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廣成一起回成都的路上,王恒嶽左套又套,這才弄明白現在是滿清光緒三十四年。


    光緒三十四年?那就是1908年!王恒嶽盤算了下,光緒和慈禧眼看著就要死了。滿清眼看著就要被推翻了。


    還有三年的時間!一想到了三年之後,滿清一旦被推翻,那將迎來中國曆史上最璀璨輝煌、最豐富多彩的一個時代,王恒嶽心裏忍不住一陣激動。


    在這一段曆史裏,任何一個小人物都有可能登上曆史的大舞台,那麽自己呢?王恒嶽忽然想到。


    來自於另一個時代的自己,能夠在這個時代裏做些什麽事情?又能夠在這個時代裏留下自己的名字嗎?


    一路胡思亂想,對秦廣成和自己說的話,也都是心不在焉,敷衍了事。


    眼看著將到成都,秦廣成在那遲疑了下,讓王恒嶽稍等一會,自己匆匆離開,等了足有半個來時辰是樣子,來了兩頂紅浮屠頂黑色茶褐羅表轎子,又有幾個打著牌匾的紅黑帽子,威風凜凜的往轎子前一站。


    秦廣成笑道:“兄弟不才,捐了個四品候補道,出去也都有個樣子,家裏人算著我這兩天回來,這幹人在城門早等了有兩天時間了。兄弟又另外叫了頂轎子,請!”


    讓王恒嶽上了第二頂,自己上了前麵一頂,然後吩咐朝成都而去。


    秦廣成捐的是四品候補道,進城門也沒有人阻攔,那前麵的紅黑帽子更是威風凜凜,最前的吼班們放開了嗓門大聲叫道:


    “行人止步,言者住聲;腦殼上包白帕子的取下來,違者四十大板,決不姑寬!”


    吼班吼過,是肩扛“回避”、“禦賞四品”、“欽賜花翎”的,一路走來,甚是威風。


    成都沒有一條馬路,全城都是石板路。大街寬不過十來米,小巷窄的隻有二三米,外出代步,最風行的就是轎子。那些行走看到轎子前來,也都一個個避讓不及。


    這是王恒嶽第一次體味坐轎子,走了好大一會,轎子停了下來,轎簾掀來,當差的叫了聲:“爺請下轎!”


    下了轎子,一入眼的是個氣派的院子,秦廣成拉著王恒嶽的手,朝院子走去,院子門口早站門了男男女女,一見秦廣成到,一起叫道:


    “恭喜老爺平安歸來!”


    眾口一聲,齊刷刷的,倒把沒有防備的王恒嶽嚇了一跳。


    “走,兄弟,到家了!”秦廣成喜氣洋洋,也不管那些人,帶著王恒嶽徑直朝裏麵走去。


    酒宴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請王恒嶽淨了手,兩人相對坐下,秦廣成舉起杯子,一再感謝王恒嶽的救命之恩,連幹幾杯。


    王恒嶽口中謙遜幾句,喝了幾杯。心裏直想這秦廣成想來是成都的一大富翁,自打進成都後,自己所見所聞,處處都顯得秦廣成氣派不凡。


    閑聊一會,秦廣成放下杯子:“兄弟,你我一見如故,叫你一聲兄弟,還請兄弟不要見怪。兄弟要不嫌棄,叫我一聲哥哥,愚兄自當把你當成親兄弟一般看待!”


    “大哥請!”王恒嶽也是個爽快人,舉起杯子說道。


    秦廣成大喜,把杯子裏的酒一口飲盡:“兄弟既然叫我一聲哥哥,我這個當哥哥的自然要處處為兄弟著想。兄弟,你別嫌當哥哥的話多。我知道你們這些革命黨人不怕死,但兄弟眼下了然一人,來四川即便有再大雄心壯誌,單人匹馬又如何能成大事?依哥哥的想法,不如暫時在這安頓下來,爾後再圖大計如何?”


    為了嚇走盧寶根,王恒嶽片騙他說自己是革命黨,其實他和革命黨沒有半分幹係,隻怕革命黨知道在四川有個冒牌“同誌”,還會找他麻煩。眼下秦廣成既然如此說,正合王恒嶽的心意。


    佯裝在那沉吟半晌,王恒嶽這才說道:“大哥說的,也正是兄弟心裏所擔憂的。我革命黨人以推翻滿清為第一要務,但兄弟眼下勢單力薄,我也想著暫時隱藏起來,等待我各路同誌到後,再行舉事不遲!”


    秦廣成一聽大喜過望,拍著胸脯說道:“當哥哥的在成都有一個金鋪,別處又有幾處產業,兄弟準備做些什麽,但可開口,大哥傾家蕩產,也要報答兄弟救命之恩!”


    來成都的路上,秦廣成把自己的一切都全盤告訴了王恒嶽。


    他家本是世代商人,傳到了秦廣成這一代,雖然算不上巨富,但也家產豐厚,大有資產。


    秦廣成又是個嫉惡如仇的人,打從成都附近出了個悍匪盧寶根後,秦廣成和官府一商量之下,自掏腰包,拿出巨資,懸賞緝拿盧寶根,這才和金雁湖巨匪盧寶根結下仇恨。


    王恒嶽也知道,隻要自己開口,要多少錢秦廣成都會給,但這麽一來未免讓對方小看了自己。


    在那想了一會,王恒嶽開口說道:“大哥,兄弟雖然貧困,但什麽錢該拿,什麽錢不該拿還是知道的,兄弟雖然救了大哥姓命,但要從大哥著拿走一絲一毫,將來還有臉見人嗎?”


    “真義士也!”秦廣成拍案大聲讚歎:“都說你們革命黨人重義輕財,今曰一見,名不虛傳!”說完,又試探地問道:“那兄弟的意思是?”


    王恒嶽心裏已經有了計較:“大哥可能為我介紹個專做西洋玩意生意的人?”


    “做西洋玩意的?”秦廣成怔了一怔:“當哥哥的在成都倒認得幾個,不知道兄弟想......”


    王恒嶽把自己隨著帶的那個包拿了出來:“兄弟這次從海外回來,帶來了一批這個......這個瑞士國產的金表......”


    “瑞士國的金表?”秦廣成又是一怔。


    王恒嶽硬了一下頭皮:“正是瑞士國產的金表。瑞士國也大有同情我革命黨人的愛國同胞,此次我等回國舉事,又愛國同胞捐獻金表一批,委托兄弟帶回國內,換取資金,為推翻滿清聊做貢獻!”


    王恒嶽說這話的時候,當真有些心虛,自己說的其實就是包裏的那一批山寨表。


    來到這個時代,口袋裏沒有半毛錢那真正是寸步難行,自己能不能夠在這個時代活下來可就全要靠著這一批山寨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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