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早晨,因為唐希言出門的晚,所以,與他同住一個屋簷下又不能lou出蛛絲馬跡的雪暖出門的更晚,繼續重複每天早上搶在上班鈴打響前打卡的衝刺,扭開辦公室的門把的時候,略微有些喘,唐希言從皮椅上抬起頭來,板著臉道,“雪秘書,上班鈴可是敲過了。”


    “啊?”


    “意思就是,今天,你遲到了。”


    雪暖忽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反應,遲到這種事,可大可小,唐唐說,若是大學裏,可以當作沒有這回事。若是公司裏麽,


    “最多我全勤獎不要了。”她想了想道。反正,當初過來應聘,就不是為了什麽工資,隻是為了排遣寂寞。


    “哪有那麽簡單的道理。”唐希言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的走近,“新悅的員工守則你背過了沒有?”


    雪暖老實的搖頭,那麽繁瑣的條條章章,誰有興趣認真看。她的心思也漸漸不在這個上麵,低首道,“我去給經理煮咖啡去。”轉身想躲開。然而唐希言等了那麽久,如何肯將到了手的獵物輕易放開,含笑道,“等一等,我今天不忙著喝咖啡。”


    “雪小姐明日若是無事的話,可否賞光,到舍下一聚?”


    唐希言比雪暖高一個頭,雪暖微微頷首,感覺唐希言的氣息就在自己的發漩之上,聲音低沉,溫暖而又魅惑。此時此刻,這個男人就像一隻慵懶的豹,渾身肌肉放鬆,但一雙利眸,卻緊緊的盯住她,仿佛她一有異動,就要衝上來將她捕獲。


    她自然不會害怕,就算是最善於奔跑的獵豹,也極難捕獲素以靈巧著稱的雪狐狸。隻是心裏漸漸升起一種懈怠,若愛情是最甜美的誘餌,也許,連雪狐,也無法抵抗**。


    “如果,我說我有事呢?”她掩住心思,挑釁道。


    “哦?”唐希言挑了挑眉,他挑眉的動作極其灑拖,雪暖看的有些著迷,也難怪,新悅公司上上下下有那麽多年輕的女職員關注這個事業有成的唐經理。


    “那你有什麽事呢?”唐希言淡淡笑道,“明天我倒是有空的,不如陪你去吧?”


    她自然知道這個人明天有空,雪暖沒好氣想,這個男人一到周末就賴床。往往品香坊裏所有人都起來了,他還在**擁被高睡。然後慵懶的起來,早餐午餐合成一處吃。剩下的時間,就抱著她坐在家中舒適的沙發上,租回一大堆牒子觀看到深夜,十足的廢柴生活。


    糟糕,明明當她是一隻狐的時候,太多次的被他抱起,彼此都沒有什麽異樣心思。此時用人形和他麵對,回想起來,臉頰就是一陣一陣的燒。


    “你怎麽了?”唐希言有些詫異,他自問沒有說太出格的話,怎麽這個小丫頭擺這樣一幅關公臉給他看。“發燒了麽?”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探。雪暖抓住他的手,道,“沒事啦。”


    “唐希言,”她抬眸,直直看到他的眼睛裏去,在這個辦公室中,她第一次不敬稱他唐經理,直呼他的名字。“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聽好了,我隻問這一次哦。你,”


    “是不是喜歡我呢?”


    問出口的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期待著聽見怎樣的回答。


    明明,所有的人都這麽期待,她隻要順著鋪好的路走下去就好,也不用這麽為難。


    明明,她也對這個人心有好感,怎麽,點下這個頭,就這麽難?


    因為,她已經在這人世中受過無數次的傷,本能的,畏懼再受一次傷。至少,那之前的無數次,刻骨銘心的隻有自己,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待她不過是一隻寵物,丟了,難過一陣子,就揭過了。一年不過一彈指,留不下太深劃痕。


    相愛卻是兩個人的事。若她有一天,毫無征兆的消失在人海中。留下唐希言一個人,該怎麽辦?


    “原來你才看出來啊。”唐希言皺了皺眉,無奈笑道,“我以為我表現的很明顯了呢。”


    她訥訥,“你不是討厭辦公室戀情麽?”


    招聘的時候,還以此為理由,踢掉了一些人。


    “小姐,”唐希言失笑道,“我討厭的是以此為目的的人,而不是討厭它本身。”感情是水到渠成的事,若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而壓抑,就不是真正的感情了。


    “若有一天,我忽然不見了,你會怎麽辦?”


    唐希言自信一笑,“那,我就天涯海角的把你找回來。”


    那,我就天涯海角的把你找回來。


    可是,希言,若我走失在不是空間,而是時間裏,就算你窮盡天涯海角,也是找不回我的。


    這本是人力無法企及的事。


    可是,因了這一句話,第二天中午,她還是出現在品香坊門前。


    “好,唐經理,我接受你的邀約,明天中午,我會去品香坊的。”


    “那要不要我去接你?”彼時,唐希言笑道。


    “不用了。”她偏首眨了眨眼,“我住的地方,離品香坊很近的。”直線距離為零,因為根本在同一個屋簷下。


    “說起來真是奇怪呢。我在朱雀街來來去去也有好些年了,怎麽從來沒有碰見過你?”


