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暖勉強讓自己露出笑容,摸了摸小女孩的頭:“今天來得好早,不過不要吵好不好,叔叔幫你爸爸做檢查。”


    小女孩乖巧的點頭,爬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開始玩起來。


    其實也就是照常在早上詢問一下病人的狀況而已,雖說孩子也還在旁邊聽著,不過這麽小,大概也不會理解他在問些什麽吧。許靜暖小心翼翼的注意著措辭,就怕被小孩子聽到了什麽。


    不過孩子的玩心還是很大的,即便是一個乖巧的小女孩,依舊還是被懷中的芭比娃娃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爸爸跟這位醫生叔叔在說些什麽。


    記錄完畢之後,許靜暖站在病床邊,想要把那個好消息告訴他,卻又有些不敢。


    他終究還是有些遲疑的,不知道自己就這麽一時衝動的說出去的話,帶給這家人的,真的是一個讓人興奮的消息,還是隻是給了他們更大的壓力而已。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哄了女兒兩句,見醫生還沒有離開,不解的問道:“醫生,還有什麽事情嗎?”


    他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估計再不做手術的話,恐怕也撐不了多久,情況已經不能更壞了,他也不認為醫生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更壞的消息。至於好消息,看醫生這張疲憊的臉,也實在不像有的樣子,所以,發生了什麽?


    許靜暖回過神來:“不,沒事,家裏有點狀況而已,那我就先走了。”


    “來,跟醫生哥哥說再見。”病人扶著女兒的小手朝著許靜暖擺了擺。


    “漂亮的醫生叔叔再見!”回應的卻是這麽一句奶聲奶氣的話語。


    “不禮貌,要叫哥哥。”


    許靜暖卻並不介意這個稱呼,他今年二十五歲,這孩子才三歲,叫叔叔也是應該的,要知道現在這個社會別說剛大學畢業就結婚生子的了,還有一群高中就有孩子的,叫他一聲叔叔,還真的不冤。


    不過大概是因為做父親的大了醫生有十歲,加上許靜暖到現在也沒有女朋友的緣故,所以才讓小孩子叫自己哥哥吧。


    許靜暖隻是微笑搖頭,跟小女孩說了再見之後,就離開了病房。


    回辦公室的路上,正好遇見了病人的妻子。


    看到她手中的早點,許靜暖這才想起來,自己早上似乎忙著感到醫院來,也還沒吃東西。不過沒意識到的時候是不覺得餓的,現在意識到了,立馬就覺得腹中空空,強烈的想要吃點什麽。


    早上沒有事情要忙,更沒有手術之類的,看來還是去吃點東西,也轉換一下心情吧。許靜暖跟辦公室的人打了一聲招呼,就換了衣服出了醫院。


    對於一個備受關注的醫生來說這種小事也算不了什麽,隻要能夠按時回去就行,許靜暖有心事,當然也就不那麽著急,慢慢悠悠的在路上走著,在早點攤前買了點東西吃著,又滿懷心事的回到了醫院。


    就這麽一天兩天的肯定是沒有辦法讓許靜暖得出一個更好的結論,但是留給他的時間已經變得更少了,中午剛吃完飯,係主任就把他叫過去讓他趕緊別浪費資源了。


    這種事情作為主任也不方便插手,因為真要說起來的話,對雙方都匹配,當然是要考慮一番的,而且有錢有勢的那個老頭的病情雖說沒有那麽嚴重,但畢竟年事已高經不起什麽折騰了,就算是要給他換上也沒什麽不對的,當然,那個成功率就不敢保證了,大概也就是一半一半的樣子吧。


    許靜暖本來也就不怎麽會說話,隻是沉默著點頭,又呆呆的回到了辦公室。


    該怎麽辦,怎麽解決?好像在給祁雲耀打完電話之後,他更覺得迷惘了。


    繼續這麽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下午,許靜暖已經快要被自己逼瘋了,下了班之後站在醫院的花壇前,考慮著自己是不是應該試試摘花瓣這個方法。


    “叔叔,不可以摘花,花花會很痛的。”熟悉的奶聲奶氣的聲音在自己的身後響起。


    許靜暖回頭就看到了小女孩,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頭:“好,叔叔不摘,你怎麽還沒回家呀。”


    小姑娘歪著頭看著他:“媽媽還沒下班來接我。”


    許靜暖的手停留在半空之中,不知道是該繼續摸下去,還是收回來。


    她本來應該是呆在幼兒園裏等待著家長接她放學的,但是因為家裏已經沒有多餘的錢去給她找幼兒園,白天隻能呆在醫院裏讓爸爸看著,等到媽媽下班回來把她帶回家。也許,給他們家一筆錢,讓這孩子有著正常的童年會比較好吧,許靜暖心中的天平再次傾斜了。


    許靜暖不太會哄孩子,安靜了一會兒才問道:“一個人站在這裏,不害怕嗎?”


    小女孩搖了搖頭,拉了拉他的手:“醫生叔叔,我有事情要問你。”


    “嗯,你問吧。”


    “叔叔,我爸爸,是不是會死啊。”那雙亮亮的眼睛看著他,看得他不敢直視,幾乎忍不住的想要跑走了。


    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知道死呢?許靜暖安慰著自己,勉強的笑著:“別這麽說,你知道什麽是死嗎?”


    “我知道呀,死了就是我以後再也見不到爸爸了,以後隻能在心裏想爸爸了。”小小的孩子,卻說出來讓許靜暖都感覺震驚的事情。


    死了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這麽簡單的道理,他怎麽可以忘記。


    真的要讓這個才三歲大的孩子,從此以後就見不到自己的爸爸了麽?許靜暖不忍心,他真的做不出讓這孩子失望的事情。


    自己怎麽這麽糊塗,明明身為一個醫生,連最基本的東西都忘記了麽,他應該是治病救人的,以最大的限度來救治自己的病人,而不是受外界的影響,考慮那些根本就不應該考慮的事情。


    這段時間以來,他頭一次笑的這麽如釋重負:“放心吧,叔叔告訴你,你爸爸不會死的。”


    有我給他做手術,他一定不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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