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守把尋星抱在懷裏,他完全明白她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種被拋棄的失落伴隨眾叛親離的寂寞,以及無法訴說的苦楚。


    “沒有、你沒有。你沒有自以為是、更沒有杞人憂天。我知道這些年你所承擔的責任與壓力,我更知道你這些年來的努力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樸秀玉與王曦銘他們營造出一個安穩的生活環境嗎!現在開始,你可以為自己而活了。這也算一樁好事。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一個新的開始,從今以後隻為自己著想就好。”


    “嗯,等下一世就好。我就隻是夜尋星,為語者、為自己而活。可是此生,我得給他們一個圓滿……”看來尋星是已經打定主意要讓樸秀玉的計劃得逞,她已了無牽掛。


    “不用等下一世,就是現在,你可以為自己而活。去他媽的項目進程、工作會議、股市調控,這些你都可以不用再管。我們可以去旅行,背包遊、豪華遊都可以,或者探險?要不我們讓那群小子去賣藝?隻要你開心,什麽都好。”此刻泠守最害怕的就是尋星失去生活目標,當一個人沒了活下去的動力,那麽一切都將結束。


    “泠,我的時間不多了。”尋星摸了摸泠守的腦袋,終於知道為什麽淳於介諳那麽喜歡這個動作。有人陪、有人在、有人無條件信任的感覺真好。


    泠守抓住尋星的手,十分認真地問道:“決定要死?一定要死在樸秀玉手裏?”


    “是”,尋星點頭。


    “我替你去。我可以幻化成你的模樣替你去。”泠守幻化成尋星的模樣,隨之準備出發。


    尋星搖搖頭,雖然泠守為她付出那麽多讓她很是欣慰,但不被理解的心依舊寂寞。“你還是不懂。我不是為了樸秀玉,而是為我自己,我需要真正的解脫。雖然我不是浴火重生的鳳凰,但我卻是不死的語者。死亡的隻是這一世而已,解脫了也能盡快找回語者的能力。我隻是把這個過程提前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泠守撤去幻化跌坐在地毯上苦笑著搖頭。“我終究還是低估了你,你不僅僅是想擺脫樸秀玉和王曦銘,你也想擺脫我們。”


    “我沒有想擺脫你們,而是想盡快的回到那個位置上。畢竟與sakura的總裁比起來夜族的族長對我更具有吸引力。”尋星隻是想讓一切都回到正確的軌跡上,畢竟隻有她死才能消除所有痛苦的根源。她希望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尋星,而隻留下那個受人愛戴的語者族長夜尋星。


    “我害怕,害怕當你回到那個位置的時候會忘記我們現在所經曆的一切。”泠守終於說出了他的擔心,因為他知道也許再不說就沒機會說了。


    “你不是說我和她是一體的嗎?所以我不會離開你的。”尋星可以從夢中得到些許關於語者的記憶,所以她更加肯定她與夜尋星是一體的。她可以放心離開,因為自會有那個完整的她再次回來繼續她未完成的使命。


    “不,這感覺不對。我相信直覺,更了解你。我知道你想離開了。族長是語王束的,而你、隻有你才是屬於我的。我不想你回到那個位置,更不想你消失不見。自從我有記憶以來這是第一次我站在離你這麽近的距離,我害怕你回到自己的位置後又會變成那個高高在上的神。我不要仰望那個孤獨的背影,我隻願能這樣擁著你、寵著你就好。”泠守說道最後竟然已經泣不成聲,那種期盼與苛求讓他變得渺小。他緊緊地抱著尋星,害怕失去、害怕被忘記的心情如同洪水淹沒了他的精神世界。


    尋星輕拍泠守的背,笑容中也透著不舍。“對不起,小狐狸。終究不該給你希望,讓你陷進來是我的錯。”


    他埋在尋星大腿處的頭搖了搖,抬起頭,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不要說對不起,和你一起我很快樂。”


