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身子虛著,也不過走了不足半個時辰,瑜王便再也走不動了,經由我攙扶著回到了亭子裏,看著他微微閉著眼,蒼白著一張臉安靜的躺在那張雕花大床上,心中莫名的酸澀了起來。


    安靜的站在一邊,聽著遠處細碎的小跑聲,默默祈禱著瑜王不會出現什麽太過嚴重的問題,越是想安慰了自己,腦子裏越是景帝闖進方家時候臉上那抹毫不掩飾的擔心,他暗示過瑜王的身子狀況的,他也說過,禦醫都沒有辦法……


    “王爺,方才妾身出去的時候你還好好的,怎麽這麽一會兒就成了這個樣子了,都怪妾身沒有按照當初聖上的吩咐寸步不離的照顧著您,定然是您照著自己的意思來,累著了,禦醫也都說過的,王爺累不得的,外人不知道這個,王爺您該同她說的,瞧著王爺現在的模樣,妾身心中難受啊!”


    闕歌邊說邊誇張的哭了起來,她並沒有說我的不是,可卻是處處都要刮上我的不懂事,不過這個時候我當真沒有心情同她計較,隻是有些緊張的問道:“王爺您莫不是真的有什麽不適了吧?”


    我這話是問著瑜王的,可闕歌卻轉過身子,硬生生的插進話來,“方小姐,難道你沒瞧見王爺現在是什麽樣子了麽,即便王爺不同你說,可你也該明白王爺的身子是個什麽情況,你該費心的照顧了他才是,如今他這樣子定然是給累著了,方小姐你不心疼了咱們王爺,可我們姐妹卻是離不開咱們王爺的。”


    我不過問了一句,這個闕歌卻要回頂了我好些句,眼前有病人需要安靜的,我知道受病之人心中都是煩躁的,倒也不跟這個闕歌計較了,免得讓此刻躺著的人心煩。


    闕歌方才衝進來的時候把我硬生生的擠開了,這會兒背對著瑜王聲嘶力竭的指責著我,倒是讓我有些好笑的感覺,因為方才還一直緊閉著眼躺著的瑜王此刻已經睜開了眼睛,臉上沒有那一如既往的笑,隻是微微顰著眉宇盯著闕歌的後背,輕輕歎了口氣,“闕歌,你逾越了。”


    聽見瑜王的聲音,闕歌表情微微一黯,隨即轉過身去,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卻由她的聲音中猜到她臉上此刻一定是千嬌百媚的。


    “王爺,妾身方才很擔心您,您的狀態看上去真的不好,妾身一時情急,方才觸犯了方小姐的。”


    瑜王那初睜開眼的不悅已經散去,臉上又柔和了起來,看著闕歌平緩的說道:“把奶娘叫到我房裏去。”


    闕歌微微側了側頭看了一眼,我懂得她的意思,因為瑜王方才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我叫他並不作答,急切之時想起了侯在外頭的闕歌,高聲叫了闕歌,她來了,身後還跟著七八個仆人,此刻瑜王吩咐了她去找奶媽,她自然是不想動的,那樣的動作便是給下人們暗示的。


    在大宅子裏做事的下人,那靈光的眼神好像成了精一般,闕歌還未完全回過頭來,那些人其中一個年歲稍長的便躬身後退,邊退邊說:“老奴這便去找邱夫人。”


    說罷就要離去,卻見瑜王淡淡的揮手,“讓闕歌去吧,你們過來把這床抬回去。”


    闕歌本來已經嘴角含笑的轉身對著我,卻在聽見瑜王的話之後,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尷尬了起來,我看著好笑,慢慢的走過她身邊來到了瑜王麵前,刻意擋住了她的視線,輕聲問著瑜王:“王爺你好些了麽?”


    瑜王對著我微微的笑,笑容裏有對我的寵溺和他對我的了然,我不是個喜歡說些肉麻話的女子,此時說話的聲音卻好像酥到了骨子裏去,說過之後我自己也覺得寒毛直立,想不到我也有做壞女人的本錢,那個時候月素的話是對的,我與她畢竟同胎而出,她可以有人盡皆知的淫|蕩,我自然也缺不了骨子裏的媚,隻是從前的男子沒有讓我動媚的機會——文廷曾說過,他喜歡我如荷塘仙子一般的清純,他說那曲子該是屬於我的,我以為他如是說,便是真的喜歡那樣的我,卻不曾想他也不過是凡夫俗子,清純如我的女子是心中的白蓮,屬於遠觀不可褻玩焉的觀賞品,而真正能愉悅身心的,確實月素那樣的耀眼如牡丹的女人。


    “有你在,我不會有事的。”


    我以為我的話夠肉麻,卻不想瑜王的話讓我自歎不如,瑜王說這話的時候,我的視線卻飄向了闕歌,我看見她的身子在溫暖的陽光下輕輕的顫抖著,竟壞心的覺得暢快,原來,我也有著和月素一般無二的黑心腸!


