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有些心神不寧,昨天晚上的經曆讓她至今仍感到一陣陣的心悸,在她看來,昨天那個場景是個預兆,預示著危險即將來臨,他們這些人都會死在這個任務中,那麽他們經曆過那麽多的戰爭、搏殺,額將不明不白的死在這個任務世界,而自己的死法,尤為恐怖。


    回到病房的時候,小貝殼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湊近看了看,扭頭對坐在床頭椅子上,拿著一份報紙在看的元傑說道:“她今天好安靜啊。”


    那隻是一份枯燥無味的官方報紙,充斥著那些虛偽政客的虛偽言論,今年是美萊堅邦大選年份,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了,兩黨候選人通過各種媒體手段來鋪天蓋地的宣傳自己的執政觀念,希望用這種密集宣傳的方式來對民眾洗腦,讓他們把選票投給自己。報紙也早早的淪陷了,整版整版的刊登著雙方支持者互相攻訐對方的文章,在阿紫看來兩個都不靠譜,也不知道這種報紙有什麽好看的。


    但就是這麽份無聊的報紙,元傑讀到卻很認真,也很投入,聽到阿紫的文化,他頭也沒有抬的說道:“可能吧,也許是因為她媽媽昨天來過,還帶著她的雙胞胎姐姐來看她了,小丫頭心情不錯,自然就安靜了一點兒。”


    “是嗎?”阿紫微微皺眉,說道,“我總覺得這有些不正常。”小貝殼已經鬧騰了他們兩天了,怎麽會突然安靜下來,現在阿紫已經有點兒驚弓之鳥的感覺了,任何異常都會讓她感覺到十分的不安。


    “安啦,管那麽多幹嘛,這丫頭不鬧騰了不是更好。”安芽跪坐在椅子上,整個身子趴在桌子上,她正在玩手機上的遊戲,眼看著就要通關了。


    見兩個同伴都這麽說,阿紫也就不再繼續說什麽。一陣沉默之後,她換了個話題說道:“剛才我遇見夜宸了,她拿了把鐵鍬在宿舍前麵的一棵銀杏樹下麵挖,因為綠化帶擋住了視線,我也不知道在挖什麽?”這已經有點兒沒話找話的感覺了,不知道怎麽的,阿紫現在已經沒辦法忍受這種沉默的氛圍了,她心裏越來越不安,總想著找點兒話頭來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


    安芽手上不停,飛快的點動著屏幕,隨口說道:“她可是會變成厲鬼的,說不定她在挖吃剩下的屍體,你知道的,很多生物都有儲藏食物的習慣。”


    想到一具被啃了半邊的屍骨曾經離自己那麽近,阿紫打了個哆嗦,有些尖利的說道:“安芽,咱們現在可是在靈異任務裏,說話注意點,這種玩笑不好笑。”她也不是那種會被一句玩笑話嚇到的人,但這時候她變得極其敏感,總覺得會有很不好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已經承受不住這樣的玩笑了。


    安芽撇了撇嘴,把已經打通關的手機扔到了桌子上,說道:“我不是覺得無聊嗎,好吧,我不說了還不行嗎?”自己隻不過是開了個玩笑罷了,至於這樣訓斥自己嗎?


    這個丫頭……阿紫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而此時,元傑隱藏在報紙後麵的那雙眼睛已經充滿了冰冷的寒意,她果然有問題!


    能成為四階試煉者小團隊的隊長,元傑在能力方麵絕不弱小,隻不過他不喜歡張揚,很多時候沒有表現出來。想想就知道,能成為四階試煉者一定是經曆了很多次驚心動魄的血腥試煉,而且這些都是他們獨自完成的,經曆了那麽多殘酷的單人任務,每一個試煉者都有著內心的堅持和自信,他們有自己的利益訴求,並且他們也有實力來堅守自己的利益不被侵犯,要想讓這麽一群桀驁不馴的家夥服從團隊安排,不但要在戰鬥力上能夠壓服,在心性、洞察力、把握人心方麵也需要有相當的手段,不可否認有那種本身就充滿人格魅力的隊長,可以借助自己的感染力來整合整個團隊,但這樣的團隊很少,而且一般實力都很弱——那麽容易被所謂的人格魅力所感染想來也不是什麽意誌堅定之人,這樣的人在初階單人任務的時候就已經淘汰了絕大多數,極少數憑借著好運氣熬到中階,如果不進行改變的話也很難活下去。


