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鄂盯著福玉娘的臉很久,福玉娘也不躲避,就直接與他對視,許久之後,罐兒的聲音打破了他們之間的互不相讓。


    “福掌櫃的,賬房找您有事。”


    傲鄂聽見了罐兒的話,這才轉過身子,對著罐兒翹了翹嘴角,“你出來的還真是時候。”


    罐兒也不客氣,直接回了嘴去,“敖大官人最近還真是對咱們福緣客棧上心呢,這才走了多大一會兒,晚膳的時辰都還沒到,就又來了。”


    傲鄂也不惱罐兒的出言不遜,語氣輕鬆的說道:“當然,我對這客棧是極有興趣的,這點大家都明白,我也沒有遮掩的必要,所以過來瞧瞧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我現在來可是還有別的事情的,相信福掌櫃也不會拒絕上門的客人不是,我來此是想定桌晚宴,要你們客棧的上間和最拿手的菜,新來的縣丞是我的朋友,我要給他接風。”


    福玉娘還沒開口,罐兒想也沒想就直接說道:“敖大官人,咱們這裏可是客棧,不是酒樓,您要款待那麽厲害的貴客,嫌自己家的酒樓不夠貴氣,你順著我的手指頭瞧,瞧清楚沒,對麵就是咱們這街上最大的酒樓,您去那裏好了。”


    傲鄂還是輕佻的笑,“那怎麽成,這福緣客棧可是縣丞大人親自點的,我怎麽敢隨便給換了地方呢,還有,我素聞這福緣客棧可是上招皇親,下待布衣的,怎麽今天咱們的縣丞大人來此,你們這裏怎麽就成了單純的客棧了,這是何道理?”


    罐兒呲了呲牙,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就憑敖大官人還怕一個小小的縣丞,說出來笑死人了。”


    一邊的福玉娘盯著傲鄂看著罐兒的表情,似乎和剛剛沒什麽不同,可福玉娘還是察覺到傲鄂微微的眯了眯眼,心下一動,連忙走到罐兒身邊,笑拍著罐兒的肩膀,“你這孩子,咱們開了門做生意的,又怎麽好把人家推出門外去,縣丞大人欽點了咱們,這可是咱們的榮幸,還不快去後麵告訴了師傅,把咱們福緣的招牌菜拿出來,也不能短了咱們敖大官人的麵子是不。”


    罐兒回頭看了看福玉娘,見她臉色不是很好,知道自己大概是說得有些過了,也不再與敖鄂糾纏,轉身就向後堂走去。


    敖鄂斜著看著罐兒的背影,隨即坐在剛剛福玉娘坐過的位子上,貌似不在意的說道:“你身邊這小子也有十六了吧,我拖個人情給你,給他謀個衙門裏的差事,總比這跑堂的要好。”


    福玉娘翻了翻眼皮,陪著假笑,“承蒙敖大官人掛心了,這罐兒可沒有那仕途上的心思,我要是送了他去,反倒讓他不自在了,還不如留在我身邊,我一個女人家的,這店早晚要托個人的,自然,罐兒一小就跟在我身邊,自然是最好的人選,敖大官人,你說是不。”


    敖鄂看著福玉娘的假笑,自己反倒開心了起來,“既然福掌櫃覺得這店要送人,不如讓給我,你我都安心了,這不是最好的選擇麽。”


    福玉娘看見傲鄂的笑臉,臉上一僵,輕聲說道:“我的店不用敖大官人費心,我說了這店將來要怎麽,定然就是怎麽安排的,敖大官人要是想在咱們店裏侯著縣丞大人,那就自便,我今天還有些事要去做,恕不奉陪了。”


    福玉娘說完轉身便走,敖鄂也不在意,目送福玉娘僵直的背影離去,然後轉身向福緣客棧門外走去。


    看到敖鄂走出了大堂,在堂後偷看著的小廝才紛紛走了出來,敖鄂才走出福緣客棧的正門,一邊侯著的下人便跟了上來,點頭哈腰的說著,“大官人,小的說的沒錯吧,那個書呆子果真被福掌櫃給留下了。”


    卻不想看見敖鄂的臉之後,那下人連連退後了幾步,喃喃的說道:“難道是小人花了眼,可我明明瞧見了那個小廝把那呆子迎了進去,再沒見他出來啊!”


