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管家直接往福玉娘的院子走去,才走到門外,竟遇上了敖鄂,看著他的笑,錢管家心底居然微微泛起了恐慌,隨後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怎麽也算曆經了風雨土埋到脖子的人了,竟會畏懼了一個後生晚輩,說出去,不用旁人,就是跟了自己多半輩子的老婆子也要嘲笑自己了。


    “敖大官人,您要出去?”


    方才自己光想著怎麽才能讓福玉娘振作起來,卻忘記了敖鄂的存在,此時看見了敖鄂,才驚覺自己差點壞了事,隻是用客套的招呼來掩飾自己現在的尷尬。


    敖鄂斜著眼睛看著錢管家,並沒有停住腳下的步子,在與錢管家錯身的那一刻,輕輕的說道:“錢管家,你的心思我明白的,福掌櫃現在是需要有人拉她一把,但是你要明白分寸,做得好,我會感激你,若是做得不好,小心你和你全家人的命。”


    說完就從錢管家身邊不急不緩的走了過去,留下錢管家僵在原地,等著敖鄂走出去了許久,才抬起袖子擦去頭上冒出的汗,身子也寒著,暗暗歎氣,明明是三伏熱天,卻猶如置身深秋了。


    等著身後再也沒有了腳步聲,錢管家才回頭看去,敖鄂是向府外的方向走去的,那麽自己是該繼續剛剛所想到之事,還是任其發展,想來想去,看著府中忙碌的下人,錢管家咬了咬牙,繼續剛剛被打斷的前行。


    才進了院子,就見杜子美迎了過來,明白自己剛剛走的過於匆忙,忽略了他的擔心,他出不得這院落,卻沒有給他個安撫的話語,不過瞧見杜子美焦急的表情,錢管家微微的笑了,輕聲說道:“子恒不必過於擔心,大當家我已經尋到了。”


    杜子美聽見了錢管家的話,才慢慢的放下了心,輕笑著說道:“找到就好,這一大早就瞧見大當家回房了,卻突然不見,令子恒心中甚是惶恐。”


    錢管家默默的聽著杜子美的話,可他腦子裏卻合計著旁的,猶豫了一下子,還是說出了口,“子恒,老夫想求你一件事?”


    杜子美挑了挑眉,不解的問道,“什麽事錢管家隻管說就好,子恒若是能做到,一定盡力而為的。”


    “能的,能的,隻要子恒肯,你一定能做到的。”


    杜子美看著錢管家急切的眼神,心中納悶,卻知道能令錢管家現在這般求他的,定然是和福玉娘有關係,這樣想到,心中又開始竊喜了起來,不過麵上還是一徑的平淡,輕輕的說道:“不知錢管家想讓子恒做些什麽。”


    “隻是想給你裝扮一下,然後讓你去見大當家。”


    杜子美心中的竊喜更深了,麵上也不再那麽冷淡,都是明白人,裝糊塗太過做作了,杜子美隻是輕聲的說道:“子恒會盡力的。”


    錢管家激動的拉起了杜子美的手,急切的說道:“子恒,老夫也是沒有辦法才會如此的,雖然這麽做可能委屈了你,可大當家不能有任何的差池,我不妨同你直說了,原本富甲天下的司徒家產業都在大當家的手中了,雖然現在司徒家比不得敖家的富可敵國,可依仗著司徒家吃飯的人也是不計其數的,若大當家有什麽差池,咱們這一群人可就動蕩了。”


    錢管家說完了這話,杜子美腦子裏隻剩下一個詞了,富甲天下,多麽具有誘惑力,他年歲尚輕,但也曾聽聞過司徒家的產業曾經多麽的輝煌,可後來漸漸敗落了,說是被敖家所占,等他偶然之間進了司徒家之後,才知道這家業又易主了,不過福玉娘到底掌握了多少,他心中卻沒什麽概念,現在聽錢管家這樣說了,那種藏不住的激動令他眼睛放光。


    錢管家隻是擔心著福玉娘,也未曾多留意他的表情,說完了那番話之後,就急著轉身,丟出句隨後差人告訴杜子美怎麽做,就離去了。


    杜子美站在院中許久,絲毫不覺得天氣的燥熱令人難忍,腦子裏全是福玉娘的臉。


    福玉娘錯過了早飯,午飯也沒吃,就那麽一直坐在罐兒的窗台上,一直到日落西山,沒有人敢來打擾她,錢管家雖然擔心著她,也不敢上前,那年司徒若宇新亡,福玉娘躲在房間裏,有人來找她去吃飯,她拿著那把精致的匕首,差點傷了自己,這件事在司徒府中的老人那裏人盡皆知,後來等著福玉娘再掌司徒府中的時候,曾笑著對下人們說過:“若他日我又逢想不開之事,望大家不要理會我,讓我自己想想清楚就好了。”