    和他們不在一起活動的業夫可能不知道,心思耿直、考慮問題一直是直來直去的阿紫也不會察覺,但作為隊長的元傑已經感覺出了安芽有些不對,他沒有什麽確切的證據,隻是憑借一種感覺,但這又不是在法庭,並不需要什麽所謂的證據。安芽出問題了,元傑不知道她出了什麽問題,但他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打算——安芽已經死了,這個小女孩已經不是他的隊友了。


    如果那個被夜宸用厲鬼替換掉的安芽知道元傑心中所想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在她看來自己扮演的已經很相像了,她吸收了安芽全部的記憶,在一些行為細節上也是盡量的模仿,甚至和自己住在一個屋子裏的阿紫都沒有發現她的真實身份。如果讓她知道元傑對此作出的應對,她絕對會驚駭萬分的,在安芽的記憶中,元傑一直是個溫柔和善的大哥哥,他聰明而正直,內心充滿了正能量,但現在,當他意識到安芽可能被厲鬼掉包後,並沒有選擇告訴阿紫,他想要看看這個被掉包的安芽會做出什麽來,至於阿紫是否會因此承受額外的危險……已經是中階試煉者了,不是還在大學裏不諳世事的大學生了,沒必要把人心想的那麽和善,雖然他們確實扮演的是大學生。


    為了搜集更多的線索,獲取通過這個任務的一線之機,元傑毫不猶豫的打算將阿紫拋棄掉。難怪第七空間一直有這麽句話,比厲鬼更加叵測的是人心。至於說她們被厲鬼掉包後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他已經有了應對措施,而且通過他的觀察,安芽應該隻是靈魂被磨滅了,那具身體還是她自己的。


    元傑繼續在看報紙,安芽繼續玩手機,隻有阿紫不安的觀察著周圍,時不時瞄一眼在床上睡覺的小貝殼,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下,她忍不住想起來昨天晚上在鏡子裏看到的場景,鏡子裏的她被剝皮了,那個厲鬼的手法很厲害,她的血肉並沒有任何損傷,整張皮完美的被剝離了身體,自己難道沒有掙紮嗎?她是怎麽被剝皮的,是在昏迷狀態下,還是自己被拘束了起來……


    阿紫猛地搖了搖頭,不能再胡思亂想了,這種胡亂的想法除了能讓自己的心情變得更差外沒有任何作用。阿紫知道,她的心境已經被徹底擾亂了,而罪魁禍首就是那個住在自己隔壁的女人。


    阿紫苦笑著說道:“我們的膽子也是夠大的了,明知道夜宸有問題,不但住在她旁邊,還和她每天有說有笑的。”


    元傑重新翻開了另一個版麵,淡淡的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夜宸顯然是這個任務的引導者,很多信息都需要從她那兒獲取,免不了要打交道的。”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元傑繼續看報紙,安芽繼續玩遊戲,而阿紫,繼續忍受著不安與沉悶。這已經是第三天了,他們對這個任務還沒有一點的了解,阿紫過往的經曆告訴她,就算是生存類的任務也不能全靠躲避。第七空間不需要怯弱者,這是他們這些科技係試煉者在無數槍林彈雨的戰場上領悟到的。到目前為止,他們並沒有遭遇過任何襲擊(其實夜宸已經出手了,但阿紫並不知道),七天的任務已經走到了第三天,空間不會給他們太多的時間用來發呆,如果還沒有找到通過任務的方法的話,這次恐怕真的會失敗,而失敗的結果隻有死路一條。


    沉悶的沉默讓阿紫內心開始焦慮起來,元傑和安芽的淡漠更讓她心煩。阿紫突然站了起來,焦躁的說道:“這個任務我真是受夠了!”


