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0月4日,距離首場比賽還有2天。


    夜幕像一條無比寬大的毯子,罩住姚家人的屋子。


    “媽媽,後天就要比賽了,你來看我比賽嗎?”姚俊一邊吃飯一邊問道。


    趙繼惠臉上為難地回道:“俊兒,媽媽恐怕來不了,你是知道的,這次比賽場地設在牛角沱高中,而我之前的身份是敵對學校校長,恐怕我去會造成不便。”


    姚俊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失望道:“那好吧。”然後眼神轉向飯桌上另一個主角——哥哥姚遜。故意提高聲音道:“可惜啦,齊玉兒叫我們征召球迷助威團,看來我是一個人也叫不上的,隻好被她罵啦。”


    明知弟弟在激自己,姚遜還是沒有任何表情,沒作任何回應,隻顧吃著飯。


    看著哥哥的表現,姚俊由失望變得生氣,迅速刨了幾口飯後說了一句:“我吃飽了。”就徑直回到了自己房間。留下哥哥姚遜和媽媽趙繼惠。


    趙繼惠看著姚遜,溫柔地說:“比賽就要開始了,難道你真的不打算去參加嗎?”


    姚遜放下碗筷,目無表情。


    趙繼惠繼續道:“你已經讀高三了,這可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姚遜終於開口,但言語冷冷地道:“你也知道踢球機會可貴?”


    趙繼惠歎道:“你又在和我賭氣了。”


    姚遜突然激動地吼道:“誰吃飽了和你賭氣,一個人隻有三次機會衝擊夢想,你已經毀了我兩次了,現在假惺惺地來在乎這最後一次?”


    看著暴怒的兒子,想著以前的遭遇,一種埋藏在心裏兩年多的記憶與情緒,湧上趙繼惠此刻的腦海,有委屈、有自責、有羞愧、有難過,讓這個堅強的母親流下了兩行眼淚。


    姚遜看到母親哭泣的樣子,絲毫沒有同情,反而更增添了憤怒,吼道:“又來這一套假惺惺的表情,我現在看到你這種表情就想吐,知道嗎,我想吐。”說完,姚遜也轉身就走,留下了趙繼惠一人坐在飯廳哭泣。


    第二天是10月5日,距離首場比賽還有1天。


    齊玉兒拉著李雷和王氏兄弟,在校門口支了一個攤,進行球迷助威團的招募,卻引來了所有同學的一片唾棄。


    “你們足球隊還有臉招募助威團,臉皮可真厚。”一名男同學看見攤位後諷刺道。


    齊玉兒一眼認出他來,語氣和善地說道:“你不是最愛看球的“平底鍋”嗎?為何要這麽說自己學校的球隊。”


    “平底鍋”哼了一聲,一臉不屑道:“別扯什麽自己學校的球隊,現在我出去看球,都怕別人知道我是伊豆高中的,會被罵是足球騙子,我可丟不起那人。”說完後,“平底鍋”氣憤地走了。


    王爾雅朝著“平底鍋”的背影罵道:“這小子是誰?敢對玉兒那麽囂張?”


    齊玉兒答道:“他可是一位球迷領袖,因為看比賽時,愛敲一口平底鍋助威,所以被大家稱為:“平底鍋”。“


    王溫文也罵道:“敢對我們玉兒那麽橫,我去幫你報仇,他是那個班的?”


    齊玉兒趕緊阻止道:“你千萬別這樣,不然我不理你了。但話說回來,這個錯也不能怪在他身上,他以前很愛校隊的,隻是造假事件出來後,對校隊恨鐵不成鋼罷了。”


    眾人覺得玉兒說的有理,不由都歎了一口氣。


    此時,姚俊走了過來,看著齊玉兒她們,關心地問道:“玉兒姐姐,招到人了嗎?”


