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景帝派來的先生未曾深教禮法製度，可我也知道他此刻若要帶方賢兒入宮是不合規矩的，方賢兒是正了八經的望族千金，即便就是尋常的小家碧玉，也不能隨隨便便說了喜歡就帶入宮門便是。
那頭方老爺雖然誠惶誠恐，可還是禁不住的張口問了景帝他此意何為：“聖上，您是想封賜了賢兒，若是如此，也給臣些時間，讓臣準備妥帖，承接了隆恩浩蕩。”
景帝挑著眼梢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方老爺，輕緩的說道：“朕有說過要封賜了愛卿的長孫女麽，朕怎麽不記得自己曾說過這話的，朕隻是念在你為了培養孫女沒少費心思，不忍駁了你方家的顏麵罷了，讓她進宮，若是她表現良好，興許會破格直接升為貴人的。”
方老爺有些張口結舌，這封賜與最開始要內定了方賢兒為皇後實在相去甚遠，若方賢兒當真這個時候入宮，非但不是成全了方家的顏麵，反倒怕會讓方家顏麵掃地的。
可景帝擁有一個能成全其胡作非為的身份，那個身份讓花甲之年的方老爺不勝惶恐，竟不敢搬出禮法製度來反駁了景帝這個太過荒謬的決定。
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方老爺，再轉頭看著翹高了嘴角看著我的景帝，慢慢的掙開了俊彥的手，上前兩步，站在了方老爺的身後，雙手微微拎起裙擺，翩然落膝，還魂之後，第一次跪拜，卻覺得無可厚非。
前世，我也曾落膝，那是父母亡故之時，此刻，我也跪了，景帝是天子，我跪他，他與我之間，便是天地之別了，此刻的跪拜，全因方老爺那蒼老的身子，雖然他位高權重，可在我眼中，他不過是一個疼愛了女兒的慈祥父親，為了這樣一個父親，我這一跪，算是替魂去的方幽凡還有此刻頂替了她的我盡孝了，從我雙膝著地的那一刻，景帝已經不在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可以掌控了方家未來的控權者。
“凡兒？”
耳畔是方老爺低低的呼喚，似乎想說什麽，又似乎隻是心疼了我的呢喃，我轉頭對方老爺嫣然一笑，隨即抬起頭對景帝不卑不亢的說道：“聖上，您要收了賢兒，便要依祖宗禮法，賢兒是方家的孫小姐，實在不是個尋常的女子，望聖上三思。”
聽了我的話，景帝還是微挑著眉梢，視線卻飄向了我身後的某一點，輕笑著說道：“朕不是想成全了你的一片深情，卻不想你的爺爺與小姑姑都不允許了這事，其實朕也不過是想帶著你進宮去看看，畢竟若當真有別樣的安排，這樣也能讓你提前熟悉了，現在看著此事朕是決定不了了。”
我身子一僵，何謂混淆視聽，景帝是最好的解釋，他方才那話的意思與眼前卻是完全的不同了，我害怕方賢兒青春年幼，加之她方才表現出來的無限嬌羞，會立刻受下景帝的所謂邀請，那麽我與方老爺的跪拜便算是白費了。
沉默片刻之後，不想方賢兒的話是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料想，她竟輕柔的問了起來：“怎的，小姑姑不會同賢兒一道進宮麽？”
猛然抬頭，看上座坐著的那個男子笑得是一臉奸計得逞的模樣，讓我咬了咬牙，片刻，鼻翼間飄過一絲花香，方賢兒已經靠在我身邊的位置再次落膝，眼神並不看上位的景帝，而是對著我輕緩的問道“小姑姑，您不陪著賢兒了，前些日子您還答應過賢兒的，到時候您會進宮陪著賢兒的，賢兒不想和小姑姑分開。”
眼角抽了抽，我竟沒發覺，這個方賢兒哪裏會和方幽凡如此親昵了，且不說這姑姑和侄女同伺一夫到底合不合禮法，就是以尋常女子的心態，我是不會希望自己的夫婿納妾的，這個方賢兒好像全無這方麵的認知，她隻是想拉著我陪她進宮，就像小孩子充滿了好奇心一樣，總聽說皇宮是個稀奇的地方，所以她想進去瞧瞧，可一個人進去終歸寂寞，我年歲與她相仿，她理所當然的認為我也是高興陪她進宮去瞧瞧的。