    “也許是緣分不夠吧。”


    不是這樣的,我們每日裏相見無數次,隻是,你從來不知道,那就是我。對於你的遲鈍,我該是無奈呢,還是慶幸?


    又或者,若有一日,你知道了真相,會如何看我?


    雪暖走進品香坊的時候,唐唐正坐在櫃台上,看見她,高興的招手,揚聲喊道,“希言,雪秘書來了。”


    “嗯。”樓上傳來唐希言的應聲,他大跨步的走下來,向雪暖一笑。雪暖也情不自禁的回了他一個笑容。


    “唐唐。”唐希言疑惑喚道,“你有看見雪兒麽?我昨天晚上還見了,怎麽今天一起來就不見了?”


    “哦,”他向雪暖解釋道,“雪兒是我家養的一隻狐狸——長的像狐狸一樣的貓。很可愛的,你見了,也一定會喜歡。”


    唐唐掩嘴笑了一笑,故作正經道,“它可能出去了吧。當貓的,怎麽可能一天到晚待在家裏。”


    “說得也是。”唐希言應道。


    “飯菜都做好了,客人到了麽?”秦絹嬌小的身子探出廚房,解下圍裙,抬頭看見站在品香坊中的白衣女子,怔了片刻,駭然道,“是你,雪兒——小姐。”她轉的太生硬,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唐希言有些奇怪的看著她,道,“小絹,你怎麽了?”


    “沒事呢。”秦絹暗惱自己失言,忙笑著掩蓋過去,“我家那邊方言兒話音比較嚴重,我雖然常說普通話,有時候還會帶出一點口音來。”她上前牽住雪暖的手,微笑道,“這位漂亮的姐姐就是唐大哥喜歡的人麽。我在菜場買菜,偶爾也有幾次看到雪小姐,還在想,雪小姐真漂亮,沒想到唐大哥今天邀回家的人就是你。”


    陌香從二樓走下來,看著秦絹笑容裏有些勉強的意味,若有所思的低下眉來。


    一席話說的唐希言和雪暖麵上都有些紅,就忽略了秦絹先前奇怪的地方。“說起來,”唐希言摸著自己的下巴,“怎麽你們都認識雪暖,反而是我,除了上班,幾乎不曾見過她呢?”


    “因為,你每天不是出去上班,就是賴在家裏不出門。”唐唐大力吐槽道,“還能怪誰?”


    “真的是這樣麽?”


    飯桌上,唐唐特意將唐希言和雪暖的位置安排在一起,自己坐在希言的另一手,假裝埋頭吃飯,暗暗好笑,和堂哥從小也算一起長大,從沒有見過他這樣有些無措的樣子,仿佛動輒會驚到身邊的佳人。雪暖也是一派淑女的坐相,一言不發。


    這樣怎麽行呢?她想著,咬下自己最喜歡吃的糖醋魚,微微皺了眉,“好酸啊。”


    陌香知道她最嚐不得酸,體貼的倒了一杯雪碧,遞到她手中。唐唐眉開眼笑,“謝謝阿陌。”便覺得殘餘的酸味也慢慢的發酵成了甜。


    “酸麽?”秦絹也夾了一筷子,嚐了嚐,抱歉道,“對不住,唐唐姐,我可能醋放多了。”


    “沒事的。”唐唐這才似乎看出了什麽,不知道怎麽說,訥訥道。


    席間的氣氛被這樣一衝,漸漸放的開了。唐希言注視著雪暖,忽然道,“唐唐,你覺不覺的,雪暖吃飯的樣子,和雪兒很像?”


    都是安靜的捧著,細嚼慢咽,絕對的淑女風範。


    “說起來,雪兒也不小了吧。”唐希言喃喃道,“天天往外跑,莫非是孤單想找個伴?這附近又沒有人家有漂亮的公狸貓的?”


    “希言。”唐唐的頭嗡的一聲大了,連忙喊道,“別說了。”


    “就是麽。”秦絹細聲細氣道,“雪兒雖然長的像狸貓,但唐大哥可不要忘了,它是一隻狐狸,又不是真的貓。”


    雪暖聽的胃口盡失,平日裏最喜歡的秦絹的手藝,此時入了口,也是麻木的味道。匆匆放下碗,勉強道,“我想起來了,我還有點事,趕時間,就先走了。”


    唐希言怔了一怔,剛喊了一聲,“暖暖。”雪暖已經起身了。他雖然丈二和尚摸不到腦袋,還是趕忙追出去,“我惹你生氣了麽?”


    “沒有啊。”雪暖回過頭來,她的笑容還是很美麗,可是狹眸裏流lou出來的悲傷再也掩蓋不住。“我隻是想,”她輕輕道,“也許,我今天答應前來,還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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