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來,當真忍不住的時候,罐兒就是這樣趴在福玉娘的身上哭的,由開始的時候常常如此,漸至到無,已經快一年了,罐兒不曾再出現這樣的樣子,猶還記得去年夏末,罐兒興衝衝的來找她,興奮的跟她說道:“福姐姐,今兒我學了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今後我不再哭了,我是男子漢了。”


    當真不輕彈,隻緣未到傷心處吧。


    福玉娘輕歎,放任罐兒的傷心,但她卻在盤算著要怎麽才能不助長他的任性。


    “大當家,咳咳,該用早膳了。”


    方才廚子來找富裕年去用膳,卻看見二公子抱著福玉娘哭,沒敢過來,偷偷退下去了,今天還有很多安排,不得已錢管家親自出麵了,算他賣老資格也好,二公子那點心思他也是昨天晚上才發現的,他從沒想過這點,卻在看見二公子偷偷躲在福玉娘書房外發呆的時候恍然間明白過來,因為年齡上的差距,老管家從來沒有這樣的聯想,畢竟他們相差了九歲,這不是小數字,可隨後他卻另有了計算。


    年紀雖然相差很多,可若是福玉娘當真與二公子,那麽司徒家業就還是司徒家的,將來還可以給二公子納妾,以彌補他們年紀上的差距,越想錢管家越為這個念頭興奮,雖然他也喜歡子恒,但說來說去,他最在意的卻還是司徒家,一切對司徒家最有利的事情他都應該去觸成,有了福玉娘最真心的幫扶,用不了五年,二公子定然會再創司徒家當年的輝煌,以前老爺有他的算計,現在他也該細細核算一下了。


    雖然不忍打擾他們之間的寧靜,可現下當真不是耽擱的時候,他硬著頭皮打散了福玉娘與罐兒之間現在很少出現的溫馨,罐兒聽見了老管家的聲音,有些惱,當然也少不得羞,快速離開了福玉娘的身側,倒是福玉娘看上去和平常沒什麽不同,淡淡的笑,輕柔的說道:“罐兒累了,回去睡一覺,晚上來我書房,我有話跟你說。”


    罐兒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痕,不解的看了眼福玉娘身後的書房,想著杜子美還在裏麵,隨即笑開了唇,福玉娘這樣說了,那麽就是會讓杜子美離開書房了,想到這裏,心中剛剛的酸澀又漸漸轉淡了,點點頭,飛快的離去。


    錢管家看著罐兒的背影,輕輕的說道:“二公子長大了,雖不及大公子出色,卻也萬裏挑一,大當家莫不如考慮一下,再嫁司徒家吧。”


    福玉娘皺緊眉頭,盯著錢管家的臉色有些陰沉,嚴肅的說道:“錢管家,罐兒來搗亂,你也幫著他,我知你對司徒家的心思,你大可放心,這司徒家所有的產業我都會還給罐兒的,可我不會耽擱他,他還小,隻是被自己的感覺蒙蔽了,他是害怕我和他不再親近才會如此,我正在想要如何讓他看清自己的心,你卻要給他錯誤的希望麽,我已經決定了,等回京之後會請媒人去拜訪名門閨秀,司徒家的媳婦,不可折了麵子。”


    錢管家微微歎了口氣,輕輕的呢喃著:“怕是大當家自己看不清楚,跟在大當家這樣的女子身邊這麽許多年,尋常女子還怎麽入了二公子的眼,司徒家的人,很早就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麽,隻是大當家不肯認下就是了。”


    福玉娘心中一動,錢管家的話讓她越來越矛盾了,一方麵她的生活中當真不能失去罐兒了,八年來,一切重心都在罐兒身上,她傾盡全力去培養罐兒,都道長嫂如母,或許不知不覺間,她也有了這樣的恍惚,把罐兒瞧瞧的想象成了自己與司徒若宇的‘兒子’,卻沒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然會讓罐兒有了這樣的心思,想來想去,硬著頭皮,輕聲說道:“錢管家,稍後命人把子恒送到我的房間裏去。”


    錢管家聽見了福玉娘這樣的安排,眼睛一瞬間睜大,喃喃的說道:“大當家,這萬萬不可,雖然府中下人多半希望大當家能幸福,可這把一個男子送到大當家的房中去,此事若傳揚出去,失了名節尚且不說,若被那些心思不正的人借機鬧事,用倫理綱常來壓製大當家,怕最後那極刑之苦恐會落到大當家頭上去了……”


    福玉娘聽見錢管家的話,反映倒是很冷淡,輕輕的說道:“沒關係,若他日被人說三道四的,你便跟大家說子恒是我未婚夫婿。”


    “大當家,你當真要選子恒?”


