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潔到醫院的時候,在前台問了溫天城的病房號,懷著忐忑的心情,溫潔不知道怎麽麵對他,這麽多年,自己究竟在恨他什麽,以前可以說出很多恨他的理由,可現在這些都變得模糊起來,腦海裏隻有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那時候,溫天城是一個好父親,是一個值得溫潔敬愛的父親。


    溫潔偷偷地透過病房的窗戶往裏看了看,溫天城睡在病榻上,瘦得隻剩下一副骨頭,臉色蠟黃,頭上的白發清晰可見,比起一年前,似乎老了十歲。


    溫潔忍不住鼻子一酸,溫天城他才五十幾歲,在溫潔心裏,溫天城意氣風發,精力充沛,嚴厲j□j,怎麽一下子就躺在病床上,無精打采,兩眼無光,昔日的風采呢?倒是再起來罵自己一頓啊。


    “吃吧,這是熬了一上午的雞湯。”蔡雪梨端著用勺子舀了一勺湯送到溫天城嘴裏。


    溫天城別過頭,連話都不願意多說,隻用手示意自己不要喝。


    蔡雪梨抹了一把淚,“都病成這樣了,你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這可叫我們怎麽活。”


    溫潔心裏很難受,這個時候還是蔡雪梨陪著溫天城,而自己卻不管不顧溫家,隻想著逃離。


    溫家的事情,笉笉都跟溫潔說得差不多了,一年前,溫潔和慕容清解除婚約,溫家失去了慕容家這個臂膀,一些人趁機見風使舵,趁機討好慕容家,也都紛紛疏遠溫家,溫家的事業步步下滑,溫天城力不從心,又被查出嚴重糖尿病,一下子病倒了,溫氏企業股東們趁機斂財,發起內亂,導致企業元氣大傷,最後溫天城為了避免往後的負債累累,把溫氏所有的企業都賣給了餘氏集團,清算了員工工資、債務、稅收、股東利益,溫天城的財產幾乎清零,現在除了一直住的那棟別墅,沒有其他的資產了。


    “姐,來了怎麽不進去?爸一直在念叨你。”


    溫潔聽到有人叫她,一看才知道是溫珊,這是溫潔第一次聽到溫珊叫她姐。


    “你們看誰來了。”溫珊把溫潔拉進去,“姐回來了。”


    溫天城聽到溫潔來了,黯淡的眼神突然亮起來,看著溫潔沒說話。


    “爸!”溫潔低低地叫了聲。


    “你這孩子,你爸病著的這大半年,一直在念著你,我們又聯係不上你。”蔡雪梨忙把溫潔拉到跟前,抹著眼淚又是哭又是笑。


    “雪姨,你辛苦了。”溫潔再也恨不起來,內心的愧疚感越來越濃。


    “說什麽對不起呢,你爸病著,照顧他是應該的。”蔡雪梨在這一年中也嚐盡了世間冷暖,二十幾年前,初次見到年輕有誌的溫天城,就喜歡上了他,那時自己也是有錢人的小姐,與溫天城在事業上常有打交道,數次下來,越來越欣賞溫天城的為人與才華,可遺憾的是,溫天城對自己沒有一絲非分之想,而且他還是個有婦之夫。一次偶然,溫天城因事業遇到煩惱,找自己訴苦,喝醉了酒,稀裏糊塗就發生了關係,乃至後來自己懷了孕,溫天城也不肯與家中病重的妻子離婚。蔡雪梨太愛溫天城了,那時候溫天城的公司遇到危機,蔡雪梨答應利用蔡家的勢力幫溫天城挽回這一局棋,但條件是溫天城必須娶她,蔡雪梨很了解溫天城,他是白手起家,事業重於一切,他一定會答應的。不出所料,溫天城向他妻子提出離婚,沒有幾個月,病重的妻子就去世了。溫天城雖然娶了自己,但除了溫潔和溫珊,不願意再生孩子,並且以後要溫潔來接管溫家的事業,那時候心裏那個恨啊,所以把氣都撒到溫潔身上。爭鬥了這麽多年,到頭來還是一場空,連自己的親哥哥也不肯幫助自己,而珊兒也因為家道中落失去了一門婚事。可自始至終,自己都沒有後悔嫁給溫天城,溫天城一直忙於工作,這大半年待在一起的時間,比二十多年來相處的時間還要珍貴。


    “爸,對不起,是我不孝。”溫潔本想拚命忍住的淚水還是掉了下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溫天城老淚縱橫。


    “潔兒回來了,現在可以吃飯了吧。”蔡雪梨又把湯端到溫天城麵前。“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雪姨,我來吧。”溫潔接過蔡雪梨手裏的碗,一口一口地喂溫天城吃著。


    溫天城歎了一口氣,“潔兒啊,爸跟你講以前的事情吧。”


    溫潔點了點頭,爸爸以前的事,還真從沒聽他講過。


    “爸小時候家裏很窮很窮,五個孩子中,就我上了大學,那時候上學的錢,都是父母點水點汗給攢起來的,還借了許多的債,每當過年的時候,別人家是開開心心,而我們家卻是擔心來討債的,現在我都還記得上大學前一天晚上我爸對我說“天城啊,你以後可要有出息啊,為我和你媽爭一口氣。”上大學後,我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到學習上,日夜苦讀,畢業後,學校給安排了工作,是在體製內,後來我還是辭了那份工作,決定到外麵打拚,那些日子可累了,我幫別人搬過磚頭,做過苦工,後來自己創業,公司剛開的時候事事不如意,脾氣也變得火爆,你媽一直陪在我身邊不離不棄,那時我就想,以後事業成功了,跟我分享喜悅的一定是她,可後來她還是沒享幾年福。我一直把事業放在第一位,以為事業成功了,給家人物質保障,才能得到幸福。於是我日日在事業上操勞,到最後卻是一無所得,沒照顧好你媽,而你也恨了我二十年,也辜負了你雪姨。”溫天城陷入深深自責中。“這半年來我也想通了許多事,錢、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親情才是最重要的。”


    “爸,那些事兒都過去了,現在我們明白家人是最重要的可以了。”溫潔幫溫天城蓋好被子,“說了這麽久,先睡會兒吧。”


    溫天城睡下後,溫潔把蔡雪梨拉到門外,詢問溫天城的病情。


    “其實你爸啊,在幾年前就查處了有這個糖尿病,隻是那時候他不放在心上,日夜操勞,在外麵應酬又多,最近溫家又出了這樣的事,你爸他就一下子病倒了。現在是每個星期做兩次透析,醫生說,若是恢複得好,以後可以慢慢減少手術次數,後期以保養為主權,若是恢複得不好,那可就”蔡雪梨哽咽起來。


    溫潔明白蔡雪梨的意思,俗話說,“禍不單行”,真是這樣的情況了。


    “自從溫家企業清算之後,家裏的錢財都掏空了去彌補缺口,你爸這大半年每次的手術費用極高,家裏真的已經負擔不起,我找過我哥幫忙,他起初還會施舍一些,可後來就是置之不理,要指望他也是不能了。”以前溫家興榮的時候,到處是朋友,個個是親戚,現在敗落,別說是幫忙,那些人,沒有一個曾來看過溫天城。


    “雪姨,錢的事你就別擔心了,我來想辦法。”溫潔說道。


    “你能有什麽辦法,我看,先把你爸接回家養著,要做手術再來,一來在家你爸也可以透透氣,而來,也省下些住院費。”


    “這樣也好!”溫潔從未想過,有一天溫家會為錢而焦頭爛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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