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誰能救了秦暮煙的孩子,對於她來說就是再生父母,秦暮煙與她身邊的婆子一道側過頭來,看見的便是別哥尋了一整日的銜女。


    秦暮煙心頭一動,卻是不知道該要如何說的好,她怎麽能想到,在這個時候唯一對她伸出援手的竟是被她嫉妒著的女人呢。


    還是那婆子先喊了起來,“這個不是巷子頭的段家夫人麽,您這個時辰了,怎會在這裏了的?”


    銜女溫和的說道:“偶然間路過的。”


    秦暮煙把懷中的孩子抱得更緊,可是她現在卻是說不出話來的,自然更沒有勇氣拒絕了銜女的好意,銜女對秦暮煙淡淡一笑,隨後轉頭對那個守門的童子輕聲說道:“這是診金,請放我們進去,找你家老爺來給這個孩子瞧瞧,若是耽擱出了人命來,修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那童子見了銀子早已經沒有了方才的盛氣淩人,且銜女說話還是頗具氣勢的,遂點頭哈腰的說道:“這個是自然,幾位請先進來吧,咱家老爺還沒睡下,這會兒進去了正好讓他給瞧瞧。”


    銜女勾起嘴角對那個童子一笑,卻差點讓他忘記了自己的姓氏來了,臉上也在一瞬間浮上了紅潤,雖然是童子的身段,卻早已經有了少年的心思,在銜女這樣的女子麵前,他又怎麽能鎮定了去,好在這夜裏天黑,他當銜女是看不見的,卻哪裏會知道即便再黑些的壞境下,她也能瞧得清清楚楚的。


    童子轉過身去,領走在前,銜女對不知該如何反應的秦暮煙輕柔的說道:“孩子的事情要緊,有什麽話隨後再說,快些進去吧。”


    聽見了銜女的話,秦暮煙才有了動作,對銜女又是一陣跪拜,隨後輕聲說道:“段夫人的恩情,秦暮煙銘記在心,他日若有能力,暮煙定會報答了您的大恩大德。”


    說罷眼圈一熱,並不敢去看銜女的表情,快速的跟上了走在前頭的童子。


    銜女對秦暮煙身邊的婆子也是習慣性的一個笑臉,卻聽見那婆子恭敬的說道:“段夫人當真是個好人,又如此的美貌,難不成是天上的菩薩下凡?”


    婆子的話倒是讓銜女一陣笑,隨後輕聲說道:“若我是菩薩,倒不會在這裏了。”


    那婆子煞有其事的搖著頭說道:“也許夫人您就是那天上的菩薩,現在不過是來凡間走一遭的,我家如夫人好運,才會在這個時候遇上了您,就算您不是那菩薩,也是個有菩薩心腸的女子,將來定然有好報的。”


    銜女搖了搖頭,她不是菩薩,她是山間的人參精,她是來凡間走的,卻沒想到這凡間的事情當真並不那麽單純,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放在以前是夠她想上一百年了,她也回到了長白山,不敢去見山妖,怕讓山妖見了她的難過,這日後必然見不到別哥了,山妖是會要人命的——在想到那一刻的時候,銜女就知道自己終究還是逃不過對別哥的思念,因此隻上了山巔去見老鬆柏。


    那個時候老鬆柏正在打盹,她像從前一樣倚著老鬆柏的樹身上,她以為隻要靠在他的軀幹上,就可以還想原來一樣歡快的歌唱,可是唱出的歌曲卻全然是別樣的味道了。


    許久之後,她身後的老鬆柏張了口,“既然不舒服,就回來吧,那些紅塵中的情情愛愛的本就不適合你,你終究會是上屆的天神。”


    也就是這樣的一段話,讓銜女搖擺著的心又堅定了起來,她還是舍不得別哥,因為一段歌落之後,會猛然發現,在她支離破碎的歌詞中,全都是別哥的影子。


    隨後銜女就想明白了,她站起身,對老鬆柏深深的一鞠躬,唇角掛笑,輕輕柔柔的說著剛毅的話語:“鬆柏爺爺,我不會這般就退縮的,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不會輕易的放棄。”