    齊玉兒苦笑著搖頭,說道:“都招了一上午了,來往的同學少說也有1000多個,可我們連1個都招不到。”


    “唉~”姚俊也重重歎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姚俊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足球隊招募助威團嗎?算我一個吧。”


    齊玉兒一看,高興道:““赤發鬼”!你要來助威嗎?太好了。”


    “赤發鬼”笑著說道:“越是低迷,越是要團結,兩年前我們奪冠的時候,大家都願意支持,現在球隊實力不行了,也需要有人支持。”


    姚俊一聽生氣道:“誰給你說,現在球隊實力不行了?”


    “赤發鬼”以為弱小的校隊,早就丟了精氣神,沒想到突然有人居然敢跳出來反駁自己。笑著問:“這人是誰?”


    齊玉兒笑著介紹道:“他是高一新生姚俊,是姚遜的親弟弟呢。”


    “別跟我提我哥!”姚俊不爽地說,卻看到“赤發鬼”兩眼放光看著自己,姚俊別扭地問:“你這樣看著我幹嘛?”


    “赤發鬼”有些激動地說:“隻要姚家還有人,伊豆就還有希望,明天你上場嗎?”


    聽到“赤發鬼”的評價,姚俊心裏十分開心,點頭道:“當然會上場。”


    “赤發鬼”也點頭道:“我一定去給你助威。”


    就這樣,伊豆終於招到了第一個球迷。而“赤發鬼”的話,也帶給姚俊了靈感。他準備去高三.10班,姚遜的班級,找一個女人,要一個東西。


    “去高三的話,最好還是帶上一個人。”姚俊思考著,卻看到了任讓路過,心想:“就他吧。”


    於是姚俊就叫上了任讓,一起來到高三.10班的教室。


    “娉婷姐,娉婷姐。”姚俊站在教室門口喊道。


    隻見一女子輕飄飄的走來,身穿淡黃碎花短袖襯衫、下套墨綠亞麻半身長裙,身法輕盈,出步甚小,但頃刻間便走近了兩人身旁,任讓見她清麗秀雅,容色嬌美。


    “小俊,你找我有什麽事?”娉婷姐問道。


    姚俊朝娉婷姐身後看去,看到了哥哥姚遜正坐在課桌上,故意大聲說道:“姐姐,後天我們要比賽了,我知道你有一麵大旗幟,就是寫著“虎父無犬子”的那一麵,可以給我嗎?“


    “這……”娉婷姐臉色為難道,轉頭看了看姚遜,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娉婷姐隻得搓手,不知如何是好。


    原來這娉婷姐是姚遜的女朋友,名字叫做薛娉婷,兩年前,每場姚遜的比賽,她都會舉一麵大旗幟,上麵畫著姚應猛和姚遜的卡通畫像,寫著“虎父無犬子—姚應猛之子”幾個大字。後來姚遜禁賽後,這麵旗幟再也沒有出現過,萬萬沒想到,此時姚遜的弟弟姚俊加入了校隊,也想打這麵旗幟。薛娉婷不清楚男朋友的態度,不敢答應也不敢拒絕。


    看見薛娉婷左右為難,姚俊大聲懇求道:“好姐姐,你就給我吧,反正現在就我能用它了。”姚俊的言外之意,大家都聽得懂。


    薛娉婷悄悄示意姚俊稍等,然後來到姚遜身邊,問道:“遜哥,小俊要你那麵旗幟,給嗎?”


    姚遜冷冷地道:“你覺得他配那幾個字嗎?”


    薛娉婷知道了答案,隻得拒絕了姚俊。


    姚俊不爽,轉頭離去。留在原地的任讓,看著姚遜那冷酷的樣子,氣憤地罵道:“人家弟弟想打“姚應猛之子”的旗號,一個當哥哥的不但不支持,還話中帶刺拒絕別人。要我說,你又不敢上場,何不把旗幟送給弟弟,你真是占著茅坑不拉屎。”


    姚遜一聽如此羞辱,憤怒轉頭,朝任讓怒目而視。


    任讓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說道:“你這樣看著我幹嘛?你又能拿我怎麽樣,告訴你,我叫任讓,即使伊豆沒有你,我也能帶領球隊奪取重慶冠軍,而且還要奪取全國冠軍。”


    姚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這個虎背熊腰的家夥,居然敢說出了這樣狂妄的言論,而且看他自信的神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說完後,任讓也轉身離開了,但他的臉深深印在姚遜的腦中,他在想:“這家夥是誰?”