方老爺聽見了方賢兒的話，板起了臉孔甕聲甕氣的說道：“賢兒，休得在聖上麵前放肆。”
聽了方老爺的訓斥，未待方賢兒回話，上頭的景帝已經先出了聲，“方愛卿，怎得要斥責了孫小姐呢，朕反倒覺得她是天真爛漫的，人看上去聰慧狡黠，卻沒有那些勾心鬥角的念頭，這對於自幼生長在皇宮中的朕來說，實在難能可貴。”
方賢兒抬起頭對著景帝嫣然一笑，柔柔的說道：“民女謝聖上誇讚。”
轉頭看向方賢兒，卻見她嘴角勾起一抹怪異的笑，感覺到我在看她，她竟然微微的側過了頭來看著我，嘴角的笑痕還沒散去，臉上卻依舊掛著那副被景帝誇讚過的天真表情。
眼角又是一抽，感覺到心頭慢慢的罩上了一層陰雲，明明隻見過方賢兒幾次，卻生出一種恍惚，她方才那個笑，似曾相識！
“小姑姑，能進宮是賢兒此生最大的夢想，小姑姑不會讓賢兒失望的對吧，賢兒知道小姑姑也和爺爺還有爹爹一樣寵著賢兒的。”
這個方賢兒實在高看了我，對於真心寵愛著我的方老爺和方夫人，我也是熟識了很久才漸漸的接納了他們的，今日會有眼前的落膝，不過是心中漸漸生出的虧欠罷了，可對於方賢兒這個女子，我卻是絲毫沒有別樣的感情的，她想進宮，方法有很多種，卻實在沒有必要拉著我一道的。
慢慢勾起嘴角，輕緩的說道：“賢兒，實在對不起，小姑姑這些日子要準備與瑜王爺成親的事宜，實在抽不出時間陪著你去玩兒了。”
方賢兒臉色微微一黯，那表情看上去倒是十分的真摯的，她這副模樣，倒讓我覺得自己有些鐵石心腸了，畢竟方賢兒還算是個女孩兒，我即便是拒絕，也該背了人的，若是她當真的喜歡了景帝，我要在景帝麵前拒絕了她，對於她來說實在是一件卷了麵子的事情。
景帝搖著頭說道：“你這姑姑當得，倒還真夠冷硬的。”
聽著景帝的話，我輕笑道：“與瑜王爺的婚事是聖上下的旨意，為了方家的未來，民女不敢怠慢了。”
這個回答我覺得足夠應對了景帝的為難，畢竟哄著一個女孩兒開心之事和方家滿門的未來來說，後者更是重要的，再者，這些威脅都是當初景帝之於我的，如今我不過是還回去罷了。
景帝眯起了眼睛看著我，身後的肩膀上輕輕的搭上了一隻手，我知道這是俊彥的，微微側仰起了頭，對著俊彥輕輕一笑。
俊彥回了我一個柔和的笑，站在了我身側，對景帝柔聲說了起來：“皇兄，若當真喜歡了方賢兒，便正式冊封了，如此不合禮數對方賢兒來說實在有失公允。”
景帝身子微微向一邊的椅背扶手上靠去，支起右胳膊，右手半握，手心向下，用四根手指被麵擎著光潔的下巴說道：“怎的，王弟也勸了朕，朕不過是要帶著她進宮瞧瞧，哪裏有說就是喜歡上她了。”
“皇兄既然不喜歡了她，那就更沒必要給她無邊的希望了。”
景帝輕笑出聲：“俊彥，什麽時候你也可以來質疑了朕的舉止了，隻要朕開心就好，給了誰希望又能怎樣，總比讓她沒有希望來的好，若隻有朕喜歡的才能讓她入宮，那麽你是最明白朕的心意的，朕便給你個選擇的機會，你是想讓方賢兒入宮還是想讓朕依心行事？”
俊彥沉默了片刻，隨後清淡的開口：“皇兄是帝王，為帝王者，何事該做，何事不該做，想必皇兄比臣弟清楚，皇兄想如何做事，臣弟沒有質疑的餘地，不過臣弟倒是要覲見皇兄一句真心話，皇兄近來屢失穩妥，想來該要好生思考一下了。”
我心頭一顫，猛地抬頭對上了俊彥，俊彥微微低下頭給了我安撫的一笑，上位的景帝已經站起了身，快步的向我們這個方向走來，俊彥臉上沒有絲毫的改變。
我以為景帝會對俊彥勃然大怒，甚至大打出手，以他的表情看來，他是有這個打算的，俊彥那身子，站久了都有可能暈倒，更別說受人一頓打，才想著該要如何護著俊彥的時候，卻見景帝居然站在了俊彥眼前，對俊彥卻是連手指頭都未碰一下，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俊彥，朕什麽時候能擺脫你？”
俊彥但笑不語，景帝眯起了眼，見俊彥隻是笑，倒也實在說不出旁的來，挺直了身子由俊彥身邊繞了過去，方賢兒輕喚出聲：“聖上。”
景帝遲疑了片刻，沉聲說道：“君無戲言，帶方小姐入宮。”
