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公主看著諸葛裕詫異的眼神,微微的勾起了嘴角,伸手拂去昨夜激情中扯亂的發絲,語調還是那般的輕鬆,“怎的,侯爺不喜歡妾身的樣貌?”


    諸葛裕畢竟官場上混跡了許多年,隻是微微的驚詫過後,人便冷靜了過來,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即便是藏有陰謀,但也不能隨意張揚,所以並未回答了新夫人的問話,轉身拉過昨夜脫下的衣衫,隨意往身上套,還未躍下床,腰身便被新夫人自背後抱緊,聲音含著三分嬌羞,七分媚態,輕輕柔柔的呢喃,“時間尚早,侯爺不多留些時間,畢竟你我新婚,出房晚點也是可以原諒,再者許他們也希望看見你晚點出去的呢?”


    諸葛裕冷淡的掃開了腰間雪白的雙臂,想也知道背後的女子此刻定是全身赤裸,但他沒那個性致,昨夜的激纏並未讓他覺得滿足,更多卻是心中難以彌補的裂痕,好像什麽東西即將把握不住一般。


    走到門邊,諸葛裕伸手去拉房門,想了想卻又住了腳,沒回頭,淡淡的說道:“娘今日起早去廟裏進香,公主不必去請安,昨夜累著了公主,今早府中也沒什麽事情,公主就再休息一會兒好了,不必出門,我還有些事情要忙,午膳便不陪公主了。”


    諸葛裕說完便走出了房門,才出了門,便見外麵整齊的站了一排丫鬟,諸葛裕皺了皺眉頭,這些丫鬟的麵孔生得狠,大概並非府中之人,那些丫鬟們見諸葛裕走出門來,紛紛行禮,諸葛裕揮了揮手,然後徑自離去。


    丫鬟們這才走進門去,卻見自家女主人平躺在床上,嘴角含笑,一個看上去像是帶頭的丫鬟說道:“恭喜公主,賀喜公主,侯爺這般晚才出門,都舍不得公主呢。”


    南疆公主嘴笑的笑意更濃,聲音輕柔的說道:“就你這丫頭最甜,稍後去賬房支些銀子,便說是本宮賞你們的喜錢。”


    “謝公主恩典。”


    南疆公主起身更衣梳洗,諸葛裕不讓自己出門,她卻偏要出門去瞧瞧。


    ? ? ?


    昨夜隔壁女子的叫聲停下之後,秀蓉才回到床上,沒有了匕首,感覺自己的心口堵得厲害,輾轉了許久才迷迷糊糊的睡去,今早起來的時候,外麵的太陽已經老高,秀蓉卻不介意,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諸葛裕豢養著的小寵物,每天無所事事,隻要不死就好。


    起身下床,一旁的桌子邊已經放好了梳洗用的水,桌上還是食盒,卻沒有取出來,這食盒是特製的,食物放在裏麵許久也不會涼,秀蓉笑笑,宮叔還真是麵麵俱到,想來這樣的自己若是和宮叔打了照麵,也會多有尷尬吧,那就不如不見。


    簡單的淨了淨臉,臉頰邊的淚痕把原本幹澀的皮膚繃得更緊,洗洗感覺還好些,吃過東西,把食盒小心的放回原處,秀蓉知道稍後宮叔自會來收拾走了。


    外麵的陽光很好,秀蓉半年沒見到陽光了,卻並不想出去曬太陽,這房子的一切還是那麽熟悉,卻又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轉視了一圈,秀蓉心頭突的一跳,眼睛便被安放在一邊的花繃子吸引了去,這花繃子還是當初從大漠帶回來的那個,上麵隻簡單的勾勒出來雛形,因為種種原因卻未再繼續,或許這便是她最後的念想,一幅心目中的精品。


    才伸手,繡布上邊留下了一個鮮紅的印子,剛好在那落日的中心,秀蓉縮回了手指,呆呆的看著那迅速潤開的紅印子,卻想不出,自己怎麽會把繡針落在了這繡布之上,或許那段時間渾渾噩噩的,有些記不清才會出了紕漏。


    伸手取下別在下麵的繡針,看著落日中的豔紅,秀蓉心中又是一突,這感覺來得怪異,仿佛冥冥中有什麽在召喚了自己,心猛烈的跳了幾下,嘴角竟浮現了一股連秀蓉自己都不知道的詭笑。


    “你是?”


    秀蓉身後響起了一個清脆的女孩聲音,秀蓉身子一緊,沒有回頭,端坐在花繃子前,聲音還是那般的嘶啞,“我是在這裏刺繡的匠師。”


    秀蓉沒有回頭,卻聽見了身後女孩輕快的腳步聲,步伐中帶著一絲絲的雀躍,秀蓉垂下了眼瞼,原來自己離開後,這裏所有的人都會過的很好,那麽當初自己為什麽要留下,或許諸葛裕三年的大漠流放也是因為了自己,若是沒有了自己,諸葛裕便不會有這麽多的牽絆,王家人不會來找他的麻煩,他會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侯爺,是朝堂上帝王欣賞著的寵臣。


    “我叫諸葛緋緋,難道你不知道這院子是爹爹的禁忌,他怎麽會放了你進來的呢?”


