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天上的烈陽像一爐沸騰的鋼水,噴薄而出,金光耀眼。而地上的生物,享受著陽光哺育給它們的力量,在這炎熱的暑期裏蓬勃生長,當然這一切要除開這時的伊豆隊伍,中場休息時的全隊陷入一片沉寂,替補席安靜得幾乎能聽到所有人的喘息聲。


    “呼~呼~”姚俊喘著粗氣,看著自己的汗水一顆顆滴在滾燙的地上,又瞬間蒸發掉。他心裏在想:“不行,實在是防不了他,我明明踢得比他更努力,更累,但他技術太出色了,我實在是防不了。”回想上半場任夢兒的表現,姚俊在心裏不得不服道。


    王溫文與王爾雅脫下球衣,各自用手擰出球衣裏的汗水,這被李雷看在眼裏。


    “這對活寶都不說話了嗎?”李雷看著平時活躍的王氏兄弟,此時也是垂頭喪氣,讓他陷入焦躁和擔憂:“大家都不說話,我身為隊長,該不該說點什麽?但說什麽有用呢?”


    就在李雷不知道該如何鼓勵隊友時,“啪”的一聲,任讓將球鞋脫下後重重扔在地上,大家看到,這是一隻款式新穎、顏色非常漂亮的紫金球鞋,上麵還有羅納爾多的簽名。平時任讓視他為寶貝,這時卻見到他厭惡地扔了它。


    “該死!”任讓用手抓亂了頭發,然後用手掌捂住了臉,他心想:“該死,該死,太該死了!當初我還和阿俊說好了,說什麽闖入全國決賽,和大忠會師的屁話,看看我今天,我連一個區區的重慶地區,一個區區的“大黑牛”都對付不了。我怎麽那麽差!”


    雖然任讓有著一開場,就擊中門柱的高光表現,但在他自命不凡的驕傲性格驅使下,完全否定了自己的所有表現,表現出的痛苦程度,也是伊豆所有隊員中最猛烈的。


    看著痛苦的任讓,全隊不約而同在心底歎氣。大家腦裏同時浮現出一個認知:“我們是打不過劃龍橋中學的。”


    眼見全隊的士氣落入深淵中,有一個人站了出來,他吹了一個特別響的口哨,驚動了所有人,包括場邊化龍橋的人。


    “那是什麽?”劉九久問道。


    “好像是他們教練發出來的。”任夢兒回答道。


    正如他說的那樣,這個響亮的口哨聲,發自於左丘鶴。他撫掌大笑,一點沮喪的樣子都沒有,對大家說道:“我來給大家講個笑話——從前有一位學藝不久的拳師回到家,因為一件瑣事與老婆吵起來了,他老婆是個悍婦,喜歡動手動腳。拳師心想:我可是學了拳法的,難道還怕你不成?於是拳師準備擺個姿勢,想製服衝動的老婆,沒想到老婆張牙舞爪地衝上來,三下五除二,竟將他打得鼻青臉腫,動彈不得。你們知道是為什麽嗎?”


    隊員們沒想到,比賽都到這種境地了,教練還能說笑話,於是顯得心不在焉。


    “嘿~嘿~”左丘鶴提醒大家注意,然後表情變得嚴肅說道:“你們可要認真聽我說的這個笑話,我再說一遍,從前有一位……你們知道是為什麽嗎?”


    大家聽後,不明白教練意圖,都沒有回答。左丘鶴見狀點名道:“阿讓,你知道嗎?”


    任讓答:“不知道。”


    “隊長呢,你知道嗎?”左丘鶴又問李雷道。


    李雷搖頭道:“這個跟我們的比賽有關嗎?我不太明白,教練,你有什麽就直說吧,我們都聽你的。”


    左丘鶴無奈,隻好詳細解釋道:“笑話結局是這樣的,拳師被老婆揍了後,別人問他:你既然學了拳法,為什麽還敗在不懂拳的老婆手下?拳師回答說,她不按招式出拳,我怎麽招架?”見隊員們,還是沒有心領神會,左丘鶴又解釋道:“我說的意思是,這個故事裏的拳師就是他們化龍橋,而那位老婆就是我們伊豆,大家明白嗎?”


    李雷茅塞頓開道:“您的意思是,化龍橋踢球風格像一位拳法成熟的拳師,而我們要想他老婆一樣,胡亂出拳,不要按照套路來,這樣才能打敗他們。”


    左丘鶴手指李雷,點頭讚道:“不錯,不錯,隊長悟了。我們下半場的戰術,就是這個笑話的標題——亂拳打死老師傅!”


