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不再多言,緊咬牙關的模樣令秀蓉明了她此刻的痛苦,外麵儲傑請來的穩婆已經到了,穩婆也顧不得儲傑是個什麽人,進門就吩咐了他去燒開水。


    塔娜雖然不說話,可是手卻一直抓著秀蓉的沒有鬆開,秀蓉心中一緊一緊的痛著,此刻塔娜身體上痛著,可是心應該是快樂的,因為能給自己愛著的人生下一個孩子,她說要先保護了她和樊瑞的孩子,在這樣痛苦的時候,還會把樊瑞掛在嘴上,她曾聽說有女人生孩子的時候,有些會大罵了孩子的父親,可是塔娜沒有,她在提到樊瑞的時候,眼睛裏會微微散發著聖潔的光芒,她一心想保護了屬於他們的孩子,雖然被傷得很深,卻還要去愛,秀蓉一瞬間有些恨樊瑞,他怎麽可以那樣對待一個如此善良且愛他至極的女人。塔娜最後的那句話令秀蓉感覺惶恐,好像會發生什麽不幸的事情。


    穩婆走了過來,查看了一下塔娜的下身,然後皺緊了眉頭,嘴中輕輕的責難著,“懷了孩子還這麽的不小心,由於跌倒,已經見紅了,且有早產的跡象,這樣痛了多久了。”


    塔娜沒力氣說話,秀蓉在心中微微一算,小心翼翼的告訴了穩婆,“大概有半個時辰了。”


    穩婆聽見了秀蓉的回答,眉頭皺得更緊,看著穩婆的表情,秀蓉的心一點點的下沉,可是她不會當著塔娜的麵去詢問穩婆她現在的狀況,問了徒增塔娜的擔心。


    穩婆對著塔娜的時候卻是和對著秀蓉完全不同的表情,隻見她對塔娜輕鬆的笑,聲音也輕巧著,“姑娘,你放心,婆子我做這行已經三十多年了,經了我手誕下的孩子那是數也數不清的,你隻管照著我的吩咐去做,一定會順利的生產的。”


    塔娜聽見了穩婆的話,伸出另外一隻手,抓住了穩婆,卻是這樣的說道:“嬸子,塔娜求你,若是萬不得已,要保全了我的孩子,塔娜先行謝過嬸子救命之恩,此生若是不能償還,待到來世……”


    穩婆反手覆住了塔娜的手,輕柔的說道:“姑娘你隻管放心的照我吩咐去做,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塔娜笑,那被汗濕的發濕漉漉的黏在了她清秀的麵容上,雖然憔悴,卻也迷人,隻是一瞬,又咬緊了自己的牙關,穩婆大聲的喊道:“孩子要露麵了,姑娘用力啊?”


    秀蓉睜著自己的眼看著塔娜下身,卻打了個寒戰,露出來的卻不是孩子的頭,而是一隻小手和一隻小腳,秀蓉捂緊了自己的唇,她知道這是胎位不正,平素都該是先露頭的,穩婆的臉色也不好,看了看秀蓉,又瞧了瞧已經半昏的塔娜,發現她的狀況十分不好,且她羊水多半摻和著血水,這血水也多得嚇人了。


    塔娜是很用力,初時秀蓉還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她攥得生生的痛,到了後來竟覺得揪心了,似乎手骨要被她攥碎了般,驟然之間,手上卻沒有了力道,塔娜已經慢慢的鬆開了自己的手,秀蓉心又是一揪,反手抓緊了塔娜,大聲的喊道:“塔娜,你堅持著,很快就好了,要堅持。”


    塔娜睜開了眼,對秀蓉露出迷茫的一笑,然後輕輕柔柔的說道:“夫人,我想見見他,能讓我見見他麽,隻要一麵就好。”


    秀蓉一愣,她自然知道塔娜口中的他是誰,可是這個時候,那個男人會來麽,若他還是個男人,他一定會來,秀蓉做了個決定,若他不來,秀蓉會殺掉他,然後讓他永世離不開塔娜,從孩子漏手到現在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可是孩子還是沒有往下走,秀蓉從穩婆那愈加慘白著的臉上早瞧出了端倪,也顧不得什麽,跌跌撞撞的衝出門去,儲傑被指著去燒水,門外是焦急的諸葛裕和程斯,秀蓉一頭撞進了諸葛裕的懷抱,胸口高高矮矮的劇烈起伏著,深深的喘了口氣,然後斬釘截鐵的對著諸葛裕說道:“溪下遊戴罪之囚中那個叫樊瑞的,我要你去把他弄來,若他不肯,就強擄了他來。”


