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楊奧抱歉地看著睦羽。


    「昨天真的會被你嚇死!」睦羽憤恨地瞪著楊奧,怒斥他。


    睦羽早上先送單-去上課,再回到住處,與楊奧肩並肩坐在木質地板上。


    昨夜,楊奧驚天動地的造訪他的「小窩」──那是他和單-目前住的地方──嚇壞了單-,單-在津神恍惚之下,大叫:「你們在幹什麽?」


    害得他整夜為了安撫單-受到驚嚇的心靈,下跪外加對天發誓,花了三個鍾頭的時間跟單-解釋,他跟楊奧「一點」關係都沒有。


    睦羽最氣的是楊奧竟然呆站在一旁,像驚嚇過度般,差點把他氣炸了!


    楊奧害睦羽被單-K了好幾拳,實在過意不去,他縮在角落像個小媳婦似的,任憑睦羽對他咆哮。


    楊奧沒想到自己一心想找睦羽幫助,會為他帶來災難,而這個災難嚴重的程度超乎自己的想象。


    「好在-認識你,否則我沒被你嚇死,也會被你害死。」睦羽怨聲連連。


    如果單-不認識楊奧,睦羽想自己恐怕要花更長的時間來解釋,這都要怪楊奧,沒事抱住他哭個不停,不讓人誤會也難。


    單-真以為睦羽把楊奧「怎麽樣了」,所以楊奧才會找上門來哭訴、討公道。


    什麽跟什麽嘛!


    睦羽懊惱地想,要找也不會找他,除了壯碩的身材可以讚美之外,全身黑不拉嘰的一點美感也沒有,誰要啊!


    「單-好凶!」楊奧小心翼翼的看著睦羽。


    他一直到大三了都不敢交女朋友,有一半是受到睦羽的影響,怕交到像單-這般凶悍的人,自己無法應付。


    「何止凶……」


    睦羽說得寒寒糊糊的,楊奧聽不清楚。


    「快說,你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小心我扁你!」睦羽怒瞪著他,生氣地恐嚇道。


    睦羽會口出惡言是因為心裏太氣了,並不會真的要打他,他是怕他的親密被楊奧嚇壞了,夜裏睡覺可能會因此做惡夢對他拳打腳踢,那他就倒黴了。


    楊奧看著盛怒中對他怒目相向的睦羽,心裏真的對他很抱歉,沒辦法,他被單-張牙舞爪的凶樣嚇得目瞪口呆。


    但是他看睦羽的脾氣,好象也好不到哪裏去。


    ######


    昨天他確實大開眼界,見識到什麽叫作「夫妻吵架」。


    真是激烈!也夠津采的。


    他甚至把這次睦羽安撫單-的經驗,當作寶貴的典範,或許有朝一日……自己有機會用上。


    ######


    楊奧看了眼氣得臉色發青的睦羽,困窘地把自己的難題說出來:「睦羽,我……我喜歡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麽辦?」


    「嗬!」睦羽苦笑了下,「小楊,你喜歡一個人就直接去向她說啊!跑來這裏打擾我做什麽?」


    就為這種小事,值得他千裏迢迢、三更半夜的跑來?睦羽氣得想-死他。


    「直接說!這樣好嗎?」楊奧驚訝的看著睦羽。


    「不直接說,不然要怎樣!」難道要學某人上電視告白才夠誠意嗎?


    「我就是不知道要怎麽說,所以才來問你啊!」楊奧無奈地歎了口氣,心裏埋怨睦羽也很笨,就是不知道才來問他,不然一趟這麽遠自己哪有那麽「閑」!