    隊員們聽後,因為各自悟性高低,表現出來不同程度的興奮反應,但一樣的是,大家原本覺得化龍橋是無法擊敗的,此時聽了教練的講解,重新點燃了希望。


    左丘鶴繼續說道:“亂拳打死老師傅,著重突出一個亂字,下麵我來具體部署戰術,一共3點,第1點是如何防守他們核心球員“雞皇”?李雷!姚俊!”


    “在。”李雷和姚俊應道。


    “下半場我不再要求,你們倆去圍搶“雞皇”,改為你們輪流防他,不要上搶,不要失位,隻要擋住他前進就可以。要是他拿球想過人,你們記住要做到球過人不過,不要害怕犯規,要用盡一切辦法,擾亂他的節奏,讓他下半場不能踢得這樣舒服,ok?”


    “ok。”李雷和姚俊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微笑後點頭道。


    左丘鶴繼續說道:“第2點是如何防守其他球員,王溫文!王爾雅!米正!陳波!廖春輝!”


    “在。”五人齊聲應道。


    “首先,你們要明確自己與對手的優缺點,他們化龍橋的人,優點是腳下技術好,比賽經驗豐富。但他們缺點也很明顯,沒身體、沒速度,跟我們比還沒有體力。所以我要求你們,多浪費體力上搶,多利用身體接觸,阻攔他們做技術動作,擾亂他們踢球節奏。真正決定今天比賽進度的,不是隊長他們對“雞皇”的情況,而是你們對化龍橋其他隊員的情況,所以說,大家要放手一搏,ok?”


    “ok。”五人齊聲應道。


    左丘鶴繼續說道“第3點是如何進攻的問題,任讓!夜逸!刀罕!李雷!姚俊!”


    “在。”五人應道。


    “剛才我不是說了嗎?隊長和小俊,我派你們一人輪流盯防“雞皇”,另外一人我要求參與到進攻。”左丘鶴說著說著,拿出了戰術板,在上麵畫了4個點,然後聯成一個菱形,解釋道:“上半場你們注意到沒,化龍橋傳球依靠的是三人傳遞,我們也可以學啊。不過,他們中路強,而我們隻有去打邊路。比如……”


    左丘鶴用筆在菱形兩邊的點上,各畫出一個著重點,然後說:“這是夜逸和刀罕的位置,我拿刀罕做比方,比如刀罕在這裏拿住球,你可以根據情況,要麽選擇突破,要麽選擇傳給任讓,要麽回傳給隊長或小俊。3條變化供你選擇,你就不怕單打獨鬥了。”


    刀罕點頭道:“好。”


    布置完3條戰術後,隊員們漸漸恢複起信心,想立馬上場試試。而左丘鶴卻還有一絲憂慮,他說道:“化龍橋中學最麻煩的地方是,他們隨時隨地都可以變化戰術,雖然我給你們布置了新戰術,但我還是擔憂下半場他們又有什麽變化,又掌握住了節奏,又將比賽牢牢掌控。所以我要找一位我們的核心球員,大家圍繞著他來應對。”


    任讓與刀罕盯著左丘鶴,都認為教練將交給自己這個重任,卻聽見左丘鶴說:“小逸,你來充當這個核心。”


    所有隊員都大吃一驚,教練怎麽會把如此重擔,交給一個高一生,並且他踢球時間還非常短。


    最最吃驚的不是別人,正是夜逸自己,他嘴型做出“o”字型,一臉茫然道:“我?”


    左丘鶴點頭道:“就是你。”他走到夜逸身邊,用手搭在夜逸肩膀上,朝著大夥兒說道:“小逸雖然經驗不豐富,但我能看出他的潛力,大家如果相信我,就把他當作核心來打。”


    一直以來,左丘鶴的判斷從來沒錯過,所以當大家不理解他這次舉動,但仍然相信著他。李雷帶頭說道“教練,我們肯定相信你。”


    眼看大家都認可將自己當作核心,夜逸卻心中沒底,小聲對左丘鶴說道:“教練,我哪裏能擔當這個重任啊,你還是換個人吧。”


    左丘鶴指著姚俊,對夜逸說:“別怕嘛,都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看人家小俊也是高一生,人家就不怯場。”


    姚俊原本認為自己上半場表現糟糕,沒想到教練卻對自己表示肯定,姚俊在心裏升起一股溫暖,重新恢複了信心。


    夜逸聽後卻說:“我不是怕,我是不知道該怎麽做?”