    元傑把報紙放到桌子上,說道:“坐下。”


    “我們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每天就這麽陪著這個小丫頭,我們怎麽度過這個任務啊!”阿紫努力控製著自己的音量,但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出來了。


    “坐下!”元傑靠坐在椅背上,沉聲說道。


    阿紫怒視著元傑,但元傑根本沒有看她,而是微微閉著眼睛,好像在閉目養神,雙方就這麽僵持下去了。


    安芽也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了,她看了看端坐在椅子上的元傑,又看了看站在那裏梗著脖子的阿紫,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這是第一次見元傑發這麽大的火,空氣中緊張的氣氛彌散著,安芽把手機放下,也不敢再玩遊戲了,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


    阿紫劇烈的喘息了幾下,心裏好像有一匹烈馬在嘶吼著,但有人卻偏偏要給這匹烈馬套上龍套。她感到憋屈和不甘,這到底算怎麽回事?他們四個人的小團隊曾經在亂戰中殺掉上百個敵軍,也曾孤身潛伏敵方控製的城市,奪取城門,那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麵對數千個敵軍,他們四個憑借著默契的合作和強大的火力控製,硬是堅持了二十分鍾,最終等來了友軍大部隊的支援。但現在呢,曾經殘值斷臂遍地,屍體壘成山,鮮血流成海的戰場上依然可以爽朗大笑的他們被困在了這個任務世界,困在了這個黑暗的病房裏,她感覺有一條無形的鎖鏈套在了自己脖子上,而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等著它們拉緊繩索,將自己慢慢絞殺。


    最終,在和元傑的對峙中她還是敗了下來,阿紫重新坐會到椅子上,呆呆愣愣的,眼角留下了一滴眼淚。不是因為她的氣勢被元傑給壓住了,而是這麽長時間,她始終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管這個任務到底能不能完成,這個團隊已經沒有了。


    阿紫並不笨,雖然她確實不像元傑那樣有城府有手段,但她敏銳的直覺往往能直接探查到最真實的答案。元傑明顯意識到了什麽,所以他才會有這麽奇怪的舉動,阿紫一直在等他說話,將自己的想法抑或困惑和大家說一說,讓大家集思廣益,一起來想辦法,如果真的不方便的話,也可以直接說,直接說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來支持,所以他需要一段時間來進一步觀察。但他沒有,他隻是沉默著,沒有一句話,沒有一個字,甚至沒有一個眼神,他選擇了獨自承受,亦或者獨自食利。不論哪一點,他的這種做法對於整個團隊的團結和默契都是一個巨大的傷害,互相之間的坦誠和信任是團隊存在的根基,而現在,他們的團長已經把這個團隊給拋棄了。


    阿紫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那麽陌生,好像她已經被這個世界給割裂了,她是個戰士,但現在,她的戰友已經走了,那一滴眼淚,就是給他們的祭奠。


    看到阿紫哭了,安芽也慌了,在她的記憶中,阿紫一直是個堅強樂觀的大姐姐,但現在這是怎麽了?她連忙走過去,說道:“阿紫姐姐,你這是怎麽了?隊長,你趕快說句話啊。”


    元傑依然雙眼緊閉,沒有說一句話,他知道,這個團隊已經被毀了,而親手毀滅它的正是自己。他之前就聽說過,說靈異係的試煉者都是些心理變態的瘋子,他之前還不理解,以為隻是對對手的貶低和中傷,但現在他已經了解了。


    在靈異任務中,信任將成為一種極其危險的心態,你不能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戰友,和自己出生入死的戰友也不能相信,厲鬼會借助試煉者任何心理上的漏洞來進行攻擊。元傑還知道,阿紫是活不過這個任務的,因為她對他們這些戰友太信任了,元傑不相信同住在一個屋子裏,阿紫沒有發現安芽的異常,她擁有敏銳到可怕的直覺,怎麽會沒注意到?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其實已經想到了,但潛意識中她將那個可能性給屏蔽掉了。阿紫是個純粹的戰士,她的內心力量很大程度上來源於身邊的戰友,哪怕她在潛意識中已經想到了身邊的戰友已經出問題了,但她仍然不願意相信。


    她活不過這個任務的。


    ps:昨天晚上在陷入沉睡之前,阿紫其實已經想到了安芽已經被殺了的事實,但她潛意識中將這個可能給屏蔽掉了。至於說元傑為什麽直接放棄了阿紫,他的心腸要比很多人想象的更加冷酷無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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