景帝走了之後，方賢兒抬頭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悲的表情讓我印象深刻，心中茫然，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第二天，宮中傳信，景帝前夜於朝華殿臨幸方賢兒。
方老爺聽聞此消息，隻輕歎一聲，別無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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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方老爺，再轉頭看著翹高了嘴角看著我的景帝，慢慢的掙開了俊彥的手，上前兩步，站在了方老爺的身後，雙手微微拎起裙擺，翩然落膝，還魂之後，第一次跪拜，卻覺得無可厚非。
前世，我也曾落膝，那是父母亡故之時，此刻，我也跪了，景帝是天子，我跪他，他與我之間，便是天地之別了，此刻的跪拜，全因方老爺那蒼老的身子，雖然他位高權重，可在我眼中，他不過是一個疼愛了女兒的慈祥父親，為了這樣一個父親，我這一跪，算是替魂去的方幽凡還有此刻頂替了她的我盡孝了，從我雙膝著地的那一刻，景帝已經不在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可以掌控了方家未來的控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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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之後，不想方賢兒的話是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料想，她竟輕柔的問了起來：“怎的，小姑姑不會同賢兒一道進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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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抽了抽，我竟沒發覺，這個方賢兒哪裏會和方幽凡如此親昵了，且不說這姑姑和侄女同伺一夫到底合不合禮法，就是以尋常女子的心態，我是不會希望自己的夫婿納妾的，這個方賢兒好像全無這方麵的認知，她隻是想拉著我陪她進宮，就像小孩子充滿了好奇心一樣，總聽說皇宮是個稀奇的地方，所以她想進去瞧瞧，可一個人進去終歸寂寞，我年歲與她相仿，她理所當然的認為我也是高興陪她進宮去瞧瞧的。
方老爺聽見了方賢兒的話，板起了臉孔甕聲甕氣的說道：“賢兒，休得在聖上麵前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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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賢兒抬起頭對著景帝嫣然一笑，柔柔的說道：“民女謝聖上誇讚。”
轉頭看向方賢兒，卻見她嘴角勾起一抹怪異的笑，感覺到我在看她，她竟然微微的側過了頭來看著我，嘴角的笑痕還沒散去，臉上卻依舊掛著那副被景帝誇讚過的天真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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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姑，能進宮是賢兒此生最大的夢想，小姑姑不會讓賢兒失望的對吧，賢兒知道小姑姑也和爺爺還有爹爹一樣寵著賢兒的。”
