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聲音很大,可是屋子裏的人卻似乎完全沒有聽見,那床上躺著的男人我瞧得清楚,那是應該已經隨著春歸而去的諸葛裕,他此刻卻完好的躺在那裏,而他的床頭卻趴著個女人,那女人在嚶嚶的啜泣,口中叫著諸葛裕的名字,似是諸葛裕發生了什麽。


    這是怎麽一回事?方才我分明是走進了閻君的房間,又怎麽會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我還在夢境中沒有走出來呢?


    “諸葛侯爺,您到底怎麽了,您倒是醒醒啊,萬萬不要嚇唬我啊!”


    那個女人的哭求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口音是夾帶著些微生硬的調子,聽得出她不是本地的人,腦海裏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對著眼前那觸目的紅,想來這女子便要是諸葛裕新婚的夫人塔娜了,可是諸葛裕明明被閻君打散了,又怎麽會回到了這新房之內呢?


    片刻便聽見我身後有開門的聲音,急轉過身,便瞧見幾個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帶頭的是一個發色花白的老夫人,她臉上掩不住的悲憤,“裕兒,我的裕兒又怎麽了,你這不孝子又要來嚇娘了,當真該打!”


    愣怔之間,但見老夫人帶著一行人居然穿過了我的身體,繼續向諸葛裕的方向跑了過去,皺緊眉頭,到底他們是我的幻境,還是我是她們不可見的靈魂呢?


    心思才轉,我的眼前一暗,隨即便見四周的幻境漸漸脫離了那讓我不舒服的紅色,旋即四周環境變成幽幽暗暗的空間,四周漂浮著像星星一般的亮光,沒邊沒際,用手輕輕掃過我的眼簾,再去細看,這裏還是這樣的暗,可好笑的是,我竟然覺得這暗色比剛剛的紅讓我來得舒服,紅色——月素最愛的色,不知道是因為那年小紅的慘死還是如月素對我天生的敵意,我亦對月素是不滿的,連帶著她鍾愛的紅色也覺得讓我厭惡了。


    “閻君大人,這裏是……”


    我看到了那個帶著我急欲尋找的男子,他就站在我的對麵,好像就在我眼前觸手可及的地方,卻又似乎遙遠的在天邊一樣,他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可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代表著他此刻是愉悅的。


    “這是本君的寢宮,難道你忘記了,你曾來過這裏的。”


    “可是剛剛諸葛裕那裏……他不是被大人打散了麽?”


    我的問題才說出口,便感覺到自己說的可笑了,不知該怎麽挽回的時候,閻君的聲音已經到了我的耳邊,咫尺的距離,讓我心驚。


    “本君有了新的想法,既然你這麽在意了她們,本君倒是有了個更有趣的提議,你想不想聽聽?”


    完全不去深究他話裏的意思,我隻能隨著他的指引呆呆的重複著他的問題:“什麽提議?”


    說這話的時候,我已經抬起了頭,對上的是閻君沒有溫度的眼,這雙眼果真是看不得,雖然沒有溫度,卻像磁石一樣牢牢吸附住別人的目光,突然想起了春歸的話,閻君的眼睛是幽池之內的禁地,掉進入便後退無門,急忙別過頭去,可是心底的悸動卻強烈到不容我忽視。


    閻君看見我的反應,嘴角更往上提了提,也不對我的表現提出任何的異議,退後半步,輕聲說道:“本君決定放過了諸葛裕和春歸,你覺得這提議可好?”


    心中又是強烈的一跳,可是理智卻告訴我,有些事情不會如此的簡單,壓製下心頭的雀躍,我沉聲問道:“諸葛裕我已然見過了,可是春歸不是灰飛煙滅了麽,你怎麽放過她?”