    敖鄂吊了吊眼梢,隨即轉過身去,手被在身後,邁開步子,沉聲說道:“你看得沒錯,好生給我看住了,缺不了你的好處。”


    那下人聽見了敖鄂的話,伸手拂去額頭上的冷汗,隨即點頭諂媚的笑道:“小人謹記在心。”


    入夜,敖鄂帶著人來用膳,不過福玉娘推脫身體不舒服,並沒有出門相迎,那縣丞有些不開心,敖鄂卻隻是端杯微笑,什麽也沒說。


    待送走了敖鄂等人,罐兒晃到了福玉娘的門外,輕輕敲開了福玉娘的門,瞧見福玉娘正在燈下翻著外地送來的賬目,微微一愣,他知道福玉娘識得字,卻不想每個月這幾天福玉娘躲在房間裏是看賬目,想了想卻不知道看的是哪裏的賬目,卻也不開口問,隻是把方才招待了縣丞和敖鄂的情景跟福玉娘報備了一下,就要出去。


    福玉娘始終低頭看著賬目,她平素是不讓人知道她看得懂賬目的,可罐兒不同,他明白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還有罐兒是自己選出來的接班人,自然也不必刻意相瞞。


    福玉娘原本沒有想到福緣客棧的將來,可今天敖鄂帶了人來鬧了兩次,她又發現罐兒長大了,這才把心思放在了這上麵,罐兒並不是總在店裏當小二的,今日隻是他的先生家中發生了些事情,才讓他得了閑,鬧著要當小二,福玉娘也隨他去了,沒想到卻招來了敖鄂的注意,福玉娘想著到底要怎麽才能讓罐兒脫離了敖鄂的眼皮子。


    福玉娘這裏心思翻攪,對於罐兒來報敖鄂帶來了那縣丞都做了什麽,其實也沒聽進去多少,連罐兒說要出去了,她也隻是木然的點了點頭。


    罐兒走到門邊,伸手摸上了門板,猶豫了一下,收回了手,緊緊攥住,然後快速轉身走了過來,伸出雙手,撐在福玉娘麵前的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福玉娘。


    福玉娘瞧見了自己眼前的手,這雙手已經完全伸展開了,相較於男孩,這雙手更帶著屬於男人的特質了,福玉娘心中一顫,今天有了太多的發現,讓她有些不能適應了,可她還是很快壓下了自己心中的波瀾,抬起頭盯著眼前的罐兒,輕聲問道:“怎麽,罐兒還有什麽事情方才忘記跟我說了。”


    罐兒沒有回答福玉娘,竟學著下午敖鄂的樣子盯著福玉娘的眼睛,一眨不眨。


    福玉娘擠了擠眉峰,旋即揚高了自己的頭,與罐兒對視,罐兒終究不是敖鄂,也不過片刻便敗下陣去,低垂下頭,無精打采的說道:“福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福玉娘微微一笑,也低下頭,眼睛繼續瀏覽著眼前的賬目,輕柔的說道:“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決定下個月初讓你去京城外的別院裏,替我收收今年的租子。”


    罐兒一愣,隨即又俯下身雙手撐在福玉娘對麵的桌子上,大聲的說道:“這怎麽可以,我要是走了,敖鄂又來鬧事怎麽辦?”


    福玉娘放下手中的賬冊,向後仰去,背靠在後麵的椅子上,笑看著罐兒,說得也很輕鬆,“罐兒,若你在這,他要鬧事,你就能解決了麽,好了,去別院給我收租子,今年的租子收好了,年關的時候我給你份禮物。”


    罐兒聽見了福玉娘的話,卻還是耷拉著腦袋,福玉娘的話讓他覺得自己很沒用。


    福玉娘知道那樣說有些打擊罐兒,但對於長久來說,這無疑是對罐兒最好的打算,現在狠不下心,將來處處都會是麻煩。


    可看著罐兒沒有精神的樣子,福玉娘輕輕的歎了口氣,柔和的說道:“罐兒,現在我隻有你,將來這福緣客棧都會是你的,若你現在不好生學習,將來怎麽替我打理這些家業,還有你也知道敖鄂一直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的家業,你不趕快適應,早晚會被他搶了這福緣客棧去,這是我七、八年的心血,絕對不能讓敖鄂得了便宜去,你說是不是,還有敖鄂今天讓我擔著他的情分送你去衙門裏當差,被我攔下了,他那人,沒有計較是不會如此的,所以你不在店裏,我反倒要安心了。”


    罐兒沉默著聽著福玉娘的話,想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什麽都聽福姐姐的,但是我要福姐姐記得,罐兒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


    福玉娘聽見了罐兒的話,這麽多年第一次笑得這麽甜蜜,竟讓罐兒移不開眼睛了。


    “罐兒,我知道你長大了,小時候是我照顧你,現在你長大了要有能力讓我不被壞人欺負才是,要想有那個能力,就聽著我安排,在你還沒有能力的時候要懂得保護自己,保全了自己才能去變得強大,然後讓我不受壞人的欺負,武力不是解決的辦法,這裏才是最重要的。”


    福玉娘說完抬起手,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頭。


    罐兒靜靜的聽著福玉娘的話,等著福玉娘做出的動作之後,竟然綻開了笑臉,輕巧的說道:“福姐姐,我明白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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