這個方賢兒實在高看了我，對於真心寵愛著我的方老爺和方夫人，我也是熟識了很久才漸漸的接納了他們的，今日會有眼前的落膝，不過是心中漸漸生出的虧欠罷了，可對於方賢兒這個女子，我卻是絲毫沒有別樣的感情的，她想進宮，方法有很多種，卻實在沒有必要拉著我一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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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賢兒臉色微微一黯，那表情看上去倒是十分的真摯的，她這副模樣，倒讓我覺得自己有些鐵石心腸了，畢竟方賢兒還算是個女孩兒，我即便是拒絕，也該背了人的，若是她當真的喜歡了景帝，我要在景帝麵前拒絕了她，對於她來說實在是一件卷了麵子的事情。
景帝搖著頭說道：“你這姑姑當得，倒還真夠冷硬的。”
聽著景帝的話，我輕笑道：“與瑜王爺的婚事是聖上下的旨意，為了方家的未來，民女不敢怠慢了。”
這個回答我覺得足夠應對了景帝的為難，畢竟哄著一個女孩兒開心之事和方家滿門的未來來說，後者更是重要的，再者，這些威脅都是當初景帝之於我的，如今我不過是還回去罷了。
景帝眯起了眼睛看著我，身後的肩膀上輕輕的搭上了一隻手，我知道這是俊彥的，微微側仰起了頭，對著俊彥輕輕一笑。
俊彥回了我一個柔和的笑，站在了我身側，對景帝柔聲說了起來：“皇兄，若當真喜歡了方賢兒，便正式冊封了，如此不合禮數對方賢兒來說實在有失公允。”
景帝身子微微向一邊的椅背扶手上靠去，支起右胳膊，右手半握，手心向下，用四根手指被麵擎著光潔的下巴說道：“怎的，王弟也勸了朕，朕不過是要帶著她進宮瞧瞧，哪裏有說就是喜歡上她了。”
“皇兄既然不喜歡了她，那就更沒必要給她無邊的希望了。”
景帝輕笑出聲：“俊彥，什麽時候你也可以來質疑了朕的舉止了，隻要朕開心就好，給了誰希望又能怎樣，總比讓她沒有希望來的好，若隻有朕喜歡的才能讓她入宮，那麽你是最明白朕的心意的，朕便給你個選擇的機會，你是想讓方賢兒入宮還是想讓朕依心行事？”
俊彥沉默了片刻，隨後清淡的開口：“皇兄是帝王，為帝王者，何事該做，何事不該做，想必皇兄比臣弟清楚，皇兄想如何做事，臣弟沒有質疑的餘地，不過臣弟倒是要覲見皇兄一句真心話，皇兄近來屢失穩妥，想來該要好生思考一下了。”
我心頭一顫，猛地抬頭對上了俊彥，俊彥微微低下頭給了我安撫的一笑，上位的景帝已經站起了身，快步的向我們這個方向走來，俊彥臉上沒有絲毫的改變。
我以為景帝會對俊彥勃然大怒，甚至大打出手，以他的表情看來，他是有這個打算的，俊彥那身子，站久了都有可能暈倒，更別說受人一頓打，才想著該要如何護著俊彥的時候，卻見景帝居然站在了俊彥眼前，對俊彥卻是連手指頭都未碰一下，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俊彥，朕什麽時候能擺脫你？”
俊彥但笑不語，景帝眯起了眼，見俊彥隻是笑，倒也實在說不出旁的來，挺直了身子由俊彥身邊繞了過去，方賢兒輕喚出聲：“聖上。”
景帝遲疑了片刻，沉聲說道：“君無戲言，帶方小姐入宮。”
景帝走了之後，方賢兒抬頭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悲的表情讓我印象深刻，心中茫然，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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