,對活人血肉的貪戀會使他們成為最瘋狂的殺手,


    你完全可以想象,倘若在一座城市中,哪怕隻有一個人感染了這種毒素,就有可能一傳十、十傳百。或許隻在一夜之間,你的父母、妻子、兒女都會變成吃人的食屍鬼,將你在睡夢中大卸八塊,用你的血肉去填補他們永遠填不滿的腸胃;又或許是你被感染了,然後你會盛情地邀請那些同你一樣的陌生路人,共同分食你至親骨肉的肝髒和腦髓——而這個時候你甚至不會感受到悲哀,因為你隻是一具屍體,一個喪失了所有靈魂、隻知道饑餓和貪婪的腐朽者。


    對此,我不由得暗自慶幸:幸虧……幸虧我們及時地攔截下了這封密信、得到了這個可怕的消息;幸虧這種毒素還在研製之中,我們還來能夠去阻止;幸虧一切都還不算太遲,世界還沒有變成那種無可救藥的人間煉獄;幸虧……


    無論用什麽樣的言語來表達我此時的慶幸之情,都絕不會嫌過分。這簡直是至高神賜予整個大陸人民的一次重生,使我們有機會幸免於這場滅頂之災。


    “最近在附近遊蕩的腐朽者突然增多了,而且他們的行動也很詭異,我猜這和這件事有關。給我帶幾隻新鮮的腐朽者的心髒回來,大陸的勇士,我們要盡快研究出對策來。”沉思了片刻,古鐵雷斯少校再次給我們發布了任務。


    正如少校所說的那樣,在前哨站的附近,聚集著不少的“嗜血僵屍”。看得出,他們剛變成腐朽者沒有多久,身上掛著的一塊塊沒有爛完的、長著屍斑的腐肉和從腳底下不停流淌著的黃色膿水表明了他們還很“新鮮”,並不是複蘇了很久的“資深”亡靈。


    和以前我們遇到的亡靈戰士相比,這些家夥的行動更為緩慢,通常隻有半邊身體能夠用得上力,而另外半邊都隻能被拖著走,動作僵硬、反應遲鈍,仿佛一個個在生前都是半身不遂的殘疾病患。


    不過,這些僵屍雖然行動遲緩,但他們的力量卻遠遠超出了普通的亡靈,雖然隻是赤手空拳,但他們哪怕隨便一揮巴掌也會給你帶來上百點的傷害,防禦力也高得驚人。而且他們因為完全喪失了意識,所以更加凶悍蠻橫,對於你的攻擊完全置之不理,更不在乎刀劍砍在自己身上的傷痛。他們的靈魂已經被一種喪心病狂的殺戮**完全充滿了,他們存在的全部意義就是要把眼前的一切活物撕成碎片,除了這些,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而最讓人頭疼的是,這些特殊的僵屍渾身不停地散發著一層綠瑩瑩的毒霧。隻要你一靠近這團毒霧,生命力就會不停地流失。


    而當他們徹底歸於死亡之後,腐朽的屍身還會受到魔法的控製,突然爆炸開來,使附近的生靈受到劇烈的炸裂攻擊,並且被更強烈的毒素侵蝕,在短時間內損失大量生命。


    剛開始的時候,這些令人作嘔的爛肉塊確實給我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許多次我們原本已經將敵人擊倒,卻在毫無防範中被他們的屍爆炸成重傷。但是很快,我們就吸取了足夠的教訓。每當我們擊倒一個僵屍之後,就會立刻跑到安全的距離之外,等到他的屍體爆炸結束、毒霧消散之後再回來摘取他的心髒。


    當“屍爆”這個威力最為強勁的技能失去效用之後,這些行動遲緩而又沒有腦子的活死人就再也無法對我們產生威脅了。天剛過午的時候,我們就將足夠數量的僵屍心髒交到了古鐵雷斯少校的手中。


    少校並沒有收留這些心髒,而是讓我們把它們交給駐守在前哨站的隨軍藥劑師瓦格納先生進行研究。牛百萬輕車熟路地帶領我們在前哨站北側的一間帳篷裏找到了瓦格納先生,這是一個麵容消瘦的中年男子,他的鼻梁很高,枯黃的頭發,眼眶深深凹陷進去,看起來似乎是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


    可當我們說明來意、並將心髒標本擺到他桌麵上之後,這個原本精神倦怠的中年男子立刻仿佛變了個人一樣,一掃疲憊的神色,眼露寒光、精神振奮。


    “你們說的是真的?”他站起身來,雙手捧起放一顆心髒,衝著帳篷外的陽光仔細地查看著。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顆心髒在藥劑師的手中,似乎還在不停地搏動著,一股一股地將心腔中殘餘的血水和腐爛的汁液擠出來。


    “啊……”仙女下凡臉著地輕叫了一聲,右手緊緊抓著牛百萬的胳膊,恨不得把整個腦袋都埋進他的胳肢窩裏,左手還拚命地捂著臉,聲音發顫地說:“……牛哥哥,這個人好變態,真可怕啊……”


    讓我有些不解的是,雖然她已經把臉都無上了,可兩隻眼睛為什麽又都從手指縫裏露了出來,還瞪得那麽大,好像生怕錯過了一個細節似的?