    閻君微微眯起了他那雙讓我不敢再去直視的眼睛,隨即放高了笑聲,“本君既然說出了口,定然是有辦法的,本君隻是想知道,你覺得本君的提議可好。”


    雖然還是滿腹的狐疑,但我不由自主的點著頭,春歸,若是有可能,我希望真有再與她相伴的時光,她說這些年來,多虧了我的照顧,是我給了她庇佑,可是我沒有告訴她的話卻是,我何嚐不是受到了她的照顧,初來幽池的不適應,若沒有她相伴左右,我又怎能漸漸淡然。


    這些話我還沒來得及說與她聽,我最想告訴她的便是,她讓我覺得姐妹也在一起也可以很開心,她做得比月素好上太多了。


    可是她卻已經聽不到了,從沒有一刻這麽希望春歸還能回來,回來素手執發,為我細心打理滿頭青絲,她手中的玉梳掃過我的頭頂,總是最深的悸動,會閉目回味,那個女子,就連梳理發絲都是最溫柔的,一如她的處事。


    閻君見了我點頭,又笑了起來,似乎他今夜的笑容格外的多,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他見了我點頭之後的這個笑到達了他的心底,又是那令人暈眩的悸動隨他的眼波傳來,連忙別過了頭,幽池裏的女子都有勾人的眼神,現在想來,那奪魂攝魄的眼神,莫不是都出自了閻君的真傳。


    隻顧盼之間,便滿是風情,他隻是無意識的眸光輕轉,若他和幽池裏的掌燈怨魂一樣去刻意釋放勾引,那麽還有誰能逃過他撒下的網呢。


    “閻君大人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既然春歸還有希望回來,那麽大人隻管去做,事成之後,若對媚索幽有何要求,但憑閻君大人吩咐。”


    我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可我當真平靜麽,細細想想,或許是真的平靜,閻君想虜獲了我,可他卻不是凡塵間的男子,想要的不過是女子的身,或許再霸道一些,會連女子的心一並要求了去,閻君想來該是不屑為之的,因為他目中無紅塵,我不著寸縷的站在他麵前,他也可以目不斜視,至於我的心,更是不用想了,他根本不懂何謂有心,既然我的身心並不是他的最終目的,那麽我也便沒有什麽是他好圖謀的了,既然如此,何不順了他的意,然後救下春歸和諸葛裕,成就一對有情人呢。


    閻君有些溫暖的手撫上了我的臉,隨即淡淡的說道:“或許本君也有癡的那一瞬,諸葛裕與秀蓉的情,是本君最直觀瞧見的,本君委實不明白,生生死死本為六道最平常之事,為何要做得那般的撕心裂肺樣,爭那不足百年的相守,當真要比輪回重要麽?”


    閻君的手心竟然真的有溫度的,並不是我曾經以為的幻覺,可他話裏的意思竟讓我聽不明白了,他當真對人的情感產生了好奇,可是他已經看慣了輪回,緣何突然生出了那麽多的好奇,是千年的寂寞使然?


    “大人的意思究竟為何?”


    既然想不出他的目的,那也沒必要費心去猜測,他也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自然,我也自認為自己學不來那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含蓄,索性直接問出口才是。


    閻君聽見了我的問題,滿意的點頭,隨後又現出一分迷茫,但也隻是稍縱即逝,隨即恢複了那沒有溫度的笑臉,他的手指還在我的臉上來回遊移,我甚至能感受到自他口中發散出來的熱量,這熱量再在的提醒著我,他是有溫度的,和我是不同的。


    “本君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什麽,所以本君決定讓你先欠著本君一個要求,你可以選擇不同意,本君絕不勉強。”


    盡管閻君的口氣淡然的好像平常的聊天,可是我的內心明白,這要求我沒有回轉的餘地,他心本無情,能找出幫助了春歸的理由已屬超常之舉,若我斷然回絕,怕他也會毫不介意的收回了自己的異常之舉,然後讓春歸獨自承擔幽池之內的律例,淡然,諸葛裕也逃不開他自己做下的選擇。


    好像怕他反悔,我竟沒發現自己的動作,等到有所察覺,我看見了閻君要笑不笑的眼和我緊緊抓著他胳膊的手,如果我還是曾經的星凡,怕我現在的臉要比秋日裏漫山爭豔的楓葉還要紅了,好在我不是星凡了,所以我可以很淡定的收回自己的手,然後輕聲回答,“媚索幽應下了大人的要求,也希望大人能快些成全了春歸。”


