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日的強化訓練,左丘鶴對全隊的整體進步非常滿意,於是乎,他今天早早的起床,來到了學校,準備開始再次帶領隊伍前進。


    沒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大疊《退部申請》


    ——


    “天氣太熱了,昨天我回家後,媽媽發現我有曬傷,而且還脫皮了,所以家長不讓我再踢球……”左丘鶴打開第一封《退部申請》


    “好辛苦喲,我想象中的足球不是這個樣子的,教練,我不踢了……”左丘鶴打開第二封《退部申請》


    “教練,我爸說高考才是真正的目標,並且給我報了暑期複習班,我沒有時間來學足球……”左丘鶴打開第三封《退部申請》


    ……一連15封《退部申請》,左丘鶴一一將它們翻看完。


    夜逸看著左丘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仍可從他落寞的眼神中,看出他內心的失落和鬱悶,夜逸開口安慰道:“教練,你沒事吧?”


    左丘鶴眼睛直盯著手上的一疊《退部申請》,不抬頭地問道:“玉兒,還剩下多少球員?”


    齊玉兒歎息一聲,用手指數道:“還有1、2、3、4……16,教練,還剩下16名球員。”


    左丘鶴抬頭望了望天空,太陽正在天上耀武揚威似地將毒辣的光芒射向大地,又看了看球場邊的大樹,這才注意到,此時的空氣中沒有一點風,加上重慶的夏季濕度很大,稠乎乎的空氣好像凝住了,天氣悶熱得要命。


    左丘鶴露出笑容,對大夥兒說道:“重慶的夏天,確實太熱了,這是我的錯,疏忽了。”


    任讓不忍看到教練這幕,想安慰道:“老大……”卻被左丘鶴的話語打斷:“這種天氣,本來就不適合戶外運動,更別說是像我們這樣體能拉練,這不怪大家,賴我。誰不想在炎熱的熱天,呆在家中蹭乘涼啊。我想問大家,還有想退部的嗎?現在說出來,大家會理解你的,不會責怪你,請問,還有人想退出嗎?”


    話音一落,場麵陷入了沉寂,大家都沒有出聲。


    任讓向右看了看王溫文,眼神裏露出些許疑問,王溫文瞪眼回看回去,示意“別瞧不起人。”


    任讓又向左看了看夜逸,夜逸瞧見,對著任讓輕輕搖了搖頭,並用嘴型說了句“弱智。”惹得任讓惡狠狠回應。


    場麵繼續陷入沉寂。


    “教練,不好意思,我想退出。”突然說話的是周石。


    這一下,驚動了同樣是高三年級的李雷、刀罕、米正、高飛。


    大家沒想到,努力了三年的高三生,居然有人想退出足球隊,李雷露出焦急臉色,問道:“周石,這是為何?我們都努力三年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大頭,別勸我,我想通了。”周石回道,然後又麵向左丘鶴說道:“教練,我想退出。”


    左丘鶴落寞地看著周石,認真謹慎地問道:“你認真想過了嗎?”


    “想過了。”周石斬釘截鐵回道。


    左丘鶴無奈道:“好吧,我同意,謝謝你三年來為足球隊做出的貢獻。”


    於是,周石在眾人的不舍眼神中,離開了球場……


    左丘鶴看了看剩下的14名隊員:任讓、夜逸、刀罕、李雷、王溫文、王爾雅、米正、姚俊、廖春輝、陳波、高飛、冉鷗、張成哲、萬江。說道:“還有人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教練,我有個意見。”說話的是李雷。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不敢不相信,一直在全隊中,最勤勤懇懇的隊長,會退出。


    “隊長,你該不會也退出吧?”王溫文叫道。


    “誰說我要退出了。”李雷焦急解釋道:“我是說,我有個意見。”


    “嚇死我了。”王溫文鬆了一口氣。


    左丘鶴問道:“什麽意見,請盡管說?”


    “呃…唔……我……”李雷支支吾吾的,不敢開口。


    左丘鶴勸道:“如果在這兒說有難處,我們可以到單獨到那邊,你再說。”


    “沒有,沒有。”李雷搖手道,又深吸一口氣,鎮靜下來後,說道:“教練,我可不可以早上不來訓練?”


    “啊?”大夥都驚訝他奇怪的要求。


    李雷解釋道:“我不是為了偷懶,我最近早上有事,又不想拉下訓練課,所以我在想,我可不可以把早上的訓練內容,換到晚上的時間去做?”


    “噗~嗤~”齊玉兒突然笑出聲。


    左丘鶴不解,問道:“大頭提了個意見,你笑什麽?”