    因為擔心,所以沒有人敢去打擾,福玉娘一天來都沒改變自己的動作,就那麽坐在窗台上,直到有人輕輕的喚出了她的名字,她才終於抬了抬眼皮,隻一眼,整個人都僵在那裏。


    罐兒的房間裏站著個男人,他身著淺藍色帶著水印花紋的長衫,寬襟廣袖,發絲一絲不苟的束起,用玳瑁為飾,此刻手執象牙扇,正對著福玉娘微微的笑,那聲‘玉娘’自然是發自他如朱玉的唇中。


    見到福玉娘呆愣的眼神,男子更是邁著沉穩的步子慢慢的像福玉娘走了過來,在福玉娘眼中,男子的笑臉漸漸發大,直到近在咫尺,耳畔還是男子的低吟,“若芙蓉仙子,賽雪中寒梅,玉娘,你愈加的令人移不開眼了。”


    “若宇。”


    福玉娘對著男子微微的伸出了手,就在男子的手即將與她的交握在一起的時候,福玉娘卻猛然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後冷然的從窗台上一躍而下。


    又是夜了,窗外的月光照著男子的臉令人恍惚,這身衣衫福玉娘記得清楚,當初司徒若宇就是穿著這身衣衫如天神一般的出現在她眼前,後來又是穿著這身衣衫對她說出了剛剛的話,可一樣一樣的話,到了兩個人的口中,卻全然不是味道了。


    司徒若宇當年說這話的時候,是沒經心若調侃一般的口氣,那個時候,他的身邊還跟著敖鄂,那話更像是他對敖鄂的炫耀,可方才的話卻是帶著一股很刻意的感情,那感情令福玉娘不自覺的產生了抵觸。


    “玉娘你?”


    看著福玉娘眼中漸漸恢複了冷淡,杜子美心中慌亂了,他方才真的看見了她眼中的亮,那樣的光亮一瞬間讓福玉娘整個人也跟著光彩奪目了,可也隻是一瞬間而已,因為她的眼中很快恢複了冷寂,這冷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遙遠的如天邊的浮雲。


    “杜解元,謝謝你。但你就是你,沒必要委屈了自己。”


    福玉娘說完之後對杜子美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淡淡的笑了一下,輕聲說道:“其實,還是那白色的衣衫適合你。”


    說過之後,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還是杜子美第一次見到時候,她那雷厲風行的速度,那個倚在窗口,看上去不勝羸弱的女子,仿佛隻是他的一個夢,他完全按照錢管家的吩咐做的,卻想不出自己哪裏讓福玉娘不開心了,她的眼神那麽的冷,那樣的眼神,令杜子美想到了福玉娘看著敖鄂時候的樣子。


    福玉娘走到罐兒的房門邊,隨後淡笑著拉開了房門,對著門外差點跌倒的錢管家輕輕的說著:“多謝錢管家的用心,我沒事的,隻是想一個人想想到底該怎麽做才是,我知道罐兒一定會回來的,這裏的家業還需要我,還有便是,若宇當真不在了,子恒就是子恒,他永遠不可能替代別人活著,再者,你該明白的,若他這副模樣被敖鄂瞧見了,敖鄂定然不會放過他的。”


    錢管家僵硬的笑著,“是,隻要大當家沒事便可,是我一時心慌,辦事糊塗了,敖大官人此刻並不在府中,所以我才……”


    聽見敖鄂此刻不再府中,福玉娘心頭居然一驚,心突突的跳了兩下,身子一下就癱軟了,喃喃的說道:“快去看看府中有沒有發生什麽異常!”


    聽見了福玉娘的話,錢管家也跟著緊張了起來,急急的向外跑了出去,福玉娘已經邁出了房門,隨即又退了回來,拉上心中五味雜陳還在發呆的杜子美就向外走去,嘴中喃喃的說著,“杜解元,你這模樣萬萬不可被敖鄂瞧見,一會若府中有任何異聲,你也不可出現,切記!”


    福玉娘並不去聽杜子美有沒有回答她的話,這府中是有密室的,對於以前身份顯赫的大家族,沒有幾個不在自己的府中配置暗室,她的書房中就有一處暗室,書房離這裏很近,福玉娘拉著杜子美進了書房的暗室,轉身就想走,卻被杜子美伸手抓住,福玉娘低頭看著被杜子美握住的手,這手很溫暖,可是這溫暖達不到福玉娘的心口。


    “福掌櫃,今夜之事希望你不要介意,子美隻是希望你能高興起來。”


    福玉娘輕輕脫開被杜子美拉著的手,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杜解元,有時候被騙不一定就能開心起來,我隻是需要一個人整理一下思緒而已,我明白自己的責任的,就算我不想明白,也有人會逼著我明白的。”


    福玉娘輕輕的歎了口氣,眼睛沿著敞開的門縫看向外麵,真是好笑,這個世界上,她最仇視的人,竟會是最懂的人,一整天的愣怔,在聽見敖鄂不在府中之後,一瞬間清醒了過來,那個陪了自己一夜的人,今天一定也瞧見了自己的模樣,錢管家能想到用杜子美來刺激自己,那麽敖鄂自然也會想辦法的,此刻他不在府中,就是最好的信號,詭計怕又要上演了,自己不能不防,那個人,是真的會用人命來刺激她的,敖鄂——從來就不是一個善類!(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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