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掃額黛,如蜻蜓點水,慢慢睜開了我的眼,那張細致的麵容與我隻餘咫尺,他在對著我淡淡的笑,玉白的手指捏著墨黑的青黛,襯著滾邊的紅色衣袖,形成一抹豔麗的妖嬈,何謂絕色,觸目便是。


    “此眉謂之涵煙眉,奶娘說這是我娘生前最愛。”


    “你娘?”聽著瑜王的呢喃,心底浮現的卻是那個心碎於幽池泉邊的雅靜女子。


    “母後,突然就喜歡上了如百姓一般稱呼她為娘。”


    輕輕點頭,卻見瑜王輕輕的站起了身,淡笑著伸手牽起我的,那一身豔紅的錦袍使他看上去不再那麽憔悴,反倒添了一份熠熠的光輝,他那順長的發也輕輕挽起,用一方紅色的陌頭裹緊,看上去當真像一個中規中矩的新郎官了。


    看著他精瘦的肩背,隨著他輕緩的腳步,牽手行走於隻我們兩個人的廊道間,明亮的燭光在我們經過之時隨風搖曳,心中慢慢恍惚,這廊道走一生也不會倦……


    “王爺!”


    瑜王吩咐了不要驚擾了下人,可自己的主子要拜堂,又有哪個下人能安穩的睡著,廊道盡頭是黑壓壓的人群,見了瑜王莫不低頭行禮,瑜王輕笑著點頭,始終未曾鬆開我的手。


    因為我額前有珠簾遮擋,倒也未曾另外添上紅蓋頭,行走間,從珠簾的縫隙中看見的是一張張伸手擦拭淚痕的臉,那是欣慰——看見自家主子終能成親的欣慰。


    人群自動讓出一條可供穿行的小道,瑜王牽著我從人群中走過,耳畔偶爾會有輕緩的祝福聲,細弱蚊蠅,卻也讓我聽得清楚。


    周邊牽上了紅綾紮成的花團,正堂之上是偌大鮮紅的雙喜字,雖說是匆忙備下,卻不比尋常人家成親的禮節差了多少,這也便是人多的好處。


    奶娘立於一側,身邊站著五十多歲的管家邱摯,邱摯我曾見過一次,據說他曾是先帝的禦林軍統帥,奶娘的夫君,後來先帝恩賜瑜王府之時,邱摯攜奶娘同入府邸護衛體弱的瑜王,瑜王府的大小適宜多半都是邱摯在給管著的。


    此刻邱摯穿著正統,想來是充當了今夜我與瑜王成親的司禮,如此倒也合乎情理,這個邱摯相貌堂堂,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威儀,春兒那個時候說過,瑜王府邸是個了不得的去處,即便是一個管家,若是不安居於瑜王府邸,便是可能封侯拜相的人物。


    輕側過頭去,珠簾再動,若隱若現之時,我看見邱摯身側居然還站著個人,那人穿著一身青灰色短衫,年歲與瑜王相仿,樣貌與邱摯有幾分相似,在我打量他的時候,他的視線輕輕的飄過我身上,隨即又回到瑜王周身。


    “邱翎,上蒲團。”


    那人聽了邱摯的話,轉身取來兩個蒲團置於我和瑜王眼前,隨後又躬身退了回去。邱摯看著瑜王和我,朗聲問道:“王爺,可準備好了。”


    瑜王側頭對著我柔和一笑,“開始吧。”


    拜堂會如此勞師動眾,不過是要給我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留在瑜王身邊伴著他的禮數過程,瑜王重視了,旁人也就重視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對拜之後便是夫妻了,可邱摯的三拜隻說了夫妻二字便被外堂的高喊聲打斷,“聖上駕到!”


    瑜王輕笑著說道:“我知他會來,不過他比我想象中的來得晚了些,可惜,若是再晚些,你我便是夫妻了,認誰也不能阻斷。”


    在所有人應聲跪倒之時,瑜王輕扯著我的手,並未如常行禮,與錯落跪拜的人群之後,我看見了大步疾來的景帝,還有他身後跟著抹豔紅的身影,那身影令我心頭一陣緊縮,伸手捂住,大口大口的吸著氣,還是無法暢快的呼吸。


    瑜王不必行大禮,這是景帝特許的,有病的身子特權便多了,可我沒有病,因此那人便會借故尋了我的麻煩:“為何見朕不行跪拜之禮。”


    那是他今夜同我說的第一句話,平緩了呼吸之後,我看見了他質問我的由頭——平日裏他都是穿著便裝,而此刻卻是穿著正規的龍袍。


    即便有比天還高的傲氣,可人活於世,也不可能一生不低頭,想鬆開瑜王的手行跪拜之禮,可瑜王並不鬆開,隻淡淡柔柔的說道:“皇兄,臣弟身子不舒服,讓內子攙著的,怨不得她失了禮數。”


    有珠簾遮掩著,許多時候景帝的表情看不分明,不過聽了瑜王的回答,我急忙轉頭之際,珠簾隨著我的動作搖擺,我瞧見了景帝的眼睛是看著我與瑜王相互交握的手上,那眼神中竟沾上了一絲肅殺之氣,令我心頭又是一跳,不禁微微向瑜王又靠了靠。


    “王弟要成親,為何不通知朕來觀禮,莫非王弟心中無朕?”