    “教練,你知道什麽“耙耳朵”嗎?”齊玉兒笑著問道。


    “哈哈~”王溫文、王爾雅倆兄弟也笑起來。


    李雷罵道:“有什麽好笑的,笑屁啊你。”


    左丘鶴看著眾人,不解道:“這什麽意思?”


    齊玉兒走到李雷身邊,看著臉色脹紅的他,嘲笑道:“別看我們的隊長,踢球時多麽爺們,其實是個怕女朋友的主兒,他早上不來,不是為了逃避訓練,是準備去陪女朋友,怕女朋友怪罪。”


    “玉兒,你給教練說這個幹嘛!”李雷的臉更紅了。


    “哈哈哈~”眾人都笑了,似乎一大早的鬱悶,此時都被掃除。


    “好了、好了。”左丘鶴再次整隊,對眾人問道:“隊長的要求,我答應了。除了他,大家還有意見嗎?“


    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沒人說話。


    左丘鶴欣慰道:“太好了,我們還剩有這麽多夥伴。那我們的強化訓練會繼續堅持下去,訓練內容非常艱苦,接下來的9天會非常困難,你們害怕嗎?”


    “不—害—怕!”眾人齊聲道。


    “很好!”左丘鶴笑著說道……


    就在隊伍冒著烈陽,辛苦集訓時,周石回到了涼快舒服的家裏。


    “嗶~嗶~”周石按動了遙控器。


    “呼~呼~”空調接收到信號後,開始運作,吹來了習習涼風。


    涼爽的微風,拂過他的臉龐,他閉著眼,享受這爽快的滋味。


    “夏天,不就該享受這個嗎?”周石在心裏暗道。


    然後,他又來到廚房,從冰箱的急凍室裏取出一盒冰淇淋,拿到書房裏,一勺一勺吃起來。冰涼、柔順、入口即化的冰淇淋,刺激了他每一個味蕾。“真好吃!夏天,不就該享受這個嗎?”周石邊吃邊想到。


    吃完冰淇淋後,周石發了一陣呆,窗外傳來陣陣蟬叫聲,喚醒了他。“做點什麽好呢?”周石自問道:“幹脆複習下功課吧。”


    於是他來到書櫃邊,準備取出書籍,卻被書櫃裏擺放的一張照片吸引住了——那是兩年前的一張照片,畫麵主角是自己、李雷、姚遜、還有兩位年齡大一點的前輩。


    “嶽哥,韓哥。”周石看著這兩位前輩默念道。


    照片上,嶽哥與韓哥將姚遜抗在肩上,姚遜拿著獎杯,朝著周石與李雷慶祝,大家沉浸在奪得重慶優勝的歡樂中。雖然後來因“造假事件”取消了成績,不過這張慶祝的照片,卻被周石珍藏起來。


    這張照片把周石帶入到兩年前的回憶中——


    “我叫姚遜,高一(5)班,場上位置前腰。”


    “我叫李雷,高一(5)班,場上位置後衛。”


    “我叫周石,高一(5)班,場上位置前鋒。”


    嶽哥聽後,笑著說:“哇,你們高一(5)班,前後場位置都有人,厲害厲害!”


    “嘿嘿。”三位新生靦腆笑起來。


    但是後來,隻有姚遜踢上了主力,訓練非常艱苦,周石想到了退出,兩個夥伴將他約到學校後山談心。


    那一天,放學後的傍晚,天空中出現赤色的晚霞。


    “周石,別退出好不好?”姚遜一邊顛著球,一邊說道。


    李雷用懇求的眼神望著周石。


    周石卻道:“訓練太苦了,我堅持起來好痛苦,但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踢球真沒什麽天賦,堅持下去也踢不上主力。”


    姚遜用手接住了球,停止了顛球。用堅毅目光看著周石,說道:“你有沒想過這樣一個畫麵?”


    隨後姚遜說出了那句話,那句讓周石一直堅持下去的話——“我們戰勝對手後,如果再相遇在路上,他們看見我,心裏會想“贏我們的伊豆隊員”,他們看見你,心裏也是會想“贏我們的伊豆隊員”,這種滋味是一樣的。不是嗎?”


