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方現在正躺在病床上。


    都不記得這是最近第幾次躺在這家醫院了。


    迷迷糊糊的聽身邊的和醫生護士說了很多,大概的意思是愛德華博士已經被塞蒂少校抓住,現在已經關押起來了。


    沒殺的了呢。緒方感覺心很不是滋味。


    他側身,發現髭切就放在床頭邊上。


    “醒了?”身邊有人說話了。


    緒方看了一眼,是良。他開始沒有注意到良早就站在這裏了。


    “嗯。”緒方應了一聲,並沒有要坐起來的意思。


    屋子裏其他的人都慢慢出去了。


    良就這樣站在緒方床邊,旁邊的窗戶大大的開著,微風帶起沒完全拉上的簾子,把淡淡的花香送了進來。


    “真漂亮。”良突然說,緒方突然有點好奇,抬頭看了看。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良笑啊,像個小孩子一樣。


    秀氣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看上去就像個天真的大男孩。


    “真想出去逛逛。”良又說話了。


    “那就出去唄。”緒方其實對這家夥有些抵觸情緒的,可現在不知為何突然願意和說上兩句。


    本來這也無關痛癢。


    “不可以的。”良把目光收回到屋子,落在緒方臉上:“我這樣的人,不可以到處亂走的。”


    “為什麽?”


    “我是活在這個國家最底層的人,不應該享受如此光明的景象。”


    緒方不懂。


    他繼續說:“要聽麽?關於我的事。”


    “為什麽講給我聽?”


    “因為沒有其他人可以選擇了。”良說。


    “彼此彼此。”緒方坐起來。


    “我從來到這裏,一直為政府在工作。以前中央市沒有這麽太平,暴動啊什麽的幾乎天天都會發生。魔法師和人類看上去和解了,可矛盾始終沒有消除過。魔法師與人類的矛盾,人類與人類的矛盾,魔法師與魔法師的矛盾,總之啊,那段時期是中央市根本看不到太陽,白天大街上也不會有閑逛的人,更別說晚上。畢竟那個時期,每個人都怕有一天衝突會無辜降臨到自己身上。”


    良說到這裏臉色有些淒慘。


    “就是可憐了那些無家可歸的人。記得我十一歲的時候,見過一次聚眾的遊行。在大街上看到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被一個中年男子按到牆上扒掉衣服示眾。好像是因為,女孩的爸爸和他們示威人群發生了衝突……可那隻是個小孩子啊!那些在場的人,他們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自然不會有人管這種事情,可我呢。我也管不了,因為他們人太多了,我要是站出來,估計當場就得死在那裏。”


    “你是什麽工作?”


    “簡單了說就是維護治安,不過那也隻是裝裝樣子的,我當時的頭兒說的是,咱們隻是為了政府那點麵子才出來假裝控製下局麵的,真要是發生什麽,我們保護好自己就可以了。”


    “十一歲就能幹這種工作?”


    “這當然有一定原因。”


    “那你當時就一直站在旁邊看著?”


    “如果是你呢?你除了看著還能怎麽樣?衝上去教訓那個禽獸?然後和滿街的人拚個你死我活?”


    “至少我不會就那樣站在那裏看著。”


    “可能吧。”良不想和緒方就這個問題吵起來。


    “後來啊,身為實驗體的我,成長自然很迅速,我當時想著,等我變強一些,再變強一些,我一定要好好教訓那幫禽獸。”


    緒方安靜的聽著。


    “結果呢?”良突然慘笑:“還是不行啊,政府終於發現這樣下去根本不行,於是加大投入。‘行刑者’被建立了,那是一隻專門應付中央市發生暴亂的組織。包括我,紅蓮,和另外五個人,我們無一例外是實驗體,年齡不大,卻都是其中千挑萬選出來的精英,所有人都對我們給予了厚望,包括我們自己,我們發誓,要靠我們的力量,還這裏一個和平的壞境。”


    “什麽是實驗體?”緒方不懂。


    “那和愛德華的實驗有關,用藥物和訓練來激發後天潛能。”


    緒方有些意外。


    良頓了頓,接著說:“我們完美的向群眾證明了實驗體的強大之處,混亂不堪的局麵終於因為我們而得到了改善。我們看上去是成功了。”


    緒方揉揉眼睛,繼續聽良說。


    “但是我們犯了最致命的錯誤——我們驕傲了。我們是和平時代的英雄,你知道嗎,當我們出現在大家麵前,所有人那種安心的表情,那種成就感,讓我們迷失了方向。”


    “我們行事越來越草率,很多時候,行動不再需要嚴密的安排與計劃。一個人衝出去,其他人也不會再多想。結果在一次政變中,我們因為虛假情報,中了一個暗殺組織的埋伏,活下來的,隻有我和紅蓮。”


    “結果呢?”緒方我。


    “如此輕易就死了五個成員,一瞬間,我們失去所有的支持,‘行刑者’成立了不到半年就被迫解散。愛德華博士研究正好有了新的的成果,紅蓮和我就被安排開始接受特殊的訓練,包括服用一些更加強烈的藥物。”


    緒方咂咂嘴,不停地聽到服用藥物這種詞他心裏就不舒服,可當良說出來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變化,好像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之後我開始一邊使用各種藥物,一邊為政府辦各種各樣的麻煩事。比如說,暗殺。”


    “你願意做這種事情?”


    “當然不願意,我的初衷是保護群眾。但是當‘行刑者’被圍剿的那一刻,我的那顆心就已經死了,當有人告訴我我要去接受其他的藥物試訓時,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拒絕。”


    “然後一直到現在?”


    良點點頭:“這我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著,一直到現在。直到昨天,愛德華說,要我考慮考慮。”


    “考慮什麽?”


    “堅持的意義,我這樣堅持著,有什麽意義?為這個國家付出,到底是為了什麽?”


    “你自己不知道麽?”


    “以前沒想過,但是現在我想弄清楚。”


    “所以你和我說這麽多,就想問問我怎麽想的?”緒方大概知道他的目的了。


    良點點頭,麵無表情。


    “我也不知道啊。”緒方表示無奈。


    “是麽?”良看上去也沒多失望,看上去他早就料到緒方給不了他答案。


    他其實就是想傾述,想宣泄心裏的莫名其妙,以及那一點點不暢快。


    “那你呢?還要殺愛德華麽?”


    緒方伸手把髭切拿在手上,拔出一點來,仔細地看著,沉默不說話。


    “他現在已經被抓住了。”


    “但是你們不會殺他,對不對。”


    “應該吧,他現在對於中央還有利用的價值。怎麽,你要不怕和我們作對?”


    “為什麽要怕?”緒方突然笑了:“你要阻攔我麽?或者現在就把我殺掉?”


    良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考,過了許久,突然轉頭繼續看著窗外,小聲地嘀咕起來:“這藍花楹,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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