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罐回頂過的話說得底氣比杜子美足多了,令杜子美漲紅了一張臉,可他憋了很久才憋出來了一句話,“我回房了。”


    司徒罐隨意的點著頭,看著杜子美垂頭喪氣的走回了房間,栓柱看著杜子美的架勢,高興的說道:“想來這次定然又落榜了,鎮日在脂粉中打滾,能有什麽好的出息。”


    “栓柱,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你福姐姐不喜歡旁人傳亂七八糟的東西。”


    拴住點了點頭,隨後對司徒罐露出了欽佩的表情,因為他發現司徒罐的字跡竟與敖鄂是不相上下的,栓柱對字寫得好的人,心中都會格外帶著豔羨的佩服。


    杜子美拖著無力的雙腿向自己的院子裏走,卻在門邊看見了淡笑著的福玉娘,心虛的感覺一下子衝進他的腦門,他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


    福玉娘看著杜子美的表情,心中一驚,察覺到似乎是哪裏出了問題,可她並不想問,隻淡淡的說著:“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可還好?”


    杜子美僵硬的點著頭,“還好,還好。”


    “那就好,這些日子也累了,回房去休息吧。”


    日還未到正午,福玉娘說了這樣的話,讓杜子美更加的心虛,他想說春闈他又錯過了,可是看著福玉娘的那張臉,他卻怎麽也說不出來,這本是他的事情,可這個時候,他卻覺得最對不起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福玉娘,他不明白自己哪裏來的這樣的想法,可是他見到福玉娘的那一瞬間,就被這想法糾纏住了,張了幾次嘴,還是沒說出口,無奈隻能轉身,在福玉娘麵前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玉娘,你當真這麽在意了他?”


    直到杜子美的身影沒入房門,福玉娘身後才出現了司徒小心翼翼的問話。


    福玉娘沒有回頭,良久之後淡淡的笑道:“這些與你無關。”


    說罷抬腳向自己的院子裏走去,留下司徒僵立在原地,喃喃的說道:“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聽見了司徒的話,福玉娘頓了一下腳步,終究什麽也沒說,沿著自己原來的方向走進去了。


    上天若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怎麽選擇?福玉娘一直想問司徒這話,可是她終是沒有問出口,世上無後悔之藥,上天是給了他機會了,可是自己卻放不下心結,她不想再給他一次機會,十年的時間,償還司徒家三年的恩情,照理來說,她已經報答了老司徒的收容之恩了。


    放榜前,杜子美再也沒有出現在福玉娘眼前,他終日躲在房間裏,連飯都是小二送進去的,反倒是司徒天天坐鎮在福緣客棧,他說自己這次可以不走了,年前福玉娘交代下來的事情他都完成了,所以他可以安下心思留在客棧內了。


    放榜那天,福玉娘還是如上次一般偷偷的去了皇榜前,她看榜,每每都喜歡從後向前看,直到最後看見最前麵的時候也沒有杜子美的名字的時候,福玉娘有些了然,雖然是在料想之內,不過失望是在所難免的,可待看清最前麵的那個名字,隻覺頭頂一聲炸雷,有些昏然之感。


    年紀輕些的人大概不怎麽認識這個名字,可是微微大些的,這個名字可謂如雷貫耳——司徒若宇!福玉娘想不出這個名字怎麽會出現在皇榜之上,身邊有兩個四十歲上下的考生正在細細的敘說著:“司徒若宇早在十年前不是死了麽?”


    “這天下之大,重名之人比比皆是,此司徒恐非彼司徒,巧合罷了,也不足為奇的。”


    是重名麽,福玉娘的心告訴自己,這種偶然性太渺小了,他居然用司徒若宇的名字高中狀元,這代表著,那個在自己心中最初的司徒若宇當真回來了。


    心脹滿了,福玉娘慢慢的向回走去,她的客棧外已經人群鼎沸,有些上了年歲的人都奔著司徒若宇的名字來了,有些年歲輕的隻是過來討個彩頭,自然少不得春心暗動的姑娘家,總之人們把福緣客棧圍了個水泄不通。


    杜子美站在人群之後,臉色蒼白的看著這一幕,司徒身著紅袍,站在客棧門口卻並不上轎,福玉娘回來的時候,司徒早早就把視線對上了她的,她也抬頭,在人群中情緒複雜的看著司徒。


    司徒與福玉娘的對視盡數落在了杜子美的眼中,他眯緊了眼睛,咬著牙盯著福玉娘和司徒罐,狀元的頭銜已經被司徒罐得去了,他沒想到司徒罐竟然會用司徒若宇這個名字高中,他是知道司徒若宇的,栓柱這些日子會有意無意的在他耳邊念叨著:“福玉娘一直希望司徒大哥高中的,許她這般的支持你,隻不過是圓她心中一個未解的狀元夢。”