    “小姐自己不是也在這裏麽?”


    諸葛緋緋繞到了秀蓉麵前,低頭看了一眼花繃子,眼前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聲音也低落了,“這落日圖是娘一直想完成的,可惜娘不見了,緋緋的手藝又不好,不敢輕易嚐試,難不成你是爹爹請回來繡著落日圖的。”


    秀蓉聽著諸葛緋緋的迷茫,嘴角微微的扯了扯,輕聲說道:“這圖我瞧著喜歡,是想完成了它,不過這裏按照小姐的話說是禁忌,你又怎麽進來的?”


    諸葛緋緋嬌俏的吐了吐水舌,這才輕聲說道:“早些年娘和我親娘的院子裏便有一處暗洞,小時候不明白,後來漸漸想到了,當初那暗洞那蘇蘭挖出來的,目的就是想讓我潛進了娘的屋子裏嚇唬娘,說是要為我的親娘報仇,可是後來才知道她是瞧上了我爹爹,一直心懷不軌的,不過她倒是教我了一個方法,既然大門讓爹爹鎖上了,那緋緋便走暗道好了,這洞可是我和香兒姐姐廢了好些力氣偷偷挖出來的,平日用東西遮著,等我想娘的時候,便挪開東西,偷偷鑽過來。”


    秀蓉聽見了諸葛緋緋的話,竟覺得眼圈濕潤了,原來在這府裏,還有人這般惦記著自己,後來想起了香兒,雖然知道不該問,可是委實的擔心著她,“香兒……”


    好在諸葛緋緋最近太悶了,有人願意聽,她便像竹筒倒豆子,自然這些話並不是每個人都說的,諸葛緋緋就是覺得秀蓉親切,知無不言的說了開來,“香兒姐姐被爹爹許給儲傑叔叔的,她和儲傑叔叔似乎有什麽怨結,爹爹成婚之後,儲傑叔叔便帶著香兒姐姐走了,說是要帶著姐姐回祖上見見過世的父母,然後再去香兒姐姐家裏知會聲,不久回府,爹爹會給他們辦婚事。”


    秀蓉聽了諸葛緋緋的話,微微扯了扯嘴角,儲傑是個良人,香兒跟了她,吃不到虧的,何況香兒一直的心結便是在自家的父母那裏,現在得了如此身份顯赫的夫婿,又肯陪她回家,想來香兒也會在父母麵親耀武揚威一回,平衡了這麽多年的心結,儲傑還當真會抓了她的軟處。


    秀蓉陷進自己的情緒中良久,突然感覺眼前有異常,猛然抬頭,才發現是諸葛緋緋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臉。


    諸葛緋緋見秀蓉把視線對上了自己的眼睛,這才咧著嘴笑,聲音脆響脆響的,“嬸子想得還真入迷,不過我還是覺得嬸子好生麵熟,就是不知道再哪裏見過了嬸子了。”


    秀蓉慌忙的退後了一步,然後笑著掩飾了自己的尷尬,諸葛緋緋權當瞧不見秀蓉的尷尬,徑直說道:“娘喜歡刺繡,我也喜歡刺繡,香兒姐姐和李爺爺都走了,這府裏又沒多少人陪著我了,更沒有人給我請教刺繡的匠師,你來得剛好,我自己也有月錢,我把錢給你,你教我好不好?”


    秀蓉一愣,偏過頭去看著諸葛緋緋泛紅的笑臉,不解的問道:“為何想學這繡活?”


    諸葛緋緋揚起頭來對著秀蓉笑,“娘當初答應了我,若是我繡出了一副能令她滿意的繡品,她便答應我一個要求。”


    “一個要求,你是諸葛侯府裏的大小姐,什麽要求自管跟你爹提去便好。”


    諸葛緋緋的小臉又搭了下來,喃喃的說道:“爹有了新夫人,連弟弟都不喜歡了,又怎麽會喜歡了我。”


    秀蓉聽見了諸葛裕緋緋的話,隻覺得心口一揪,她忘不了當初塔娜期待的目光,可是諸葛裕為了新夫人卻對天賜都不好了,那麽若老夫人不在了,天賜該怎麽辦,當初看諸葛裕的反應,他明明是很喜歡天賜的,難道是新夫人有了骨肉,這回是諸葛裕親生的孩子,所以他不再喜歡諸葛天賜了,這個想法令秀蓉頻緊了眉頭,心口生痛。


    “我隻是想讓她一輩子當我的親娘,就是這樣。”


    諸葛緋緋垂下了頭,輕輕的呢喃著,秀蓉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的搭上了諸葛緋緋的肩膀,語調很沉默,輕輕的說道:“若她當真回不來了,你學這刺繡……”


    不料諸葛緋緋聽了秀蓉的話,臉色突然變了,伸手掃開秀蓉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大聲說道:“你這婆子說什麽呢,我當你是可親近的人,你卻咒我娘親,我討厭了你,很討厭!”


    說罷轉身狂奔而去,獨留下秀蓉呆呆的坐在花繃子前,直到宮叔再送來了飯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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