    閻君收回嘴角那要笑不笑的弧度,手指輕輕的撫過我的唇,然後轉身慢慢走開,聲音也在一瞬間變得飄渺,“玉迎說的沒錯,你的心腸是太軟了,若想成就,恐非易事,不過本君既然話已出口,便會再給他們一次希望,成與不成,端看他們的造化了。”


    刻意忽略了閻君變得疏離的語氣,我急忙福身行禮,“媚索幽替名下侍婢春歸謝過閻君大人成全。”


    禮數合宜,閻君和我之間的距離又像初始之時的遙遠,我勾唇淡笑,閻君的心思果然不是我能明了的,上一刻或許與你談笑風生,下一刻便要形同路人,也罷,他的想法我無意探尋,既然春歸已經有了希望,那我也隻要退回去便好了,複雜的生活不適合我,高高的索魂樓上那一方淡然才是我最終的平靜。


    這周身的黑暗竟然讓我尋不到出口,感覺走出去很遠,四周還是一樣的場景,剛剛還覺得溫暖的星光似的亮此刻卻漸漸生出了恐怖之感,壓製下心中的翻滾,我赫然轉過身去。


    果不出我所料,閻君與我之間的距離同我剛剛轉身之前是一樣的,就連場景也找不出一絲絲的差異,仿佛剛剛我並沒有移動一樣,看著閻君眼中生出了一絲的迷惘,我反倒鎮靜了,口氣輕柔的問道:“既然大人已經與媚索幽有了統一的意見,為何不放我離去。”


    閻君定定的看著我片刻,突然笑了起來,那一刻我的心中竟生生的蹦出一個念頭,縱觀曆史,西周末代君主周幽王為得褒姒一笑,竟點燃了烽火台,戲弄了諸侯,終得身死亂箭,家破國亡的命數,這些曾讓我深深的迷惑著,隻追美人笑,終成誤國恨,怎有此等迂腐之人,可悲可歎。


    今日見了閻君這笑,我竟然恍惚,若我成了周幽王,而閻君便是那媚惑傾國的褒姒,或許為得他一笑,我也能做出那種荒謬之極的千古笑談來,所以,我沒有成為掌魂使者的定力,這也便是閻君與玉迎幽口口念念的心軟吧。


    在我以為就要在閻君的笑臉中淪陷的時候,突然聽見了他淡然的說道:“既然本君已經應下了你的要求,難不成你不想得了結果便回去了。”


    顰緊眉峰,結果?旋即明白了閻君的意思,我也笑將開來,或許閻君是要讓我繼續剛剛所見之事,既是如此,我又怎麽會拒絕,能與人界相通的機會並不多得的。


    還沒點頭稱是,便聽見閻君幽幽的念叨:“若你為褒姒,本君會不會成為周幽王呢!”


    這話似閻君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想從我這裏聽見答案,而我卻說不出自己心中此刻的感覺了。


    我把自己想成了周幽王,他卻把我喻為褒姒,這是巧合,還是人們常說的心有靈犀,不知道答案的問題,我隻能沉默,而閻君似乎還沉寂在自己的迷茫中,也一直未出隻言片語。


    感覺周身那些環繞著的星一般的光片刻之間暗淡了許多,好像隨著閻君的迷茫一起不再閃亮,時間流逝,我卻感覺越來越壓抑,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離,這裏的氣氛太過詭異,若想保全了自己隻有逃離,不再去管凡塵俗事,逃吧,再一次任性,隻求離去。


    這次卻沒有剛剛的找不到盡頭的黑,我才轉身,便瞧見了如剛剛進來時一樣的結界之門,瑰麗異常的明亮,再這滿是黑暗的地方能勾住全部的視線,也不及細細定奪,我飛一般的奔了過去,撞破結界之後才想起,沒有閻君的引路我怎會尋到這結界之門,隨即心顫,複又淡然,因為明了,那個與我想起相同典故的男子不會害我。