    諸葛裕聽見了秀蓉不容置疑的吩咐,眉毛竟挑了挑,這般盛氣淩人的秀蓉竟讓他覺得新奇,不過他是沒時間探究,因為他明白秀蓉的臉上還帶著深沉的悲傷,想來帳內的塔娜不容樂觀。


    程斯眼角抽了抽,堅定的說道:“還是屬下去辦,侯爺和樊瑞並不相識,屬下到與他有過幾麵之緣,屬下去能快些。”


    程斯說完也不待他們二人同意,飛快的奔了出去,對於秀蓉的傷感,他也瞧得清楚,不是因為完成命令,隻是想著做什麽,會令秀蓉撫平了眉宇之間的褶痕。


    秀蓉見程斯去了,還沒鑽進帳子,那穩婆卻走了出來,秀蓉一愣,心突突的跳了兩下,咬著唇,半天開了口,“嬸子,你怎得也出來了?”


    婆子臉上有著尷尬,刻意壓低了聲音,小心的問道:“這個孩子是橫生的,這狀況及其危險,若再不出來,恐孩子和大人都將不保,婆子我想來問問老爺和夫人,是保大人還是孩子?”


    秀蓉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強行壓製了悲傷才沒哭出聲來,剛剛塔娜的話還飄蕩在自己的耳邊,好像塔娜明白會有這樣的選擇,所以一遍又一遍的交代了要保護了孩子,可是自己有權這樣的選擇麽,秀蓉把視線對準了諸葛裕,諸葛裕也盯著秀蓉,他知道秀蓉的為難,沒有遲疑,在秀蓉看向自己的那刻,諸葛裕沉穩的說道:“那就保孩子。”


    穩婆得了命令,飛快的奔回帳內,秀蓉卻覺得諸葛裕冷血了,喃喃的說道:“你怎可做這樣的選擇,難道當初你是騙我的,隻是因為想要一個孩子,塔娜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你隻是想要個孩子是麽?”


    諸葛裕瞧著秀蓉許久,才輕輕的說道:“蓉兒,你的鎮定呢,再遲疑下去就是一屍兩命,你和塔娜在一起也很久了,你該明白她的選擇的,你覺得,若我們當真保了大人,她就能健康的活下去麽?”


    秀蓉猛然抬起頭來,深深凝視著諸葛裕,他竟然如此的懂得塔娜,良久,秀蓉別過眉眼,神情有些落寞,輕輕的說道:“我進去瞧瞧她!”


    還未說完,就聽見一聲細弱的哭啼,秀蓉心中一顫,這低低的哭聲好像一瞬間把她推進了溫暖的水池,身心都舒暢了,可是隨即有一盆冷水兜頭淋下,令自己無法呼吸,“夫人,是個小公子,可是小公子的娘她……”


    秀蓉匆匆瞥了眼那個弱小的生命,幾步衝進了帳子裏,眼前觸目都是驚心的紅,紅得讓自己眩暈,隻一眼,秀蓉的心就揪緊了,她瞧見了塔娜下身有兩道傷口,大概真的生不出,穩婆給割開的。


    塔娜竟睜著自己的大眼,似乎再尋找,秀蓉奔了過去,抓著塔娜的手,輕柔的說道:“塔娜你真厲害,當媽媽了,是個男孩。”


    塔娜微微的笑,聲音虛弱輕柔:“是個男孩,定然像他那般剛毅凜冽。”


    秀蓉再也止不住,落下了淚,穩婆把孩子包好,遞到了秀蓉懷中,輕聲的說道:“讓他娘瞧瞧這小家夥,長得可真俊,將來定是不凡之人啊!”


    塔娜睜開了眼,在瞧見小家夥之後,眼神中頓時放出了一片光,輕聲的說道:“真好,長得真像他,像我喜歡的他!”


    秀蓉想跑,想跑出去慟哭,可是她不能,因為塔娜的眼神開始了迷離,嘴中卻喃喃的說道:“真的要見不到了,心有些不舒服,他真的厭煩與我,我隻是愛他,沒想帶給他困擾,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帶給他困擾的。”


    塔娜聲音斷斷續續,可還是堅持著說著那些話,沒一會外麵有了響動,有人掀開了帳子,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聲音悲悲切切的喊道:“塔娜,我來了,我來了!”


    塔娜已經微微閉緊的眼睛聽見了這話,頓時又睜大了,好像努力要對準焦距,卻找不到聲音的來源,有些落寞的說道:“夫人,大概是真的很想他,我竟出現了幻聽,我居然聽見了他喊我的名字,在我們最親密的時候,他也不曾喊過我的名字,現在竟然聽見了,感覺好幸福,被他念著名字,真幸福!”


