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衝聽群儒冷嘲熱諷,群情洶湧,一顆心登時涼了半截,他本知這件事難以辯解,隻是為救葉行雲之性命,這才努力為之,不料還是適得其反……


    葉行雲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低聲道:“主人,咱們走吧。”在他看來,讓儒門之人救自己一個修羅殿之人性命,此乃絕無可能之事。


    不少儒生聽了這句話,便冷笑道:“嗬嗬,想走,豈有這麽容易。”“在賢麵前,豈有讓汝等來去自如之理?”


    淩衝心想:“今天不論他們說什麽,我都必須忍下來,隻有忍辱負重,方有機會救葉哥性命,些許臉麵值得幾何?”


    他抱著這個心思,不但不退,反而上前叩道:“老師明鑒,弟子吸人氣血之事,確實罪孽深重,無可饒恕,更不敢望老師贖罪,隻是我這位兄弟性命已然垂危,求老師先救他一救,日後不論怎樣處罰弟子,弟子都無怨言。”


    葉行雲見淩衝兩次為他下跪,心中大震,淚水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漢陽候身為儒門禮部賢,在禮之一道上實有極深的造詣,而謙卑一項尤為禮道要旨,易經六十四卦,其他六十三卦皆有吉有凶,唯有謙卦,六爻皆吉,所謂君子厚德,天無不覆,地無不載,一個人若不懂謙卑,決難成厚德君子。


    因此淩衝越是謙卑,漢陽候對他越是欣賞,愛才之念越是濃烈,暗想:“此子深明謙道,是一名可造之材,若能做我弟子,此後必能將禮道揚光大。”


    他想到此處,遂動了收徒念頭,當即點頭道:“你想救兄弟,此事不難,我開出兩個條件,你隻需隨便做到一個,我便救他。”


    淩衝心中大喜,立即道:“請老師開出條件,弟子無不答應!”


    漢陽候麵容一向嚴肅,此刻卻突然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溫和,慢慢說道:“你隻須跟我回書院修行,從此與修羅殿斷絕關係,我便答應救人。”


    儒門眾生一聽,均是極為震驚,淩衝是修羅殿臭名昭著的血魔,鳳鳴書院何等清聖之地,怎能混入這等邪人?


    禦筆生忙不迭上前道:“禮師,學生以為此事不妥。“漢陽候道:“怎麽不妥?”禦筆生道:“此子已入修羅殿多年,進我書院,隻怕今後惡習難改。”


    漢陽候道:“無妨,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書院自有能耐將他教化。”


    禦筆生一怔,急忙道:“此子還與金光寺有所牽連,孤行大師得知此事,隻怕大師麵上不好看。”漢陽候道:“沒什麽不好看的,大師自己看不住徒弟,怪得誰來,出去後我自會去拜訪大師,向他說明此事。”


    禦筆生立時語塞,看來他這位禮部老師是真想收這血魔做弟子了,漢陽候性情雖然剛直,但也是有名的剛愎自用,不聽人言,若是換了旁人,他絕不會冒險勸諫而惹的漢陽候不快。


    但這小子可是修羅殿的血魔啊,鳳鳴書院若將他收歸門下,這消息傳出去,遭人非議是小事,要是引起天下儒生之怨,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況且此子身份牽連甚多,心性是善是惡尚不明確,若將之收進書院,以後一定會出現許多無法預測的麻煩!


    他念頭一轉,還是覺得此事斷斷不可,當即冒著觸怒漢陽候的風險道:“此子惡名在外,禮師若將他帶回儒門,一定會給咱們書院聲譽帶來嚴重的影響……”


    漢陽候怒道:“住口!”心下甚是惱怒,他好不容易看上一個人,想將之收為弟子,此生竟一在勸阻,當真掃興,他既然敢收弟子,自然就敢擔待弟子的事情。


    儒門其他眾生見他怒,立時誰也不敢在勸了,但看向淩衝的目光中,都是大為憎惡。


    玄龍見儒門眾人不敢在說,當即垂眉道:“阿彌陀佛,血魔是修羅殿的第五大魔頭,賢將他帶回書院,實是後患無窮。”


    漢陽候神色極是難看,想不到他要收下一個徒弟,竟然有這麽多人勸阻,心下自也沒了興趣,但他生性剛愎自用,別人越是勸說,他越是固執已見,當即對玄龍不加理會,望向淩衝道:“這條件你答不答應?”


    淩衝心下為難之至,一者香香與緋兒等人還在修羅殿,他一旦投身儒門,儒門必會將消息廣布天下,到時候薑伯夜震怒之下,香香他們必將性命難保,在者他已有恩師,又豈能令投他師?


    漢陽候見他躊躇,臉色立即沉下來道:“淩衝,你還猶豫什麽?”心下頗為惱怒,天下想做他弟子的人,其多無量,能被他主動提出收為弟子的,天下罕有。


    這小子竟敢猶豫不決,豈不是讓他在眾多儒生麵前大失顏麵?


    淩衝見他神色不悅,不敢直言,隻得誠懇道:“老師,此事學生甚有難處,不如先說第二個條件吧。”


    漢陽候心下失望,此子竟如此不識好歹,冷冷道:“你既不願棄邪歸正,本座可不能放過修羅殿的血魔,那你就自廢修為吧。”


    收淩衝為徒一事反對之人太多,漢陽候本來也沒了興致,但他說話一向決無更改,為了顧全顏麵,這才問了淩衝幾句,但此刻淩衝猶豫,他便順勢找到了下台的機會。


    到此時刻,他心中也是暗起殺機,這血魔天資卓越,又自甘墮落,那可不能放任他活在世上,不然他日必定是正道大敵。


    淩衝聽了此言,心下不由一凜,他尚未有所決斷,葉行雲已厲聲道:“主人,葉行雲有事相求。”淩衝不知他要說什麽,道:“葉哥請說。”


    葉行雲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後道:“主人他日回到修羅殿,請幫我將緋兒送到蒼穹劍派她母親那裏,葉行雲感激不盡。”


    他說了這句話,轉頭望向漢陽候,輕蔑一笑,手上火雲標噗的一聲插進了自己心口!


    “葉哥!”


    淩衝大吼一聲,一把將他抱住,整個人立時傻了。


    葉行雲怎會突然做出這種決定?!


    他真是萬萬沒想到。


    漢陽候心頭大震,此人竟是這等血性男兒,自己身受重傷,為了不拖累主人,竟然甘願結束自己的性命!


    儒門眾生亦是齊齊色變,手上搖扇的,也是立即停了下來,先前還冷嘲熱諷的,也住了口,個個神色凝重,大為震撼。


    葉行雲口中鮮血泉湧而出,望著淩衝喃喃道:“主人,葉行雲一條賤命,在六年前便該死了,不值得主人如此費心,這兩個條件……主人萬萬不可答應,葉行雲去後,盼主人能善保有用之身,早日完成心中大願,我隻盼主人能將緋兒,送到她母親……手上……”話猶未了,人已瞑目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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