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鶴對場內喊道:“好啦,好啦。”而場內兩人卻充耳不聞,繼續爭執,開始推搡起來。


    怕事態升級,左丘鶴大步跑了進去,用手肘夾住了兩人,不過任讓力氣大,差一點連他也掀翻了,小逸也是不屈不饒。


    左丘鶴賠笑道:”你們兩個都身懷絕技,真厲害!我喜歡。“然後又用力夾了下兩人,道:”不過,足球可是團隊項目,沒見過你們這些比高低的。“


    任讓道:”那你說怎麽比?反正隨便怎麽比,我都能贏!“


    小逸不屑道:”那遠射你還輸!“


    任讓怒道:”你那是吊射……“


    左丘鶴又賠笑道:”好了,好了,好了!你們跟我回去,我安排一場正式比賽,你們再比!走,我請你們吃重慶火鍋。“


    經過反複勸阻,左丘鶴仍然無法製止兩人的爭執。無奈,仨老頭出麵,由李老頭帶走小逸才製止了事態發展,葛老頭以洗澡的理由帶走了任讓,剩下薑老頭和左丘鶴、齊玉兒三人。


    薑老頭一改往日的笑容,嚴肅地問道:”左教練,關於這孩子,有一些重要事需要給你說。當著這丫頭麵,沒問題嗎?“


    左丘鶴看了看齊玉兒,齊玉兒尷尬地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商店說道:”大家口渴嗎?我去買點飲料。“


    麵對齊玉兒的懂事,左丘鶴會意地點了點頭。待她走遠後,說道:”老爺子,現在方便了,您說吧。“


    薑老頭說道:”將這孩子交給你,需要給你說下他的情況,倒不是對你不放心,確實是這孩子情況太特殊。“


    左丘鶴自言自語道:”太特殊?“


    ”你應該知道有一個地方叫杜川吧?“


    ”發生地震的那個杜川嗎?“


    ”正是!“


    左丘鶴猜中了十有八九,問道:”這孩子是杜川來的?“


    ”正是!他來自杜川的縣城,地震時,全縣的人都死了,就他奇跡般活了下來。“


    ”當時我看過電視報道,稱隻有一個14歲小孩活了下來,沒想到就是他。“


    薑老頭突然停住,抬頭看了看樹葉,太陽從樹葉縫裏射了出來,想起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然後繼續說道:”後來這孩子住進了我們的療養所,雖然他身體沒有大礙,但經過那場打擊,精神方麵出現了問題,一直不願說話,而且不願待在室內。“


    ”後來呢?“


    ”我們發現這個孩子是害怕樓房倒塌,所以他隻願待在遠離樓房的足球場。後來,療養所所長找到了我,讓我試試教這孩子踢球的方法,看能不能讓他恢複正常。奇了怪了,這孩子願意跟我踢球,我也從房間搬到了足球場,住進了搭建的帳篷內。漸漸地,這孩子開始說話了,溝通能力也越來越好!而且我發現這孩子的悟性極高,教什麽都學得很快,於是我用了半年教會他使用我的成名絕技。“


    左丘鶴驚道:”您老的搶斷絕技——天外摘星?“


    聽到多年後,仍然有人記得自己的絕技,薑老頭又出現了笑容:”哈哈哈哈~正是!這孩子學會”天外摘星“後,我沒辦法檢驗他功力啊,因為療養所裏沒人踢比賽,於是我童心大發,帶著這孩子找到了這療養所裏,帶球能力最好的人!“


    “葛老爺子!“左丘鶴脫口而出。


    ”哈哈哈哈~正是!這葛老頭,跟我一直不對路,他認為他的“天馬行空”一定能克製我的“天外摘星”。沒想到,小逸這個孩子特別厲害!學了半年就掌握了“天外摘星”,那天搶了葛老頭3次球,氣得他喲!哈哈哈哈~“


    “這小子真能搶下葛老爺子的球?不會吧。”


    “葛老頭當時也不服氣,宣稱自己老了,這樣比不公平。然後他為了扳回臉麵,要求我把孩子交給他,讓他教會這孩子“天馬行空”,再讓我用“天外摘星”來搶這孩子的球。”


    “後來呢?”


    “後來,葛老頭教了他2個月,硬是沒教會。我覺得是葛老頭不會教,他硬說時間不夠。”


    左丘鶴心想:盤帶技術的確需要更多時間來訓練,搶斷技術用了半年,盤帶隻學了2個月,的確是時間不夠。


    薑老頭問道:“你也覺得葛老頭不行吧?”