    “人們常說:人生最大的痛苦是求而不得。但我卻有不同的看法,我認為:人生最大的痛苦是生活在虛幻中。”尋星摸著泠守的頭,眼裏的淡然儼然已經與昔日的族長如出一轍。


    “什麽意思?”泠守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忘了、你忘了我隻是她百世輪回中的其中一世而已。你忘了你愛的原本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神,你甚至忘了找我的原因。”尋星知道泠守聽得懂她話裏的意思,畢竟他是那麽的聰明。


    果然,泠守愣住了,他呆呆地注視著尋星。


    “怎麽樣,想明白了沒?”尋星看著捧著泠守的臉雙手微微用力一壓,泠守的嘟著嘴的模樣可愛得不要不要的。“真可愛。”


    泠守喉頭滾動,兩行清淚順勢而下自尋星的手掌浸入心裏。她用拇指拭去他的淚,“怎麽又哭了?”


    泠守推開尋星站起來轉過身去,他生氣了,氣這個女人居然這麽迫不及待地想推開他。“笨女人!拿開你的手。你要死就去死,我不管了。你的那些產業、後續、遺囑什麽的統統我都不管了!我討厭你總是這般冷靜、絕情!”


    “嗯,我是笨女人、壞女人。所以你們自由了,去做你們想做的事吧。”尋星微笑著,甜美得仿佛漫天的千本櫻隨風飄散般迷人。


    “我哪兒也不去,你想趕我走,我就偏偏不走。我不管你的公司,並不代表我就要離開你。別忘了你是我們的族長,你死了我還要負責收屍。”的確,他是忘了尋星與夜尋星本就是一個人,他也忘了他是來幫助族長找回能力的。可是這一切並不代表他愛錯了人,他隻是過於沉迷於這個片刻了而已。無論是尋星還是夜尋星,他對她的愛都不曾改變。無論是夜尋星守護他們還是他們守護尋星,終究都是相互的幫助而已。他的族長自然由他來守護!他隻是一時忘了死與生的輪回關係,但他不會忘了自己的摯愛。


    果然都是聰明人,泠守的反應讓尋星窩心一笑。“要是每個人都如你這般聰明堅定,我的麻煩就大了。”


    “他們也能和我比?我可是你一手帶大的小狐狸。”泠守食指在空中畫了幾個圈,大風隨之而來。吹走屋裏的沉悶空氣,吹起尋星滿頭的黑發。


    尋星急忙用手握住自己飛舞的頭發,她可不想自己像個女鬼似的。“你這是報複社會嗎?”


    “我有那麽小氣?”泠守得意一笑,“幫屋子換換氣,免得你長蘑菇。”


    “小子,你別以為我要掛了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尋星見泠守不收手,轉動輪椅就朝他撞去。


    泠守見尋星過來,手掌一握風即刻停止。“真的隻是換換氣。”


    他雙手控住尋星的輪椅,他笑得魅惑眾生。“不要想多了,也不要加快什麽進程。一切順其自然,該來的就讓它來。不該來的,你別自找麻煩。雖然我們知道了樸秀玉想你死,可是此刻她卻並沒有要向你動手的意思。你還有時間做你想做的事,盡孝道也好、大吃大喝也罷、或許隻是發呆、彈琴、看書、聊天都可以,別數著日子過。介諳說過讓你多笑笑的,你忘了?”


    “你總有讓我舒心的能力。”尋星會心一笑,此刻介諳不再是一個充滿悲傷的詞匯。


    “你總有讓我冷靜的能力。”泠守也是淡淡一笑,不再去想那些以後的事。珍惜眼前人,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他希望在以後當他追憶時沒有絲毫遺憾。


    “我能幫你洗頭了嗎?”泠守摸了摸尋星的頭,那種不太好的手感提醒著他此刻另一件重要的事。


    尋星麵露尷尬,躲開泠守的大手。“你知不知道你有時真的很討厭。”


    “知道。可是你依舊很喜歡我,所以我很開心。”泠守得意一笑,抱起尋星走向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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