    之後就去把上次藏起來的銀子全部找了出來——跟別哥一起下山的時候,那些銀子是別哥背下去的,這次她的身邊沒有別哥,雖然帶著的銀子是上次的十幾倍,可卻不必像上次那般的麻煩,隻張一張手,她便把所有的銀子收入了她腰身上看似尋常的香囊中,所以她不必那般緩慢的行走,在天黑之前就回到了平縣,隻是到了平縣又不想立刻回家了,在這入了夜便清冷的街道上徘徊,卻不想竟見了這一幕。


    銜女是渴望著小孩子的,她知道那個女子是秦暮煙,所以最初的時候她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可終究耐不住自己的心軟,上了前來付了銀子,她看見了秦暮煙眼中感激的目光,可是她最想的還是看看那個孩子,但她知道現在首要的事情便是保住了這個孩子的命才行。


    進了醫館中,那個老郎中也和一般的行醫者一樣的滿身藥香,可隻一眼銜女便瞧出了他與陽岔那個老郎中的區別,心頭不由的一顫——眼前的郎中的醫術絕比不過陽岔那個老郎中的。


    見了銀子,這郎中也算盡心,秦暮煙按照郎中的吩咐把水兒放在桌子上解了開來,銜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秦暮煙的動作,卻在被子解開的一瞬間,心頭又輕輕的顫了一下。


    銜女別過頭去,決定忽略了心頭的不適,隨即再轉身的時候,已經聽見了那個老郎中歎息的聲音,“這位夫人,您來的晚了些,這診金我也不收您的了,您還是把她帶回去。早早的安排一下吧!”


    秦暮煙聽見了郎中的話,頓時叫了起來,隨即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聲聲淒厲的哀求著:“求求您救救她,這裏有銀子,求您救救她吧,您是老人,救救我的孩子吧!”


    銜女盯著安靜的躺在桌子上的小小身子,她的麵色異常,隻能看見身體上有微弱的起伏,秦暮煙跪在地上,身子抖成了一團。


    那個老郎中見了秦暮煙的樣子,也隻是輕輕的歎了口氣,“這孩子原本身子就弱,想來今日可能還著了涼氣,似乎還有氣結的症狀,種種合在一起,也難免會有如此的結果,老朽是無能為力,這街上也隻老朽的醫術算是高明的,夫人若是不信老朽,那老朽也沒什麽辦法,你們自管去旁的店鋪去問問去,這救人一命本就是積善的事情,我沒有推脫的道理不是。”


    秦暮煙還跪坐地上不肯起來,銜女卻是慢慢的來到了水兒的身邊,伸手輕輕的撫上了水兒柔軟的小臉,輕緩的說道:“可還有一點點的回天之術?”


    那郎中聽了銜女的話,倒是有些驚奇了,遂把自己的眼睛對上了銜女,隻是覺得銜女在夜晚看得有些不真切,這點讓他的心突突的跳了幾下,隨後方像想起了什麽一般的念著:“這孩子原本身子就虛,現在又是寒毒入體的,何況這位夫人耽擱的太久,此嬰孩現在隻有出的氣,卻沒進氣了,實在太弱了,如此浪費大筆的銀子,最後再診她不好的,老朽丟了聲譽,夫人丟了銀子,兩廂都不的好的營生,如此還醫治她作甚?”


    銜女默了聲,聽見了郎中的話,秦暮煙突然站起了身子,上前就抱起了水兒,轉身就要向外頭跑去,卻是被婆子攔了下來,聲音中也帶著悲戚,不過還是問了起來,“如夫人,現在外頭天黑,又風寒露重的,您這是作甚?”


    秦暮煙急切的說道:“嬸子你放我出去,這一家怕醫不好損了他的招牌,我們就去別家,嬸子,你放我過去吧,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水兒等死,嬸子也是當娘的人,該明白我此刻的心情的。”


    婆子歎了一口氣,慢慢的讓開了身子,秦暮煙又想往外走,在所有人都沒察覺的時候,銜女已經來到了秦暮煙的麵前,站定了身子堵住了她的去路,堅定的說道:“你不能走。”


    秦暮煙心頭一跳,更加收緊了抱著水兒的手臂,聲音中帶著懇求,“段夫人,我知道自己對不住您,可是您放過了我的水兒,我今後就給您當牛做馬,這樣還不成呢麽?”


    銜女看著秦暮煙帶著悔恨和哀求的眼神,輕輕的搖了搖頭,“對不對得起我,那是你的事情,與這孩子無關,我不放你走,並不是要有意難為你,郎中也說過了你的孩子現在身體虛著且還有寒毒,若你們就此走了,外頭方才的溫度又低了,怕是沒到下一家,你懷中的孩子便受不住了,若是你肯信我的,那麽就讓我試試看,如此可好?”