    左丘鶴搖手道:“沒有,沒有,我哪敢妄加評論老前輩。”


    薑老頭笑了笑,繼續道:“後來,李老頭見我們帶小逸好玩,他也來摻和,把小逸搶去練他的遠射絕技“白虹貫日”,天天叫這孩子騎自行車,跑到老遠的山下去買涼粉。”


    左丘鶴腦海裏浮現出上山看到小逸騎車的景象。


    “先是讓他帶小盒,後來讓他帶小木箱,再後來木箱越來越大,現在已經是很大一個木頭箱子了。不過,這小子可厲害了,無論李老頭怎麽加重量來虐待他,他還是能應付。原來我以為李老頭是亂教,今天看了小逸的遠射功力,我覺得他還行。”


    左丘鶴心裏嘀咕:搶斷能力突出,有一點盤帶和遠射功底。


    薑老頭似乎看出了左丘鶴在想什麽,說道:“還有一點你別忽略了,這個孩子天生耐力非凡,從他騎車這點就能看出。”


    被薑老頭看出自己心不在焉,左丘鶴不好意思饒了繞頭,道:“看到好苗子,就喜歡記他的能力,這是我的職業病,老爺子別生氣。”


    “哈哈哈哈~”薑老頭又笑起來,隨後伸出雙手,右手拖住左丘鶴雙手,左手蓋在上麵,表情變得嚴肅地說道:“小左,李崇龍說你是一個好教練,現在我把小逸交給你,希望你帶他踢上真正的足球比賽。”


    老前輩手裏的溫度,讓左丘鶴感覺重任在肩,他回答道:“老前輩,請放心,我一定帶他縱橫全國!”


    而薑老頭聽後,搖了搖頭道:“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讓這孩子享受到足球裏的快樂,從而感受到生活的快樂,讓他從痛苦中走出來,繼續美好的人生。”


    左丘鶴聽後恍然大悟,感慨道:“老前輩教育的是,足球最重要是快樂。我一定會盡力做到!”


    “哈哈哈哈~那就行了!”薑老頭瞬間又恢複老頑童笑容,倒讓左丘鶴挺不適應”對了,還沒告訴你,這個孩子的名字。“


    “對,他叫什麽?”


    “很少見的姓,姓夜,夜晚那個夜。”


    “夜逸。”左丘鶴笑道:“是挺奇怪的名字。”


    與薑老爺子交談後,眾人在療養所裏吃了飯,又玩了一下午,當夕陽西下時分,左丘鶴帶著齊玉兒、任讓、夜逸三人準備離開,夜逸卻突然不願走。


    薑老頭安慰道:“小逸呀,該上學啦,這療養所可不是你長住的地方啊。”


    夜逸不作聲,露出難堪的表情。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婦女,正是該療養所所長,她走過來撫摸夜逸頭道:“小逸,你不是喜歡足球嗎?這球可是22個人踢的,我們療養所可沒有這麽多人陪你踢。而且,足球是全世界的熱門項目喲,你這個年齡應該走出去看看全世界,你想想,全世界的同齡人都等著和你比賽,這多麽有趣啊。”


    李老頭也安慰道:“是呀,我們三個老頭,辛辛苦苦陪你練了9個月,教會了你絕招,正是想看看你怎麽去修理其他小孩。”


    夜逸舒展了眉頭,療養所所長乘勝追擊道:“別擔心,雖然你跟他們去上學,但療養所永遠是你的家,你有空隨時都可以回來。而且我們都想看你在足球方麵的成長,以後你有比賽,我保證帶三個老人去看,你們說對不對?”


    薑老頭、李老頭、葛老頭齊聲說:“對對對!你有比賽,我們全部都會去看。”


    左丘鶴走到夜逸身邊,用手放在他肩上,說道:“小逸,其實人生就跟足球一樣,懸疑叢生、變幻莫測,也許在我們不經意間,便被命運攻入了球門,失去了很多東西。但足球跟人生一樣,給予我們充足的時間,讓我們可以再拚搏,扳回局勢。現在你的人生,就像是剛開場15分鍾,你隻領略到一些痛苦,而剩下的75分鍾,留給你的時間還太多,我想成為你的隊友,幫助你踢完這場比賽,我相信隻有你踢完比賽,才知道這足球到底是痛苦,是歡喜、是悲傷、是失去、是得到、是激動、是幸福、是成功、是失敗。走吧,跟我下山去,我們一起去領略屬於你的足球人生。“


    薑老頭用手放在夜逸另一個肩上,說道:“左教練說的不錯,小逸,去吧。我們都想你贏了這場人生。”


    聽到這裏,有一股強烈的情感,夾雜著悲傷、欣慰、痛苦、希望,湧上夜逸心頭。他突然抱住薑老爺子,一時所有的情緒化作兩行淚水,在老爺子懷中放聲痛哭。夕陽把它最後的光芒灑向了人間,療養所的屋頂上,歌樂山的樹梢上,這群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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