    景帝的聲音冷漠,我被瑜王抓著的手微微一抖,引得瑜王抓得更緊,景帝在生氣,可我聽見瑜王依然淡淡的笑道:“皇兄這些日子奔波於國事與臣弟病榻之間,實在操勞,臣弟不敢以此事叨擾皇兄。”


    “內子?看來朕來得當真晚了!”


    瑜王輕笑著說道:“方才幽兒來我寢中,我便說耽擱了時辰,這堂是拜不得了,皇兄來得還是及時的,尚差夫妻對拜。”


    聽著瑜王輕笑著解釋我們禮未成,我的心微微的縮了又縮。


    “如此,朕來得還算不遲。”


    “皇兄從未遲過。”


    機械的對答聲中,我清晰的分辨出景帝的聲音較之方才已經愉悅了,他並非讓我與瑜王繼續方才被打斷的拜堂,而是讓跪拜的眾人平身,轉身走至上位灑然落座,殿堂醒目的位置上,隻留我和景帝,還有那抹抽了我心肺的豔紅,同樣的紅色,卻讓我覺得諷刺。


    “王弟,你知道我喜好天下間所有極致的東西,不過不管是何等極致,隻要你喜歡,我便會帶來給你,你身側站著的女子便是被譽為‘荷塘仙子’的天下第一美人,你看,是否人如其名?”


    我的心頭持續的抽痛的,是的,天下第一的美,除掉了我,月素理所當然成為了天下第一。


    我不敢轉頭,天地旋轉,此刻,我不知道是我在支撐著瑜王還是瑜王在攙扶了我,耳邊還是他平和的笑聲:“荷塘仙子本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休夫人太過冶豔,臣弟不以為皇兄認同了這個稱呼。”


    景帝聽了瑜王的話大笑出聲道:“俊彥,自年幼之時,你我便不分伯仲,若非父皇以天命之說下令你不準接近聖殿,且你身子不濟,此刻是不知江山何屬,朕有愧與你,也想補償,可朕也是人,也有做不到之處,你可會怨恨於朕?”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這世上隻要皇兄想得到的,哪裏會有得不到的說法,其實皇兄無需自責,臣弟知道自己是奢求了。”


    瑜王的手果真鬆開了我的,在我想抓緊之時,輕被他那麽輕輕鬆鬆的放開了,景帝還在笑,他的笑聲雖然也是瑜王一般的清淡,卻讓我覺得刺耳,並非是他想放開我就認他放開的,在景帝的笑聲中,我抓上了瑜王的手,對著景帝躬身行禮,“聖上,民女方幽凡懇請聖上做主,讓民女與王爺把方才被打斷的拜堂進行下去。”


    霎時,我聽見了周身傳來的抽氣聲,還有景帝戛然而止的笑,輕勾起嘴角,如此眾目睽睽之下,景帝不會自打臉麵,我們這拜堂之禮雖看著有些兒戲,但也是中規中矩的,景帝沒有阻止的理由。


    空中泛著死一般的沉寂,耳畔是瑜王輕緩的笑聲:“罷了,皇兄,今夜帶了休夫人來此可是有事?”


    想不透瑜王為何會打斷我的要求,不過我知道一句罷了,我便和他錯過了今夜,那廂的景帝聽了瑜王的問題顯然比我的要求輕鬆了許多,慢條斯理的說道:“雖民間未曾留名,可王弟可謂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玉人,既同樣都是第一,那麽王弟可對這個女子有興趣?”


    月素已經嫁過易博天,後來又自我身邊搶去了休文廷,莫非她還是陰魂不散,要生生的插進我與瑜王之間?


    月素始終未曾發出一丁點的聲音,那是真正屬於民女麵對著帝王該有的反映,也是我永遠學不會的乖順——見什麽人,現什麽樣的作為。


    沉默,不過這次沉默卻讓我覺得漫長,再然後是輕輕的歎息:“聖上,恕臣弟無法奪他人之妻,若聖上當真喜好收集了天下第一,便該知道,休夫人曾有一雙生的妹妹,如空穀幽蘭,實則白羽琴下真正的荷塘仙子。”


    猛然抬頭,伸手拂去額前珠簾,我覺得自己的眼睛酸澀,長歎知己難求,當初休文廷知道荷塘仙子,卻是以為那首曲子也是爹爹為旁人所奏,如何一個深宅中的王爺能知世人所不知。


    “俊彥……”


    瑜王側頭對著我笑,“幽兒,這珠簾該是我替你掀起的。”在我還為做出反映的時候,他頓了一下又輕笑道:“被你叫著的名字,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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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親們,看了評,那啥,難道新章節又墨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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