    “塔娜,你沒幻聽,我來了,我真的來了。”


    樊瑞已經靠近,抓住了塔娜的手,他的發絲飛散著,他的目光中都是焦急,為什麽塔娜會覺得樊瑞不愛她,若是當真不在意,那個驕傲的男人眼中,怎會是這麽的惶恐,還有他的眼,有淚水洗滌過的痕跡。


    塔娜的手被樊瑞小心的抓著,輕柔的說道:“幻覺竟這般的真實,早知道這樣便能見到,我該早些放空了自己的血。”


    “夠了,塔娜,我是樊瑞,我就在你身邊,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我,我不允許你拋下我,你怎麽敢這樣對我,怎麽敢?”


    樊瑞的聲音透著讓秀蓉悲絕的傷,塔娜聽見了樊瑞的喊叫,竟真的把迷離的眼神對上了樊瑞,顫巍巍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撫上樊瑞的臉,說是觸碰,不如說是描繪,似乎要把這張讓她死都舍不得怪罪的臉印在心口上,就算將來飲下忘川的水,也不會忘記了他。


    “你真的來了,你可以不用同情我的,是我帶給了你那麽多的煩惱,都是我,我害了你,現在得了這種結束是最好的,那個女子比我熱情,或許那才真的是你喜歡的女子,我祝你幸福,孩子就給老爺和夫人吧,他跟著他們會幸福的,比跟著你和我誰都幸福。”


    “不,塔娜,我愛你,真的愛你,那個女人是我花錢買來的妓女,你知道那裏的官差被人打點過,他們會聽我的吩咐,卻別處給我買來了那名妓女,我不該用她來刺激你,可是我不能給你幸福,我是罪臣之後,而我知道你是異族的郡主,我們沒有沒有未來,我後悔自己控製不住自己占了你的身子,可是我不敢放任自己讓我跟你繼續沉淪,跟著我,注定一輩子憂傷,看不到光明。”


    塔娜聽見了樊瑞的話,臉上竟綻開了十分迷人的笑,“謝謝你肯——肯這樣安慰我,這樣就算死去了,我也是笑著走的,真的謝謝你樊瑞!”


    樊瑞的身子聽見了塔娜的話,竟一顫,然後猛然起身,令秀蓉一驚,以為他要做什麽,可是樊瑞沉默了片刻,竟吻上了塔娜泛白的唇,“塔娜,原諒我對你做過的事情,但是你感覺不到麽,我真的愛著你,很愛很愛,若你當真不怕跟著我受苦,那你就好過來,我帶著你去江南,那裏風景如畫,那裏溫暖宜人,最主要,在哪裏,沒有人會在意了我和你之間的身份。”


    塔娜眼睛又亮了,好像自己已經到了江南,氣若遊絲的呢喃,“真好,真好,樊瑞,謝謝你愛我——樊瑞,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你,愛到心都痛了,會痛就是心還沒死,樊瑞,我對你不曾死心,此生愛過你,足夠了!”


    說著說著緩慢的閉上了眼睛,手也無力的自樊瑞的大手中脫出,眼角還掛著淚花,可是嘴角卻是微微的翹起來的,樊瑞感覺到塔娜的變化,大聲喊道:“塔娜,你給我睜開眼睛,不然我一輩子恨你,不再理你……”


    然後樊瑞也沒了聲音,秀蓉抬起了淚眼,瞧見站在樊瑞身後的諸葛裕,他的手微微的抬起,瞧見秀蓉盯著自己,才慢慢的垂下,語氣輕柔的說道:“不打暈他,他會接受不了的。”


    秀蓉還是捂著唇,“塔娜她……”


    諸葛裕隻是盯著秀蓉,聲音中很冷靜,輕柔的說道:“蓉兒,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塔娜的父親派人來接她,我們必須讓她離開。”


    秀蓉猛然睜大自己的眼,不解的看著諸葛裕,“怎麽會這麽快,塔娜她已經……”


    諸葛裕輕搖著頭,“塔娜雖然不是公主,但她是部落首領的女兒,也有著蠻夷郡主的身份,若把她留下,恐當真引起了混亂,現在我們與他國的關係如履薄冰,出不得半點差池,所以剛剛塔娜暈倒之際,我已經差人去報備了她父親,隻有把塔娜完整的送回去才是對大家最好的抉擇。”


    “難道連死了也不能伴在心愛之人身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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