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都有皇權不下鄉的說法,大明也不例外,即朝廷隻管到縣,縣以下的鄉、鎮、村還是由本地鄉紳自治。


    經過四百多年的演變,逐漸去掉了州、道等行政級別,現在大明的地方行政級別隻有三級:省、府、縣,縣以下的鄉、鎮自治一直未變。


    這就很容易導致本地鄉紳做大,有些甚至能直接和官府相抗衡。


    古往今來,不是沒有朝廷想要把行政級別推行到鄉鎮一級,但一來信息交流不便,二來需要耗費極大的人力物力財力,還不一定能見效。


    鄉民多是聚族而居,有些個世家大族能占多半個鄉的人口,族長的權利最大,這也是一大阻力,所以皇權不下鄉的做法一直持續到現在。


    而亭正一職,類似於後世的鄉長鎮長之類的,最開始是由鄉民推薦本鄉德高望重之人擔任,然後去官府報備一下即可,並不是朝廷的正式官吏,但發展到現在逐漸有些變味了。


    別看亭正算不得正式官職,但是鄉民和官府溝通的主要橋梁,縣裏下來的糧、稅、徭、役等任務一般都要經過亭正。而鄉民想要到縣裏辦點事,一般是找亭正。


    所以別看亭正不起眼,但在鄉下還是很吃香的,所以漸漸的這亭正開始了父傳子、子傳孫的模式。


    劉文官的亭正職位當年就是打他父親那裏接過來的,當然這中間還有些小插曲,不必細表。


    而今他劉文官也到了花甲之年,身體漸漸不行了,就想著把這亭正一職傳給大兒子,也就是劉立山的哥哥劉立江。


    事實上近幾年劉立江都在幫他做事,一則是讓他熟悉經驗,而來也是帶他多接觸人,為以後接替亭正一職鋪路,他當年也是這麽過來的。


    事情本來很順利,哪曾想這半年時間不到,陸家突然崛起,和前二十年陸家的慢慢壯大不同,這段時間陸家膨脹的速度是之前二十年的總和還要多。


    這本沒啥,但是隨著陸氏和江淮兩大工坊的發展,陸家在整個八丈河鎮的影響力也在逐漸增大,這讓劉文官感到深深的威脅。


    陸家多賺些錢倒沒啥,但是因為工坊要用工人,現在已經達到了近五百人的規模,而且還要繼續增加。這麽多人在陸家的產業下混飯吃,陸家一句話可比他劉文官有用的多。


    這不是他憑空臆想,而是真實的案例擺在他麵前。有過多次,鄉民之間發生些矛盾,他去調解多次無果,但是工坊裏的小管事一句話,就讓雙方乖乖的偃旗息鼓。


    這種事情發生在他眼前,讓他感覺到自己的權利正在縮水,從而產生危機感,這才有了自己開工坊的想法,也才有這麽一出鬧劇。


    在陸駿看來,這他所代表的新勢力和八丈河鎮的舊有勢力的正麵碰撞,倒沒啥大驚小怪的,就是處理起來頗為棘手。


    現在新舊勢力發生碰撞,他雖然有信心能戰勝對方,但也要講究策略和方法,更應該把握住分寸和適度,不然就是縱然贏了對方,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國人講究鄉土觀念,陸駿雖是後世的靈魂,但他也在八丈河鎮生長了一十八年,是不折不扣的本地人氏!鎮上的百姓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沾親帶故的比比皆是,尤其是本地的大族,樹大根深、枝繁葉茂,一個處理不好反而落得千古罵名。


    陸駿自認做不來梟雄,更是知道這名聲對商人的重要性,尤其是在古代,所以他一直很是愛惜羽毛,這從平時鎮上的輿論上也能看出一二。


    “就是不知,這次能盤進來多少人。”陸駿邊看著那兩對父子對吵,邊自言自語道。


    “要不我去查查?東家剛剛不是提到,要建一個情報機構嗎?”孟大掌櫃在旁倒是聽到了陸駿的話。


    “哦……”陸駿愣了一下,想了想言道:“也好,那就辛苦孟掌櫃了。”


    “何談辛苦?”孟大掌櫃笑道:“說起來,我對這個情報機構還是充滿了想法的。”


    “大掌櫃何不說一說?”陸駿就怕孟大掌櫃嫌這個做法不太光明,這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會對陰私之事有著本能的排斥。


    孟大掌櫃卻搖搖頭道:“還請東家等待一二日,回去我整理之後再和東家細說一二。”


    “嗯,此事倒也不急。”陸駿點點頭,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更不是說話的時機。


    正在這時,劉文官卻來到陸駿跟前說道:“陸小子,我就問你是放人不放人?”


    這問話甚是沒水平,是想讓自己趕劉立山走,陸駿心中冷笑。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我能看透事情真相,但不代表我就沒意見,當即說道:“我兩大工坊不是人牙行,大家來去自由,劉兄走或不走自有他本人來決定……再者說來,凡入我工坊之人,都簽有用工文書,在文書未滿期限之前,且未犯有錯誤,工坊是不得隨意辭退工人的,當然工人也不可無故不來上工……”


    “文書?”劉文官一愣,沒聽說過哪家工坊用工還簽文書,除非是去當學徒,卻不知有何講究。


    文書即合同,陸駿在工坊裏推行的政策,在整個大明朝算是新鮮事物,劉文官沒聽過也很正常,不過劉立山沒和他說嗎?


    這個還真沒,當時簽合同文書時,劉立山一看才兩年的期限,就有些猶豫,問了其他人才知道這是正常的,滿約後如果沒意外,雙方沒意見還要續簽。


    但是劉立山知道自家老子的脾性,如果告訴他合同文書隻有兩年的期限,肯定要罵自己沒用之類的話,索性就沒說,反正也不是啥大事。


    “你跟我回家,和我說個明白是怎麽回事。”劉文官揪著自己兒子說道,在人前這麽一鬧騰,而且自己還很沒麵子,就打起了退堂鼓。


    “不回,我還要上工,不可擅離崗位,等放工後自會回家裏。”劉立山執拗道。


    “你……你個不孝子,膽敢忤逆……”


    陸駿當即說道:“父母呼,需順從……劉兄當回家看看,工坊這邊沒關係,隨時回來上工都可。”劉文官連忤逆的話都說出來了,陸駿也不好再留他,但是劉立山的表現不錯,最後也給他吃了個定心丸。


    由於功課沒做,對合同文書不了解,招工時根本沒提合同文書,再加上他們是新開的工坊,前途未卜,導致吸引力遠不如兩大工坊,不過還是招到些被兩大工坊刷下來的一部分人。


    到了下午酉時三刻,天色漸黑十分,整個招工才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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