    「你真勤快,從台北到高雄,就隻為了問我要怎樣說!」睦羽翻了個白眼,故意挖苦他。


    楊奧斜睨坐在一旁的睦羽,自己都誠心誠意地從那麽遠的地方來問他,他好象很不高興,睦羽真小氣,教教他有什麽關係?況且他自己還不是從更遠的地方來。


    「你自己還不是遠從美國到台灣來找愛人,都不嫌遠,還搞得轟轟烈烈的。」楊奧低聲說著。


    「喂!你在說什麽?」睦羽不悅地瞪著他。


    「沒有啦!」楊奧回避他不善的目光。


    「要不是跟你是好朋友,我就拿掃把把你掃出去!」敢教訓他。


    「對不起!」楊奧再一次道歉。


    睦羽生氣的說:「難道你身邊都沒有人可以問,一定要跑這麽遠嗎?」


    「沒有!」楊奧迅速的回答,「隻有你可以幫我。」


    睦羽無奈地看著他,唉!誰教他結交到這種死腦筋的朋友。


    不過在眾多朋友之中,楊奧算是最好相處的,講話直來直往、不耍心機,在他離開「蔚林高中」時,同學裏就屬他最有情有義,也是唯一掉眼淚的人。


    很難想象,長得高大威猛的男孩子,動不動就會感性地痛哭流涕。


    睦羽要離開台北南下高雄去找單-時,楊奧到他家裏去跟他道別,哀傷地哭著說:「你真的要走?」


    待他走遠時,楊奧才在他的背後大叫:「那以後誰來陪我打球?」


    真是敗給他了!原來他在擔心沒有人陪他打球。


    但是他到高雄才一個禮拜,楊奧便迫不及待的跑來高雄找他。


    楊奧的爺爺是風雷幫幫主。


    他從小就有穿黑西裝的保鏢和黑色轎車接送,再加上本身褐黑色的皮膚、粗獷的外型,在學校沒有人敢主動跟他講話,怕跟他講話會惹禍上身,因為如此他一直沒有朋友。


    沒有朋友他不以為意,他說:「別人怎麽認為都不關我的事,要交朋友就不應該計較身分,誠心最重要。」


    睦羽也感覺得出來,楊奧把他當成親兄弟一般,超越了朋友的情誼。


    認識他至今,沒有聽楊奧提過他交了什麽女朋友或是男的朋友,這倒是頭一回聽到他喜歡人,還為此人愁眉苦臉的,真稀奇!


    不過,不知道是誰有這樣大的勇氣敢接受他?


    ######


    「因為……你有經驗。」楊奧有點不好意思。


    「我有經驗?」睦羽指著自己的鼻子,心驚膽戰的左顧右盼,好在單-不在家,如果這話讓他聽到自己準沒好日子過。


    「你小心一點,不要亂講話,」睦羽打了楊奧的頭一下。


    楊奧連忙離他遠一點,「知道啦!」


    單-的威力他見識過了,他了解睦羽怕的是什麽。


    「你到底要問我什麽?」睦羽言歸正傳地質問他。


    「我心慌意亂得不知道該怎麽做?」


    「你也很好笑,我隻不過愛過一個人,就把我當愛情顧問!」


    「至少你有愛過,所以我才會來找你。」楊奧嘟囔著,很好笑嗎?一點也不好笑!自己為了此事魂不守舍。


    「哦!你真笨耶!不會打電話啊。」不過還好楊奧沒打電話,不然他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你到底要不要幫我?」楊奧麵帶愁容的看著睦羽。


    人都大老遠跑來了,能說不幫嗎?


    睦羽壓下怒氣,態度認真的問:「你說你喜歡一個人,然後呢?」


    「我不知道要用什麽方法,讓他知道我喜歡他。」


    「哦,拜托!那還不簡單,經常去跟她講講話培養感情,日久生情,有沒有聽過?」


    「有是有啦!可是我不太敢跟他講話。」


    「天啊!這樣都不敢怎麽追人!」


    「因為他長得好象玻璃做的。」


    像玻璃?隻有楊奧才會如此形容人吧!


    所以睦羽開玩笑地對楊奧說:「那不就一碰就碎。」


    「就是怕這樣!」楊奧還煞有其事的回答。「跟你阿娜答一樣美,我怕怕的!」


    「我並不是因為-長得美,我才愛他的。」


    「我知道,不過他確實長得很美,我第一次看到就被他迷住了,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麽美的人。」


    從來沒有看過這麽美的人?


    「你這樣說,那-算什麽?」睦羽故意糗他。


    楊奧有時候真是矛盾,一下子說-長得美,一下子又說從沒看過這麽美的人。


    「-是你的,我怎麽可以……」


    楊奧講不出來那種感覺,因為他知道「朋友妻不可欺」,況且他對單-沒感覺。


    楊奧在說什麽?要不是知道他的個性,睦羽會一拳打扁他。


    睦羽看他可憐兮兮的,可能真的無計可施才會跑來找他,還是先替他想辦法,解決他的愛情難題。


    之前也沒聽說過他喜歡什麽人,這可能是他第一次談戀愛,如果沒有處理好,萬一他一時想不開,那就罪過了。


    「你有沒有約她出去過?」睦羽認真的問,想了解一下他進行到第幾局。


    約他!他都不敢跟他講話,怎麽約?之前還說他好笑,睦羽自己才好笑。


    楊奧愣愣地看了睦羽好一會兒,才困難的說出:「沒有。」


    「她是不是有很多男朋友,所以不理你這個醜男?」睦羽取笑他。


    「不是!」楊奧悶悶的說:「他可能不喜歡男的。」


    「不喜歡男的?」睦羽露出驚訝的表情。


    「嗯!」楊奧快要哭出來了,這就是他感到困難的地方。


    「難道她是女同性戀?」睦羽提高了音量。


    女同性戀?


    楊奧迷惑地看了睦羽一會兒,明白睦羽誤會了,急忙地解釋道:「不是啦!他是男的,怎麽會是女同性戀!」


    這一解釋睦羽更惶恐,驚愕的張著嘴,真想問楊奧他是不是在夢遊?


    什麽人不好愛,愛上一個男人,不過他也沒有理由說他,自己還不是愛上單-這個「潑辣」的男人!


    「小楊,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睦羽希望夢遊的是自己。


    「我很認真,沒有跟你開玩笑,我很喜歡他。」他心裏難過死了,哪有心情跟他開玩笑!