    果不其然,眼前又是那紅紅的房間,不過經曆了方才的黑,此刻的紅倒是沒那麽讓我無法接受了,我反倒聽見了自己長長輸出了一口氣的聲音。


    那一陣因為諸葛裕帶出的混亂已經沒有了,現在隻剩下塔娜獨自守護在諸葛裕的床頭,她的臉上有疲憊,卻也有淡然的微笑,若是不知道塔娜心中還有一個樊瑞,我會以為她已經成為了春歸新的敵人,隨即心中一抽,笑著想到,幸虧塔娜有樊瑞,不然這樣癡情的女子跟了諸葛裕,當真有得苦頭吃了。


    諸葛裕的麵容已經現出人氣來,看來是好多了,他的發絲還是驚人的白,映著他的臉倒是有些紅潤了,不過他的眉頭卻鎖得緊緊的,即便是睡夢之中也不見安生,他可還記得春歸消失之前的笑,那笑扯得我的心生疼,諸葛裕呢,親見了春歸為他灰飛,可還有可痛之心呢?


    隨後我見到了諸葛裕微微眨動的眼,還有眼角不覺之間流下的淚,大概他就快要醒來了,片刻便聽見自他喉中溢出一聲細微的呻吟。


    隻是這麽細微的變化立刻就引來了守在諸葛裕床頭前的塔娜的注意力,塔娜見諸葛裕醒來,竟然激動的扯上了諸葛裕的胳膊,聲音也水樣的溫柔,“侯爺您醒了,實在太好了。”


    諸葛裕卻看著塔娜顯出一陣迷茫,隨即喃喃的問道:“這是哪裏?”


    塔娜一愣,然後輕聲說道:“侯爺您怎麽了,這裏是我們的新房,現在是屬於你的房間啊!”


    諸葛裕眨了眨眼睛,有些吃力的說道:“原來回來了。”


    塔娜眼中帶著疑惑,輕柔的問道:“難道侯爺出去過麽?”


    諸葛裕聽見了塔娜的問題,旋即把眉頭皺得更緊,還是一派的喃喃自語,“難道我沒出去過麽?”


    塔娜聽見了諸葛裕的問題,略微沉吟了片刻,旋即笑將開來,“許侯爺夢裏去了別處,不過現在夢醒了,自然就回來了。”


    諸葛裕喃喃的重複著塔娜的話,“夢裏去了別處,是夢麽,卻又似乎不是夢了,塔娜,我見到了秀蓉,你信麽?”


    塔娜眼中閃過一瞬的驚慌,隨即便掩飾了下去,還是那麽淡然的笑,剛剛看那笑覺得是塔娜的隨和,看見了塔娜的驚慌之後,反倒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這笑怕一直都是塔娜的假麵具了,她隻是笑著,用笑臉來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那一閃而過的驚慌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塔娜也戀上了諸葛裕,如此諸葛裕差人去找的樊瑞又將如何是好?


    我感覺自己的手心竟然微微的抖動了起來,我害怕塔娜會移情別戀,有了閻君的承諾,秀蓉會回來的,她與諸葛裕之間本來就有很多的不定因素,現在終於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若此刻再加上一個塔娜,我不知秀蓉還有何承擔的動力,她本心善,塔娜同她一樣苦命,若秀蓉敵不過塔娜的癡纏,他們三人之間又該如何是好?


    眼前一陣恍惚,我似乎看見了秀蓉,她對我淡淡的笑,笑得心滿意足,就好像消失之前一般無二,伸出手,抓向秀蓉的方向,卻發現自己竟抓空了,搖搖頭,我怎麽想著想著居然能出現幻覺了,不過眼前塔娜與諸葛裕之間流轉著的詭異氣氛又何嚐不同與我的幻覺,我隻能冷眼旁觀,卻沒有摻和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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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嗚,國慶假期快結束了,也不知道大家節日過得怎麽樣,戀喜這些日子蠻累的,寫字的速度也是越來越慢,對自己要求高了,卻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大家的認同,小心肝那個脆生生的痛著捏,恩,繼續召喚票票,請大家看著戀喜努力的份上,給點支持吧!(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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