    離開高三.10班後,任讓在回程的路上,突然碰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張溫雅秀美的臉。


    “張,張千菲。”任讓小聲念道。而胸中如一頭小鹿亂撞,全身熱氣從肺裏升到了臉上。


    張千菲一看見任讓,立馬花容失色,呆若木雞似站在原地。


    “你怎麽在這?”任讓紅著臉,鼓足勇氣說話道。


    張千菲一聽,突然埋頭就跑,逃離了任讓。


    “她很討厭我。”一股撕心裂肺的力量,在任讓胸中橫衝直撞,讓他感到無限的酸楚。一向自信滿滿的他,此時像一隻落水狗一樣呆站在原地。秋風,輕輕吹過,仿佛一個個手掌,一下下打在任讓的臉上,讓他隱隱作痛,痛的不是臉上,而是心裏。


    任讓突然覺得一切事情做起來都索然無味,於是回到了寢室,突然感覺到好疲憊,於是睡起大覺。


    “阿讓哥,起來啦,都晚上了。”周運鴻的聲音叫醒了任讓。


    任讓迷迷糊糊地醒來。


    周運鴻又說道:“是不是後天要比賽,你要多休息?”


    “不是。”任讓答。


    “那你就別睡了,食堂關門了,我看你還在睡覺,於是把你打了飯,快吃吧。”周運鴻說。


    任讓聞到桌子上有一股香氣,走了過去吃了起來,才想起要道謝:“謝謝了,小周。”


    “不用。”周運鴻笑道,然後嚴肅地問:“阿讓哥,你後天能帶隊贏牛角沱嗎?”


    任讓答:“那是當然。”


    “嘿嘿。”周運鴻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我就知道,他們都說牛角沱高中很厲害,說我們根本沒機會,不過我相信你,以阿讓哥你的實力,一定能戰勝他們的。”


    任讓點了點頭,在心裏說道:“眼前還是先把足球的事做好了,其他的人暫時別去想。”


    “後天雖然我不上場,但我也有任務喲。”周運鴻自言自語道:“玉兒姐姐叫我去給球迷團帶隊,雖然是客場,我們仍然有10名球迷願意跟我們一起去呢,真是一群好球迷。”


    “你也要加油。”任讓恢複了自信的神情。


    周運鴻點著頭道:“嗯。我們都要加油。”


    2002年10月6日,“天下第一足球學校大賽”重慶賽區首輪比賽日,天氣晴,氣溫16-26c,比賽時間:15點30分


    當天13點50分,伊豆足球隊全體人員與10名球迷助威團,集結在學校大門。


    “玉兒姐,我們先去了。”周運鴻說道,然後帶著“赤發鬼”等10名球迷,徒步走向牛角沱高中。


    “好吧,球隊全體人員,上大巴車。”齊玉兒招呼隊員上了大巴車。


    “齊玉兒。”一個嬌美的聲音喊道。


    齊玉兒一看是張千菲,同時看到她的還有任讓。任讓心裏又是七上八下,心想:“她來幹嘛?”