    “王爺,妾身這便下去了。”


    闕歌僵硬的轉過身子打斷我和瑜王之間的‘濃情蜜意’,換得瑜王淡笑的揮手,話都不曾說一句。


    看著闕歌離去時那落寞的眼神,突然生出滿腹慨歎,輕緩的說道:“即便再過妖嬈,可也有新人換舊人的時候,卻是不知,哪一日的我也便成了那個落寞的身影,隻留下讓別人感歎的淒涼。”


    這話到未必是針對了闕歌所說,隻是想起了那時的那人,平白生出的悲天憫人罷了。


    因為我在說話,站在身後的仆人未敢上前,聽了我的聲音,瑜王卻還是維持著方才的淡笑,輕緩的說道:“輕易出口的承諾未必就能履行,倒是更惹他人的怨憤,所以,我從來不給任何人以承諾。”


    眼睛對上了瑜王的笑臉,好像還在神遊太虛,嘴上卻跟著他的話問了下去,“即便那個人是我,你也不會給我承諾?”


    瑜王對我身後的仆人揮著手,隨即我便聽見了小心翼翼的腳步聲,瑜王還是對著我笑,雲淡風輕的笑,看著我,卻好像又沒在看我:“我給不起你承諾。”


    那些仆人已經分散開來抬起了雕花大床下的橫杆——這床原來是有專門的橫杠,方便抬著行走的,他們動手之後,我才發現這亭子也與尋常的不盡相似,竟可以讓那麽大的床自由的進出。


    不過即便可以自由進出,那也不能有過多的障礙物,因此我退到了亭子外,心頭因為瑜王那句話而悵然著,不再言語。


    隨後,瑜王找來的奶娘,吩咐了給我安排了住處,其實並不需要特別的安排,瑜王就住在百芳苑後麵主宅中,我的房間竟就在他的隔壁,其實這樣實在有礙禮數,畢竟我與他尚未成親,雖然不算是獨處一室,卻也是在同一屋簷下了,即便如此,卻沒有人說句旁的。


    說是吩咐了奶娘給我準備,我總覺得這樣的安排在我沒到之前就應該做好了,因為入目所及都是女子的物品,問過奶娘這房間會不會是瑜王哪個夫人住著的,奶娘隻是輕笑著答,瑜王的夫人有自己的院子,平素也隻是白天伴著瑜王,晚上的時候會有專門的侍衛護著瑜王,且瑜王的院子並不是那些夫人可以隨便進出的。


    不得不承認奶娘的話之於我還是比較受用的,雖然隻是一個照麵,我已經知道了自己絕對不會受那些女人的歡迎,想想也是,沒有哪個女子喜歡同另外一個女人分享了自己的夫婿,盡管她們原本已經不是唯一,可我的身份和他們還是不同的,如此她們若是不進了這個院子,倒也省去了見麵的尷尬,隻求這夜晚也能如此刻一般的安閑。


    奶娘把我領進了這個房間之後說上沒幾句話便出去了,我知道方才瑜王的狀態並不好,果不其然不多時便聽見外頭有來來回回的腳步聲,我沒有勇氣敞開房門去看外麵的情況,不過由那個時候闕歌誇張的哭喊之外眼角清晰的淚痕看出,瑜王的狀態當真是不怎麽好的。


    盡管如此,晌午的飯卻給我送到了房間裏來,幾十個盤子,還有奶娘強裝出來的笑臉。


    食不知味,對麵是奶娘頻頻看向房門的表現,終究還是放下了碗筷不再勉強自己,我問出心中一直想著的問題:“奶娘,王爺現在怎麽樣了?”


    奶娘終究不再對著我強顏歡笑,輕輕歎了口氣,小聲的說道:“上次王爺昏倒之時,府中來了個遊方的術士,他說他一生也沒見過王爺這樣的命格,似到了盡頭,卻好像又沒有盡頭,他說看不透,不過確是知曉王爺今年有個劫難,能否長壽,端看這一遭,卻算不準這命中的劫難到底在何時,王爺素來不出王府,外來的劫難未必會有,如此也隻有他這身病,近日委實的受不住,昨夜更是令府中無人不惶恐,臨夜便找來了聖上,京城上到禦醫,下到赤腳郎中,但凡能找到的,一並請了來,皆是束手無策,聖上曾下令準備後事了,不過這一早王爺又醒轉了過來,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要見見你,因此聖上才會匆忙把您尋了來,不過府中留下的禦醫都說王爺這清醒的狀態反倒令他們惶恐,適才聖上走之前又說見了王爺和方小姐您一道步行,禦醫皆是搖頭歎息,果不出禦醫所料,王爺回了房之後,吩咐安排了您的住處,便昏過去了,一直未曾醒轉。”


    我咬著唇沉聲問道:“為何要與我說得這般詳盡?”


    方才還坐在我對麵說著瑜王情況的奶娘聽了我這話,竟從椅子上起身跪倒在地,帶著哭聲說道:“方小姐,老身倚老賣老的求您,今晚便嫁了王爺吧!”(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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