    “不……要怕,這個任務我接過,上次來的時候他就這樣,我已經……習慣了。”牛百萬的話說得豪氣幹雲,可他的行為卻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他整個身體都蜷縮在侏儒吟遊詩人降b小調夜曲的身後,雙手撐在他的肩膀上,不住地瑟瑟發抖,仿佛隨時都準備把他一把推出去自己逃命似的。


    我覺得當一個人害怕的時候下意識地想要躲在別人身後是很正常的反應,可我實在不覺一個牛頭人躲在一個侏儒的身後會起到什麽實際作用——呃……就算他撅著屁股也不行!


    我很難承認自己是個膽小的人,事實上,在這一堆心髒中,就有不少是我親手從僵屍的身體裏取出來的。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絕對沒有勇氣像這個孱弱的藥劑師一樣,如此饒有興致地把這些腐臭的肉疙瘩拿在手中,貼近麵孔細細地把玩。在這個藥劑師的眼中,我並沒有看見對死亡的本能恐懼,反而甚至覺得他的目光裏充滿了興奮的狂熱,就好像正握在他手中的不是一塊充滿毒素的爛肉,而是一尊精美的藝術品似的。藥劑師這種病態的狂熱目光居然會讓我有些心寒,不敢直視。


    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才華橫溢的天才,他們能夠在各自的領域中取得絕高的成就,遠遠超出了其他人,甚至也超出了自己所處的這個時代。


    但是,也正因為他們這卓絕的智慧已經達到了這世界的巔峰,再沒有什麽能夠阻攔他的思想和目光,所以他們由自信而變成了狂妄,在各自的領域中成為極端的偏執狂。他們自以為可以控製一切、改變一切,於是對這個世界失去了尊重和敬畏心,以至於在歧途上越走越遠,最終給整個大陸帶來了災難。


    偉大的天才們很少犯錯,但他們一旦犯錯,就是具有毀滅性的巨大錯誤,再也無法挽回。


    這一切都是瓦格納先生的目光給我帶來的感受,不知為什麽,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將這些心髒標本送到他的手中,或許並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瓦格納先生沒有給我反悔的時間,他手腳麻利地從一枚心髒中切下來幾乎透明的一個小薄片,把它放進桌上的一件奇怪的儀器中,接著又撒進稍許不知為何物的藍色粉末,合上蓋子,然後在儀器上方的魔法水晶中注入魔力,開動了儀器。


    儀器立刻發出輕微的震動,不久,一道妖異的藍光從儀器中散射出來,緊接著,一道淒豔的紅光又從藍光中分離出來,緊接著又是一道慘白的光束射出,雖說隻是道光線,但我僅僅是看了它一眼就感到遍體生寒,喉嚨裏泛出一道冰冷的涼氣。


    “這實在是太有趣了!”試驗結束後,瓦格納先生從儀器中取出了這片心髒,小心翼翼地把它放進一個水晶容器中,再藏進一個箱子裏,“古鐵雷斯少校猜得不錯,從這些標本中我分離出了一些特別的毒素……”


    “……我得說,發明它們的人真的是天才,這是亡靈魔法、血族魔法和靈魂魔法的完美結合體,而且更美妙的是,這種毒素本身就是活的。這些家夥不是動物,更不是植物,而更像是某種菌類。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東西,遺憾的是,他們還沒有完成,在生存期上還有一些瑕疵。但是,我想我可以……嗯,我的意思是說,我可以先給你們製作一些抑製這種毒素的藥劑,我想你們會用的著的。”


    “好吧,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少校,等會兒你們就可以來拿這些抗毒藥劑了。在此之前,我得再研究一下……嗯,我是說我要先休息一下了。”說著,瓦格納先生坐到了床沿上,示意我們離開。


    這個麵色蒼白的男人稱這種毒素是“最美的東西”,這不由得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而他在說話時吞吞吐吐那不自然的神態,也讓我心中生出了一片疑雲。但是,現在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末世帝國正在不斷完善著這種可怕的毒素,我們必須阻止他們——越快越好!


    再一次地,我們找到了古鐵雷斯少校,將瓦格納先生的話轉告給了他。少校麵色凝重。他告訴我們,在前哨站的西南方有一座名叫“碎石要塞”的城堡,這裏原本是聯盟軍的營壘,後來被帝國侵略軍占領了。有斥候報告說這座城堡中出現了許多異常情況,他懷疑末世帝國製造毒素的基地就建在那座城堡裏。


    “不過,一群殘暴而狡猾的腐朽者正盤踞在通往城堡的唯一一條道路上,沒有人知道他們從何而來。他們人多勢眾,任何通過那裏的行人都會被無情地斬殺。你們最好去向洪多斯酋長請求援助,協助他打通這條道路。”少校對我們說道,“記住,我們的時間很緊迫……”


    哦,盡管我很不喜歡,可看來我們不得不和那個當上了指揮官的綠皮怪打交道了——嗨,丁丁小戈,我這可不是在諷刺你——不管怎麽說,一個當上了人類指揮官的半獸人給人的感覺總是有些怪異。


    “你是說,你們想要宰了那群四處閑逛的兔崽子?”聽到我們的請求,洪多斯酋長瞪大了眼睛,十分不友好地盯著我們,說話的聲音大得像打雷,“我們正打算這樣做。要知道,這是我們的事情,不需要你們插手!那群混蛋是我的,明白嗎?”


    “不過……”說到這裏,半獸人酋長話鋒一轉,“……既然你們想要過去,我也不介意你們跟我一起去看看。但是記住了,那個領頭的家夥你們誰也不許碰,我要親手宰了他!”


    酋長的瞳孔中像是在燃燒著兩團火。


    “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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