    “對啊,這種滋味是一樣的,在別人的印象裏,我和主力都是一個團隊印象。”周石想到,於是乎打消了退出念頭。


    後來,伊豆高中在“天一校杯”上一路所向無敵,周石也一時跟著威風八麵,直到“造假事件”的發生。


    “嶽哥、韓哥,你這tm到底怎麽一回事?”姚遜哭喊似地咆哮著。


    “對不起~”嶽哥沒有多的語言,隻有這句搪塞。


    “tm的一句對不起就行了嗎?”姚遜衝上去,揪住嶽哥的衣領,憤怒質問道。


    周石和李雷趕緊上前,拉住了姚遜,安慰道“遜哥,冷靜點。”


    “冷靜個屁,我踢不了球了,我踢不了球了。”姚遜眼裏似乎能冒出火來。


    相識了那麽久,姚遜一向給周石的印象是彬彬有禮、斯文溫柔,不過那一天姚遜的眼神,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裏。


    “呼~”周石深吸一口氣,走出了回憶。高一時代的歡樂與痛苦,一時像電影一樣,快放了一遍。


    周石來到了窗前,此時天空烈陽高照,又回憶起高二的日子……


    那年,嶽哥與韓哥走了,姚遜禁賽了,原本人聲鼎沸的足球部凋零了,李雷與周石還在努力,但一封封《退部申請》在不斷打擊著他們。


    “大頭哥,我們想退出。”當時的高一新生王溫文、王爾雅說道。


    “兄弟們,再堅持一下如何?”李雷懇求道。


    “堅持一下有用嗎?我們現在實力好差,連光緒中學都踢不過。”王溫文低落地說道。


    如王溫文說的那樣,伊豆高中在姚遜他們相繼離開後,實力大跌。在“天一校杯”第2輪,便被光緒中學淘汰。


    聽到王溫文的話,李雷不知如何勸慰,呆站在原地。


    周石此刻想起了姚遜以前說的話,他將它改良後,對王氏兄弟說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在路上與對手相遇,他們看見我,心裏會想“這一個輸家”,他們看見你們,心裏也是會想“這一對輸家”,這種滋味是不好受的。我們堅持足球,就是為了戰勝對手,讓他們看見我們會想“贏我們的伊豆隊員”。不是嗎?”


    王氏兄弟聽後,認同這個道理,決定再堅持下去,不再退出。


    “那時我真夠熱血的,嗬嗬。”周石走出回憶,評價自己道:“可惜,現在……“


    造化弄人,去年還勸別人不退出的周石,今年自己卻退出了。周石想到這裏,覺得自己挺好笑。但他腦海裏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同為前鋒的隊友——任讓。


    今年,任讓加入球隊後,起初大家厭惡他那自大囂張、不拘小節的性格。不過在後來的訓練和比賽中,大家漸漸認可了他訓練刻苦、比賽認真的態度,還有他那出類拔萃的天賦。


    雖然大家沒有說出來,但周石與大夥心裏都清楚,在單前鋒戰術體係的伊豆高中,唯一那個主力前鋒的位置,是屬於新人任讓的。無論是身體、技術、潛力,還是和教練的親密度,周石認為自己與任讓有著巨大的距離。


    “或許,我真的趕不上那個自大的家夥。”周石自言自語道。一股說不出是為球隊感到欣慰,還是為任讓感到不服,還是為自己不爭感到憤怒的複雜情緒,湧入周石心中,搞得他腦子裏一團亂麻,最後他放棄了再思考,說道:“好了,既然已經退出了,就別再想足球的事了,我要好好享受暑期生活。”


    於是,周石又來到書櫃邊,扣下了那組贏球慶祝的照片,然後從書櫃裏取出功課書,拿到書房,一邊吹著空調一邊吃著冰淇淋複習起來。


    10分鍾、半小時、一小時、兩小時……時間漸漸過去了,太陽從正中,也落到了西下,天色漸漸變暗。


    “咕~咕~”周石發現自己肚子叫了起來:“我怎麽睡著了?”這才發現自己看書的時候,早就睡著了。


    由於父母今天不在,周石決定出門去吃飯。此時的街道已經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周石走在喧鬧的人群中,看著人們匆匆而過,感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急迫、那麽匆忙。突然,周石心中感到一陣說不盡的空虛與寂寞,仿佛丟掉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我這是怎麽啦?”周石自問道,其實他自己知道答案,知道自己丟掉了什麽。


    寂寞的周石,終於走到一家快餐店門口:“先吃東西吧,吃了以後,說不定就好了。”他走進去,點了餐,端著食物,來到一個靠窗的位置,獨自坐下吃起來。


    不一會兒,快餐店又走進來一群人,他們穿著綠色的梭織運動外套,後背寫著英文“njt.school”


    “是牛角沱高中的人。“周石警覺道。


    “喲~這人不是伊豆高中的嗎?”一位牛角沱高中的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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