    秦暮煙一愣,低頭看著懷中的水兒,隻能輕輕的點了點頭,把孩子放在了銜女伸出的雙臂間。


    銜女接過了水兒,轉身對著郎中說道:“我是有一個土方子驅寒毒的,不過這方子卻不可被外人所知,且還不知道效果如何,可否請這位老爺給我個單獨的房間,若是還沒有效果,我們即刻帶著孩子離開您的醫館,絕對不汙了您這間醫館的聲譽,若是這方子還有些效果,那麽這孩子便算是您救下的,您看這樣可還好?”


    郎中聽了銜女的要求,盤算了一下,自己倒是吃不了虧的,隨即點頭同意,命方才的童子帶著銜女去醫館後側的房間裏。


    秦暮煙是想跟著進去的,被銜女擋了回去,“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方子,我承襲的時候跟祖上發過毒誓的,絕對不能讓外人瞧見了我的做法,如夫人難不成是信不過我的,你隻要守在門外就好,若房間裏有什麽動靜隨時可以走進來,我跑不掉的,也萬萬不會傷了你的孩子的。”


    秦暮煙聽了銜女的話,這次是真的不敢再跟著進去,也隻能焦急的守在門外,銜女進了房間,見裏麵有一張沒有帳子的小床,隨即把水兒放了上去。


    水兒的呼吸更細微了,銜女沒那麽許多的時間耽擱,伸出了自己的手臂,上麵曾經的傷口都隨著愈合而隱去,到底有多大的把握,她是不知道的,隻依稀的記得山妖曾經告訴了她,她的身子是與尋常的人參不同的,尋常的人參多半隻是滋補的靈苗,可她並非如此,且隨著道行的增加,她的身子能治愈的疾病也便更多。


    那個時候山妖曾對她說過,這種能力若是成仙,將有助於她到更上層的宮殿中任職,可若是不成,留在人間,這種能力便會成為她的隱患,她若到了兩千年的道行還不成仙,那麽在人間便有活不下去的危機——因為山妖給她的能力中,有使生物長生不老的能量。


    銜女雖然隻活了七百年,可是她的道行已過千年,既然她有千年的道行,那麽給一個嬰孩驅寒外加補身子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當初段田氏也是被她這樣醫治好的。


    想到這裏,銜女也不再遲疑,抬起一隻手,用她比刀子還銳利的指尖在自己的手腕處劃出一道傷口,原本乳白色的液體現在顏色居然深了些,銜女是沒注意到了這點的,她把自己開始滴液的手臂放在了水兒的最上方,伸出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捏開了水兒小巧的唇瓣,剛好她的參血在這一瞬滴入了水兒的口中。


    那個小小的嬰孩確實太虛弱了,她連吸吮的力量都沒有了,那參血滴入了她的口中之後,她似乎連吞咽都不成了,初期少的時候還好,這參血微微的多了起來,便從水兒的口中溢了出來。


    銜女微微的皺緊了眉頭,隨後把捏著水兒的那隻手移到了她小小的身子上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不多時睜開了眼,便見水兒的臉色開始變好,隨後她手腕上滴出的參血她也能咽下去了。


    許久之後,水兒的小臉開始有了血色的時候,銜女才收住了自己的力道,伸手拂過方才的傷口,傷口慢慢愈合,銜女抹去額頭上的汗滴,嘴角勾起了笑來,這個孩子算是救下了。


    銜女低頭審視著水兒的睡顏,她的呼吸雖然還不強,卻已經平順,再去看著水兒的臉,銜女覺得自己的眼圈又開始酸澀,可還是沒有淚,輕輕的歎了口氣,轉身走向門邊,伸手拿下了門閂,對著等在外頭的幾人說道:“好了。”


    秦暮煙先衝進來的,隨後那郎中不解的看了一眼有些虛弱的銜女,也跟著邁著步子進去了,隻有最後那個婆子小心翼翼的問道:“段夫人,瞧著您的氣色不好,您這是怎麽了?”


    銜女無力的搖了搖頭,她的身子雖乏,卻遠遠沒有心乏。


    不多時那個郎中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奇了,還真是奇了,這樣都被你救活了,我活了多半輩子,如此奇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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