    現如今,這夢被司徒罐給圓去了,並且是以司徒若宇之名,那麽福玉娘和自己之間是否還有可能性,司徒罐,年歲很輕,可是之於自己,竟會令他漸漸生出了無力之感。


    福玉娘一直沒有表情,司徒在迎接者的催促下走進了轎子,待到人群散去,杜子美才慢慢的走到了福玉娘身邊,低垂著頭,小聲說道:“對不起,玉娘。”


    福玉娘僵硬的笑了笑,“沒什麽的,你不要失望,這次不成,還有下次,你還年輕。”


    杜子美點了點頭,卻感覺心口被壓得滿滿的,福玉娘轉身走在了前麵,杜子美連忙跟在了她身後,猶豫了很久,還是張口說了出來,“玉娘,我沒地方去。”


    “留下來吧,你可以把這裏當成你的家。”


    “可是罐兒他……”


    “罐兒中了狀元,他既然如此選了,就代表著即將入仕,入仕之人又怎能打點了我這福緣客棧。”


    這一頭午的低沉情緒在聽了福玉娘這話之後稍稍得了緩解,至少他還有福緣客棧,隻要他還是福緣客棧的賬房,他就短不了銀子,從年後到春闈前,他私下得的銀子,足足有兩百兩了,這些銀子若單單做賬房,要掙許多年的,而他隻這麽點日子,這樣想了,心情自然也就開闊了。


    司徒很晚也沒回來,福玉娘知道這是例行的皇宴為他慶祝的,天已經很暖和了,福玉娘放下手頭上的賬目走向了外麵,栓柱站在她院子門邊,福玉娘問他,“怎麽不進來說話?“


    栓柱小聲的問道:“福姐姐,這次你這般勞心費神的,杜子美連榜單都沒摸著,你不覺得失望麽?”


    福玉娘笑了起來,“你罐兒哥不是中了狀元了麽?”


    提到這點,栓柱不禁仰起了頭,笑得開懷,“我就知道要是罐兒哥去考,一定能中。”


    “你又知道了?”


    “罐兒哥這次回來,給我感覺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他寫得字竟和敖大官人有得比的。”


    提到敖鄂,栓柱的聲音漸漸的淡了下去,許久才落寞的說道:“敖大官人許久沒來客棧了。”


    福玉娘輕歎口氣,伸手拍了拍栓柱的頭,小聲的說道:“他辦完了事情自會來的,你放心吧。”


    栓柱仰起頭,盯著福玉娘的臉,小聲的說道:“福姐姐,若是有一天我真的是敖家的人,你還會理我麽?”


    福玉娘淡淡的笑,“以前我就知道了你有可能是敖鄂的兒子,我也對你生出不同的態度來麽?”


    栓柱得了福玉娘的話,漸漸的放下了心,福玉娘看著拴住,可眼角的餘光中,她卻發現了杜子美穿戴整齊,偷偷溜了出去的影子,因為她在的地方隱蔽,所以杜子美並沒有看見栓柱和福玉娘。


    有了這個發現,福玉娘竟是拉住了栓柱,直到再也看不見杜子美的身影,福玉娘才放開了他,隨後輕輕的說道:“栓柱,有些時候不要學些不好的東西,人被那些東西侵蝕之後就回不來了。”


    栓柱重重的點頭,大聲的說道:“福姐姐你放心,我才不學杜子美呢。”


    福玉娘笑了一下,仰起了頭,“或許真的逃不開你爹的算計了。”


    “福姐姐,你那麽討厭他麽?”


    雖然栓柱沒說名字,可這個時候栓柱問出的人,福玉娘知道隻有那個敖鄂,想了許久,福玉娘慢慢的搖頭,“我恨我自己。”


    栓柱不明白福玉娘話中的意思,他也不敢再去追問,因為福玉娘的表情讓他感覺害怕,其實她臉上是沒有波瀾的,就在這樣的夜晚,他們討論使福玉娘陷入僵局的幾個人,可她還是這副表情,栓柱雖然還是和孩子,但他也會害怕,人不可以沒有情緒上的波動,除非看破紅塵。


    隻這麽靜靜的站著,直到夜深,杜子美的身影偷偷的晃了回來,福玉娘才對栓柱輕輕的說道:“你且隨我進來。”


    栓柱點著頭,他是背對著杜子美的,福玉娘笑著轉身,帶著栓柱向她房間裏走去,留下杜子美錯愕的站在原地看著福玉娘,他看見了——他看見福玉娘對著他笑了,她為什麽要笑,那笑是什麽意思,這個發現,令杜子美越來越感覺呼吸都不通暢了。


    福玉娘把張老漢臨終前交給她的那些關於栓柱的東西都給了他,並告訴他要好生保存著,這些東西,將來都有用處的。


    栓柱捧著那些東西,喃喃的問道:“那我娘她……”


    福玉娘輕緩的說道:“你去問你爹,他會告訴你的。”(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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