    錢管家聽見了福玉娘這話,差點驚得跳起來,福玉娘挑著眉梢看著錢管家的驚慌,到露出一絲笑意來,語調也輕鬆了,“你認為我還有什麽辦法讓罐兒清醒過來。”


    “原來還是為了二公子。”


    “你知道我的,現在主要就是為了罐兒,他是司徒家的全部希望,也算是我欠司徒老爺的知遇之恩,旁的以後再說,先吃飯去吧。”


    福玉娘說完走在前麵,錢管家跟在她身後,連連歎氣,這到底是讓誰清醒些才好,以前想讓福玉娘和子恒兩個人一起,現在福玉娘已經吐口了,雖然是因為有別樣的目的,但敖鄂鬧了她那麽多年,她卻是第一次想到用一個男人來擋開自己的麻煩,這點說明福玉娘的心性已然不同,卻讓才一夜想法不同的他心情沉重了。


    吃過飯福玉娘隨老管家出門了,那第一個失蹤的賬房算是司徒老宅裏的舊部了,在這別院裏做了將近十年的賬房,以前倒也安安分分的,誰知道尋到了他家,卻連他家中的人也不知去向了。


    這賬房剛剛失蹤的時候,錢管家曾帶著人來探望過的,並且每個月都會送來月錢,且月錢還是原來的三倍,這次他家的人卻不知去向,問過旁的鄰居,都說許多日子沒見過他們家裏的人出來了,大家都在忙,誰也沒注意那麽多。


    無奈錢管家隻好帶著福玉娘去尋第二個失蹤的賬房家裏去了,坐著馬車,一路雖然都沒說話,可他們二人心中都有了別樣的念頭,都是若隱若現的,說不分明。


    到了第二個賬房家中,老遠就見人群吵鬧,福玉娘皺緊了眉頭,錢管家卻突然喊了出來,“不好,莫不是要壞事。”


    聽見了這話,福玉娘心中一顫,推擠開人群奔了進去,這第二個賬房是個尋常的秀才,本還要考的,家中實在拿不出銀兩,他母親還身染重疾,無奈他去司徒老宅當了賬房,誰知道做了沒超過一個月人就不見了,家中老母聞訊猝死,他家中尚還有一雙兒女和他固執的老爹,孩子的母親早在他進入司徒舊宅前耐不住窮偷偷跑了。


    福玉娘扒開人群,瞧見一雙四五歲的孩子,時間久了照看不好,他們身上的衣服淩亂,分不清楚是男是女的圍著一個老人和一名年輕女子哭泣。


    旁邊還有人小聲的議論著,說孩子的爹失蹤了,司徒家念在他們可憐上,送來了一大筆錢財,孩子的娘聞訊回來跟老人爭執,結果一言不合,扭打在一起,雙雙斃命。


    福玉娘皺緊了眉頭,慢慢的靠前,發現二人身上衣衫並不淩亂,代表著他們的死與旁人的議論並不相同,女子臉上還帶著驚恐,眼睛睜得很大,而老人的臉上則很平靜。


    錢管家也走了進來,看著那一雙稚兒,輕歎口氣,喃喃的說道:“許我們不來,也不會有此變故,大當家,這雙孩子要如何處理?”


    “帶回去吧,等著衙門來查過之後,厚葬了老人家。”


    “那孩子的娘?”


    “死了就不用再計較了,速速回去,把府中的人就集齊來見我。”


    “大當家是認為我們有內賊?”


    “是不是內賊我不清楚,但我想知道最近府中人有沒有什麽不同。”


    “是。”


    她這邊才小聲的與錢管家一一交代完了,隨後卻在人群中看見個熟悉的身影,隻是一閃而過,再去細看卻發現人早已不見,她心頭一驚,喃喃的說道:“難道真的是他?”


    “大當家,是誰?”


    錢管家聽見了福玉娘的話,不解的問出了聲,福玉娘這才回神,皺著眉頭輕聲說道:“沒誰,隻是剛剛好像看見個與敖鄂身形相似的,再去看卻沒有了,想必是我眼花了,對了,那孩子帶出來了麽?”


    錢管家點著頭,“那孩子都還小,並不十分懂事,當初他們的爹爹失蹤的時候,我念他們可憐,想把他們帶回去,卻沒想到孩子的爺爺脾氣古怪,說什麽也不肯跟我們走。”


    “那好,回去吧。”


    福玉娘說完轉身向馬車方向走去,官府的人已經到了,她會回去等結果的,每年的貢錢,還是十分好用的。


    還沒走到地方,就聽見耳旁傳來了個熟悉的聲音,還是那讓人恨得牙癢癢的輕佻,“人生真是處處皆相逢啊,我與福大掌櫃當真有緣,這巡山遊水的都能相遇了,現在是否應該尋一個別致的去處,把酒言歡呢。”


    “敖鄂,你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一切都是你?”(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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