    左丘鶴點頭道:“不知道怎麽做?我可以教你啊。”於是拿出戰術板,對夜逸說:“你有3個武器可以用,第1個武器是體力,你的體力是化龍橋所有人都比不過的,我要求你的活動範圍是……”左丘鶴在戰術板上的左路一側,從化龍橋底線到伊豆禁區前,還有中圈附近,全部畫進一個圈,繼續說道:“這個圈裏的範圍,都是你的活動範圍。”


    夜逸點頭道:“這倒沒問題。”


    左丘鶴又說道:“你的第2個武器是薑老頭的“天外摘星”。”


    “哦!”夜逸恍然大悟,這才想起自己以前跟著薑老頭學過一招搶斷絕技,叫“天外摘星”。”


    左丘鶴解釋道:““天外摘星”可是非常非常厲害的搶斷絕招,對付控球見長的化龍橋隊,正好派上用場。我要你完完全全搶死他們一個人。”


    夜逸好奇地問:“誰?”


    左丘鶴在戰術板的中圈附近畫了一個點,說道:“就是他。”


    ““牧草”?”


    “對,就是他。”左丘鶴點頭道:“我發現,每次“雞皇”要引領化龍橋打新戰術的時候,這個“牧草”充當他的首席助手。我認為跟“雞皇”相比,“牧草”的平還是要差很多,這是一個機會,我認為你完全有能力防住他。如果成功,“雞皇”將失去一個重要臂膀,我看他再怎麽活躍!”


    “好。”夜逸點頭道,心中十分佩服左教練的見解,認為這是一個非常正確的判斷。


    左丘鶴再說道:“你還有一個最最重要的武器,你知道是什麽嗎?”


    夜逸搖頭道:“不太清楚。”


    左丘鶴解釋道:“剛才你看到“雞皇”使出他的傳球絕招了嗎?我聽他們的隊員將,好像叫做“雞飛蛋打”。”


    夜逸腦海浮現出,任夢兒剛才那些漂亮的傳球,說道:“好像不叫這個名字,我聽他自己說叫什麽“金光彈幕”。”


    “叫什麽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覺得怎麽樣?”


    “太厲害了,他那招傳球絕技,簡直讓我們防不勝防。”


    左丘鶴開悟他道:“就是這個意思,絕招對比賽進度會起到關鍵性作用,別看他們在“雞皇”使用絕招後,士氣完全壓過我們。如果你也使出絕招,場上情況就會發生逆轉。”


    夜逸不解道:“我哪裏會他那種傳球絕招啊。”


    左丘鶴輕蔑地一笑,說:“我哪裏是叫你傳球啊,他有傳球絕招,你不是還有帶球絕招嗎?”


    夜逸頓時想到葛老頭教他的“天馬行空”,直搖頭道:“您是說“天馬行空”?不行不行,我還沒練到家呢。”


    左丘鶴卻道:“你這就不懂了吧?都說是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越是艱苦的比賽,越是鍛煉絕招的好機會。這場比賽我們已經輸了兩個球了,非常艱苦,正是你鍛煉這招“天馬行空”的好機會,不要怕,給我放心的使,用心的使,最好成功,然後在化龍橋的右路防線上,給我桶出一個大窟窿,好不好?”


    夜逸聽後,認為有道理,一直以來,自己練習“天馬行空”進度很慢,可能就是因為這是帶球練習,自己一人訓練而沒有對手阻擾,因此修煉經驗堆積慢,這才導致練習進度很慢。


    “好,我會盡力的。”夜逸說道。


    “good!”左丘鶴朝夜逸點頭道,然後對大夥兒說道:“小逸已經明白該怎麽做了,大家就圍繞著他來幹吧。剛才我布置的戰術,大家一定要記在心裏,下半場就這樣打,放下包袱,我相信會有一個好結果的,大家說好不好!”


    “好!”伊豆隊伍一齊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驚動了場邊的化龍橋。


    “怎麽?他們還有信心嗎?”劉九久不解地問。


    “真是的,他們都輸成這樣了,還敢這麽大聲吼,沒臉沒皮是吧。”楊劍說道。


    “管他呢,反正都2比0了,要知道,當我們化龍橋隊領先兩球以後,從來沒有一個隊伍,能“活著”走出球場的。”任夢兒說道,對於控球見長的化龍橋隊,隻要比分領先,就可以靠控球將比賽時間耗盡,任夢兒堅信,上半場沒有表現出過人實力的伊豆隊,再也沒有機會了。


    馬馳望著輸了兩球,依然興奮的左丘鶴,心想:“這左教練真是太厲害了,剛才他們隊還是死氣沉沉,沒想到他發言後,隊伍立刻士氣又高漲起來,好像是有魔法似的,下半場我得好好看看他們的改變。”


    就這樣,中場休息時間結束,球員們回到了場上,看著躍躍欲試的球員,左丘鶴在心中說道:“我的戰術就這樣布置下去了,場上會發生什麽變化,是好是壞,連我都不知道,這種利用最科學手法來博取一個賭局似結局的方式,在我看來,這就是當教練的最大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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