    「他是個男的?」睦羽再確認一次。


    「對!他好漂亮,我好喜歡他。」


    楊奧談到自己喜歡的人,雙手撐著下巴,露出甜甜的笑開始思念他。


    「哈!哈!」


    睦羽忍不住哈哈大笑,難怪楊奧委會說他有經驗。


    他終於明白,楊奧愛上一個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的人,所以才會三更半夜趕來這裏問他,他真想看看是什麽人魅力如此大,連木楞的楊奧都被他迷住了。


    「你在笑什麽啊?」


    喜歡一個男生有這麽好笑嗎?楊奧有些生氣,而且他也沒資格笑他,笑他不等於在笑他自己!


    「真想看看你喜歡的人長什麽樣子。」睦羽笑出淚來。


    「我可以帶他來?」楊奧興奮的問。


    「當然可以,我迫不及待想看他,哈!哈!」睦羽還沒止住笑。


    「喂!你這是什麽態度!」


    睦羽笑個不停,楊奧知道他是在取笑自己,他生氣地掐住睦羽的脖子搖晃。


    「咳!住手……你想謀殺我啊!」睦羽用力拉下楊奧的手,笑著拍他的背,「既然是個男的,有什麽好害羞的,直接找他講話就好了。」


    如果是喜歡女孩子不敢講話睦羽才相信,男孩子有什麽好怕的。


    害羞?原來自己是害羞,難怪一看見他,就會不自覺的手腳發抖,就像要在眾人麵前上台做自我介紹一樣。


    楊奧終於明白自己的情緒反應,他羞赧地說:「我、我沒有辦法很自然的跟他講話。」


    「就像你以前找我講話一樣,態度自然一點,有笑容的走過去,然後跟他說『嗨!你好!』,就這麽簡單,你不會?」


    「你用講的,當然簡單……」做的人可是他!楊奧不高興地想。


    他就不相信睦羽一出生就這麽會說話,而且還會講好幾種語言,據說他會七國語言,讓人嫉妒死了。


    不過自己也會六種,國語、美語、西班牙語、德語外加台語、客家語。


    在語言方麵輸睦羽的楊奧,卻有一件令他感到驕傲可以在他麵前炫耀的事──他教會美國國籍的睦羽講台語。


    就睦羽所知,天性不多話的楊奧,要他講話是有點困難,而且讓人難以想象的是,經常被他取笑是直接衝動派的楊奧,居然碰到感情的事也會害羞內向起來。


    想到這裏,睦羽不禁噗哧一笑。


    「喂!」


    楊奧怒目瞪他,真的有這麽好笑嗎?睦羽這樣讓楊奧覺得受到侮辱。


    「好啦!不笑了。」


    不過睦羽還是很想笑,不是笑他愛上一個男人,而是他是哪根筋開竅,知道要去愛人,還是令人棘手的男人。


    「那你是來問我要怎麽把他忘了?」睦羽捉弄他。


    「不是,我……」楊奧害臊的說:「我想要像你跟你的阿娜答一樣,跟他住在一起。」


    蝦米?」睦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楊奧怒瞪著大驚小怪的睦羽,想對他大叫有什麽不可以!


    睦羽既驚愕又懷疑,自以前認識楊奧,他自己就曾經說過對女孩子沒轍,又因為經常打球的關係,身高一百九十六公分,太高的身材很難交到女朋友,以後的對象最好是媒妁之言就不用花腦筋應付。


    就是有這樣的想法,楊奧才會不交女朋友。


    但,出乎意料之外,他竟先喜歡上男人,是他本來就有這種傾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才會喜歡上對方嗎?


    睦羽看著靠在牆壁抱膝坐在木質地板上,表情流露苦惱的楊奧,他竟然要從不敢跟人家講話直接跳過交往,憧憬到要跟人家住在一起,可見他十分的喜歡對方而且是認真的。


    睦羽打量著楊奧,在心裏思忖著,如果他的對像是女人,就直接教他送個高貴禮物,先打動她的心,不過,他偏偏喜歡的是男人。


    男人!他自己也沒把握,因為對單-到現在他還摸不著他的喜好,上回送給他的高貴禮物──鑽戒,他還把它當作垃圾扔掉。


    不過,還沒弄清楚對方喜不喜歡楊奧,說不定還以為他是瘋子呢!


    睦羽決定先搞清楚再說。


    「小楊,他喜歡你嗎?」


    「嗯……」楊奧抬頭看了睦羽一眼之後又低下頭瞧著木質地板,思考了很久,才悶悶的說:「不知道。」


    「他喜不喜歡你,你都不知道?」睦羽很想敲醒他,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歡他,就想要跟人家住在一起,世界上恐怕隻有他是如此。


    「我還沒有正式跟他講過話。」就是沒有正式講過話,所以楊奧不了解對方喜不喜歡他,才會這麽沮喪又煩惱。


    哇拷!他自己都不知道,教他怎麽替他想辦法?


    沒有跟對方講過話,搞不好隻是跟他擦身而過的陌生人,恐怕連對方是誰他都不知道,還在這裏跟他扯半天。


    睦羽問他:「他叫什麽名字,你不會也不知道吧!」


    「我知道,他叫尤熙!」楊奧心花怒放,眼睛閃爍著光芒。


    哦!還好,還有救!睦羽拍拍他的頭。


    但是,睦羽還是有一個疑問。


    「他認識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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