    齊玉兒帶著同樣的疑問,問了張千菲,卻聽她回答道:“我受主辦方的邀請,擔任這場比賽中場休息的表演嘉賓。”


    “那太好了,跟我們一塊吧。”齊玉兒說。


    “好。”張千菲優雅地點頭,然後上了大巴車。


    “哇,大明星來了。”王溫文興奮地喊道。


    王爾雅更是高興地吹起了口哨。


    任讓見張千菲走上大巴車,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來一樣。就在和她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感覺自己像被電流擊中一樣,心髒驟停了一秒。


    但張千菲神情突然一變,轉身就下了車。


    “誒,怎麽走啦?”王溫文失望地喊道。


    王爾雅不爽地起哄:“切~”


    齊玉兒見張千菲下了車,著急問道:“怎麽啦?千菲。”


    張千菲皺起眉頭,回答道:“我突然想起有事,還是你們先走吧,我再叫一輛車來接我。”


    齊玉兒看著她的神情,又看了看車窗邊,眼神密切關注著她的任讓。心裏已經清楚了,於是不再阻攔她。


    齊玉兒上了車,為保住任讓麵子,隻得罵向無辜的王氏兄弟道:“都怪你們倆,害得人家不坐車。”


    “管我什麽事?”王溫文哭喪著臉喊冤道。


    就這樣,大巴車開動了,不一會兒,來到牛角沱高中校門口。


    任讓看見一群穿著牛角沱高中校服的人,舉著一張白紙,上麵寫道:“伊豆sb”。還有人朝自己豎著中指。


    “他們這是幹嘛?”任讓罵道。


    “阿讓,冷靜一點,畢竟是人家的主場。”李雷安慰道。卻突然“啪”的一聲,一個雞蛋扔在車窗上。


    “幹死伊豆”“我艸你媽”“你們別想活著走”“弄死他們”車窗外排山倒海的喊聲,傳入了任讓耳中。


    “這也能忍?”任讓怒道。


    “巨靈神兒,冷靜一點,這就是德比文化。”左丘鶴喊道。


    夜逸悄悄朝車窗外也豎了中指,然後一陣劈裏啪啦,車窗被雞蛋、番茄、口水、垃圾淹沒。


    “大家一定要克製,千萬別還擊,一切恩怨咱們球場上見真招。”左丘鶴大喝道。


    就這樣,伊豆的大巴車在一片山呼海嘯的謾罵聲與垃圾炸彈中,艱難行駛到牛角沱高中足球場。


    “歡迎,歡迎。”一位高高的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鏡的男人,對伊豆一行人說道。


    “褚教練,你好。我是伊豆左丘鶴。”左丘鶴上前握手道。


    褚教練笑著說道:“左教練,久仰久仰。”


    這褚教練是牛角沱高中的主教練,他將伊豆隊迎到了足球場裏。雖然他的表情很友善,但球場上一千多名牛角沱球迷可不友善。


    “伊豆是龜兒子”“足球騙子”“伊豆狗”……謾罵聲此起彼伏。


    “好奇怪。”齊玉兒自言自語道。


    任讓不解,問道:“什麽好奇怪?”


    齊玉兒說:“我們的球迷是先走的,為何我們都到了,他們怎麽還沒來?”


    “玉兒,玉兒。”一個聲音由遠及近道。


    齊玉兒轉頭一看,來的正是“赤發鬼”。見他嘴角又青又腫,著急問道:“你這是怎麽啦?怎麽受傷了。”


    “赤發鬼”咬牙說道:“我們被牛角沱的人襲擊了,他們動手揍我們,現在你們球隊那小子還被圍在那兒呢。”


    任讓一聽到周運鴻正在遭受圍毆,勃然大怒,馬上飛奔而去。


    來到校園裏,果然見到周運鴻躺在地上,幾個牛角沱的人正用腳踹他。任讓上前一個飛踹,將一人踢飛。其餘人被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驚住了。


    “媽的,誰敢打我兄弟!”任讓大喝一聲,牛角沱的人見勢不妙,趕緊潰逃。任讓扶起周運鴻,問道:“小周,沒事吧?”


    “我沒事,阿讓哥。”周運鴻回答。


    任讓送了一口氣,扶起周運鴻,往球場走。這時其餘跟來的伊豆隊員,救出了其餘球迷。牛角沱的人隻得繼續謾罵,沒人再敢上前動武。


    “小周,相信我,我一定會宰了這群廢物。”任讓對周運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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